?接着普提雅廷向伊格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扼要地介绍了一下济南和谈的最后形势,又把他在接到伊格纳季耶夫急信后暗中对西线忠义救国军情况的一些了解,也大致地说了说。最后,他无奈地望着伊格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叹了口气,“这个国家的官僚体制中有这样的一种病态,他们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对国家有用,只要你原来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即便暂时不动你,可你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头了。像李鸿章之类的这些人,原本都是依靠着那个慈禧太后的那棵大树长起来的,没有了慈禧的树荫,他们自然就会坐卧不安。”
“李鸿章这个混蛋要是没有我们的提携,那个慈禧小娘们就是再赏识他,他也休想会有今天。”穆拉维约夫现在只要是一提起李鸿章,马上就是满脑门子的恶气,“现在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有我们在背后的一力支持,他们的议政王弈忻恐怕早就把他的人头取下来了。这个混蛋,不思报效我们,居然……”
“将军阁下恰恰只看到了一个方面。”普提雅廷摇摇头,截住了穆拉维约夫下面还想说的那些话,“忠义救国军的闹事只说明了他们对现执政当局的不放心,而与效忠不效忠于我们无关。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不会和我们翻脸,因为他们太需要我们了,需要我们为他们的升官发财提供保障,要知道,在这里,做官是一个人从一出生下来就削尖了脑袋必须要去做的头等大事,封妻荫子,那是他们所毕生追求的最高目标。不然的话,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似的国家,也不会到了这种病入膏肓的悲惨境地。”
听了普提雅廷的一番话,伊格纳季耶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总顾问的话很有道理。现在想起来,李鸿章这次胆敢秘密回来,他其实就是算定了我们不会为难他……”
“是啊,从真正的意义上讲,李鸿章这种人才是我们可靠的朋友。”普提雅廷笑了笑,笑得稍微有点儿苦,“不管怎么样,当初我坚持提出来的留下那个慈禧太后不杀是对的。”说着,他看了眼一边还在喘着粗气的穆拉维约夫。想当初穆拉维约夫可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指责他是因为还在留恋着那个风骚太后的身体,才会有如此的私心。
“总顾问阁下,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接受您那个留下慈禧的说法正确的。”穆拉维约夫哼了一声,显然他是看出来了普提雅廷眼神儿里的那种含义,“既然我们最后选择了支持弈忻主政,就应该尽早断绝了那些不愿意与先政府同舟共济的人的最后念头。留下慈禧,现在恰恰证明了是一种严重的错误,又给那些怀有阴谋之人提供了借口。如果没有了圆明园里的慈禧,李鸿章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这种叫嚣?这明明是当初我们自己给自己埋伏下了绊马索。”
“也是啊……”听了穆拉维约夫的话,伊格纳季耶夫也觉得有些道理,“由于我们的干涉,弈忻政府并没有对忠义救国军实行清理,他们该得到还是都得到了,并没有与以前有什么不同。而且,为了稳定忠义救国军,弈忻政府尽管财政早已捉襟见肘,可还是给忠义救国军增加了军饷,李鸿章他们不应该再有理由去把慈禧抬出来吧?”
普提雅廷摇摇头,“我很了解李鸿章,在这个大清国里,他是个少有的目光远大的人。他很注重友情,对慈禧所给予他的恩德,那不是他能够忘记的。弈忻暂时不动忠义救国军,正像公使阁下说的那样,那不过是受到了我们的制约,只是暂时的事情,这一点李鸿章等人不会认识不到。其实,自从慈禧一归政,他们就坐在了火山口上,随时都会有顷刻间灰飞烟灭的命运。”
“我不想去考虑那么多,我只想知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穆拉维约夫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是啊,连续几天了,我和将军阁下一直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呢?”伊格纳季耶夫也是目光急迫地盯着普提雅廷,“和谈既然已经势成骑虎,我们必须要尽快地稳定内部。”
“在眼下的中国,大的方面来说,能够决定这个国家的生死攸关命运的,只有两批人。”普提雅廷看看那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顾自地说了下去,“一批是汉人,一批是满人。而在这两批人的里面,还各有两种人。”
什么一批两批的,穆拉维约夫听得简直是云山雾罩。他毕竟是俄清联军的总司令官啊,数万的沙皇士兵正坚守在黄河防线上,李鸿章的不顾大局之举,显然已经给他的士兵们带来了巨大的潜在威胁,他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耐心。他把手上刚抽了没几口,还剩下大半截的香烟在烟缸里狠狠地一拧。
伊格纳季耶夫看到穆拉维约夫的脸色不对,似乎又是要发作的样子,赶紧摆摆手,又冲着正低着头在屋子里走动的普提雅廷那里努努嘴,示意他听下去。
“在汉人们中间,一种是为了目前暂时的利益,表面上对大清国忠心耿耿,暗地里却在寻找着第二条门路的人。另外一种,却是无怨无悔地把自己的命运与大清国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由于事情紧急,回到京城里,普提雅廷只是简单地洗了把脸,现在,一头亚麻色卷发变得更加灰土土的,头皮也在痒得不得了。他举起双手,咔吃咔吃地使劲挠着,嘴里没有停顿下来,“在满人们中间也是一样。尽管这个大清国是他们满人的,可总有不少的人认为这中原的广袤原野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能守住更好,守不住了时候呢,也就爱谁谁了,大不了再回到自己应该回到的地方去,只要能够保住他们女真人的血脉就可以。这是第一种人。”
普提雅廷挠够了脑袋,又走到伊格纳季耶夫身边儿,从桌子上拿起那包安琪儿商行制造的香烟,掏出一根点上,然后把已经空了的烟盒在手上攥扁,想扔又没扔,“第二种呢,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民族有一天会从根子上被谁消灭掉,因为他们只想这样的去消灭别人。因此,无论遇上多么困难的窘境和波折,他们都想顽强地抗争下去。当然,他们还只是在面对的国内贫民的反抗时才会这样。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来自最底层的暴乱,为了剿灭这些叛逆们,他们可以出卖一切给其他人。”
普提雅廷停下了脚步,望着伊格纳季耶夫和穆拉维约夫,“汉人们第二种的代表就是李鸿章,而满人中的第二种呢?毫无疑问,慈禧。”
见普提雅廷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而是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手上剩下的那一小截烟屁,一边使劲挠着脑袋,穆拉维约夫莫名其妙地瞅了瞅伊格纳季耶夫,又再看看普提雅廷,禁不住地也使劲挠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完了?”
“完了。”普提雅廷一笑。
“他说已经完了?”穆拉维约夫的手在桌子上拍了拍,茫然地又冲着伊格纳季耶夫求证。
“唉……”伊格纳季耶夫站起身,苦笑着看看穆拉维约夫,“是啊,他说完了,答案已经都在里面了。”这回,又该他开始在屋子里转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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