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团长,等等!”此刻的战场上,呐喊声早已渐渐消弱下来,这一声来自近处的高喊,显得就格外地响亮。
在身后的一声急切呼唤之中,胡天竺硬生生地把宝刀向着刘铭传的一侧放空,这一放,由于开始的力气使得过猛,他的身体顺势一个栽歪。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就在等死了的刘铭传,心里真是难过非凡。要真论武功来,本来对手充其量也就是和自己能战上个平手,旗鼓相当。可对方不仅占了刀沉的优势,还利用他妈的那个孔老二来迷惑自己,他哪能输得甘心啊!
一听冰冷的刀锋顺着自己的脸颊而过,刘铭传猛地睁开眼睛。当他看到胡天竺的整个身子已经栽歪到了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由得大喜过望。要是换成一般人,这种难得一遇的反击机会即便到了眼前,也是很难会把握到的。偏偏刘铭传是个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硬汉,尽管他可以闭上眼睛等死,却并没有被前面那凶狠的刀劈给吓得尿裤子,或者是精神崩溃。机会都是等来的,而一发现这个绝好的时机,刘铭传哪里就肯轻易放过?
在一片惊呼声中,刘铭传飞起一脚正踢在胡天竺的腰间,随后,顾不得流血疼痛的右臂,猛的就奔跌倒中的胡天竺扑去。刀,他的眼睛里全是胡天竺那口寒光闪闪的宝刀。
胡天竺遭遇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踢之下,脑子却没有糊涂。他顺势几个向前的连续滚翻,而在滚翻当中,更是没有忘了看眼后面。其实,他已经想到了这一脚必定是来自刘铭传,之所以看,是想确定一下刘铭传接下来的动作。
刘铭传本以为自己的偷袭会轻易地得手,他只要扑到被他踢得不住翻滚的胡天竺身上,夺下胡天竺还抓在手里的宝刀,那他就胜利了。没想到的是,当他几个窜蹦,扑上胡天竺身体的时候,却扑空了。
胡天竺料到了这一手,就在最后一个滚翻完成之后,他突然一个紧跟着的侧翻。在刘铭传一个凶狠恶扑激起的一阵烟尘中,他陡地一跃而起,一脚狠狠踩上了发觉一扑不中,还想撅屁股再起的刘铭传的腰间,那把光闪闪的宝刀更是飞快地直直顶在了刘铭传的后脖颈上。
“我的天,好玄!”反应和动作奇快,却又是刚刚才扑到跟前的章寿麟,一抹额头上的汗水,看看胡天竺,又回头看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韦总,连连乍着舌头。
“放他起来。”韦俊说着,走到了跟前。
“妈的,你给老子老实点,不然老子一刀就捅死你!”胡天竺一把揪起了刘铭传,宝刀直抵着他的后心。这个家伙,简直疯狂到了极点,他真怕稍微有个疏忽,再叫这小子跟韦总舞弄点什么出来。
“放开,放开他。”韦俊冲着胡天竺和也在上来帮忙架住刘铭传的章寿麟挥挥手。
“韦总,这小子……”
韦俊笑了,一摇手打断了胡天竺的话,“呵呵,那你胡团长是不是也太小看韦某了,难道我是泥捏的不成?”说完,他上下仔细打量着此时已经是完全灰头土脸的刘铭传。难怪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居然竟能入了林主任殿下的记忆,还真是个死硬死硬的东西。
“难得啊,终于见面了。哈哈,永乐要塞搞得实在是不错,也许是韦某过于孤陋寡闻了吧,从永乐要塞的构筑上看,刘标统果然是我所见到的忠义救国军将领中少有的干将。我原本以为你刘铭传该是个什么样的威风人物呢,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喜欢偷鸡摸狗而已。”韦俊摇摇头,微笑着,“这败了就是败了,哪里真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呢?既然败了,就应该好好反思,失败是成功之母吗。”
“我偷鸡摸狗?”刘铭传又开始捂着右臂的左手一指自己的鼻子,嘿嘿几声冷笑,“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不过就是玩弄了一个偷鸡摸狗的伎俩,恐吓芮县城内那个胆小如鼠的刘岳昭,诱使我离开了永乐。否则的话……”
“呵呵呵,是啊是啊,说的不错,不过,我那可不是偷鸡摸狗,这叫围点打援,哈哈哈,这可是我们天朝红军的看见本领。”韦俊惬意地笑着,抬手叫人过来给刘铭传包扎伤处,“这一手我们其实用得太多了,可惜……可惜你们这些大帅、大将们总是不长教训,怪谁呢?说到眼前,你看看,你一离开永乐,那么坚固的一个要塞就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手里,虽然刘岳晙还在闷着头急迫地想抢回去,可能吗?很快我们一回师,刘岳晙要么与你一样乖乖地站在我们面前,要么就得像黄淳熙那样,埋尸荒野了。”
“黄淳熙?”刘铭传使劲一晃动身体,拒绝了上前来给他包扎伤口的红军医护兵,不相信地看看韦俊。
“不相信是不是?呵呵,你要是真一下就相信了,哪里还能会把你从永乐调出来呢?不过,黄淳熙可比上你,他很配合我们。我们需要他离开营垒,他就乖乖地出来了,而且比你出来的痛快,所有家当一样不拉地都拉了出来,省了我们的好多事。当然,也给我的兄弟们惹了不少的麻烦。呵呵,好东西太多了,‘分赃不均’总是麻烦事。”韦俊说着,随手一指老鸦岭,“就是那边的刘岳昭也舒服了几天了,等我们先吃掉了刘岳晙,再放开一个口子,你相信刘岳昭还会死守在城里吗?哈哈哈,我相信他不会,只要他一出城,完了,那他彻底地又就完了。看看我们打仗,那是既要休养,还要吃人,两不耽误。”
刘铭传低下了头。他已经知道了对面这位比他略高,却显得有些清癯、穿着打扮与其他太平红军没有差别的汉子,原来就是身兼红二十三军军长的“赤匪”第二方面军的副总指挥。他的心理多少开始有些踏实了。据他所知,太平红军的一个军,那是至少可以相当于忠义救国军三个协的武装力量,而一个方面军的辖下,那是拥有几个甚至十几个军的强大力量,败在这么多的人手里,至少不能说明他无能。当然,他还清楚,连他都不是太平红军的对手,就不要提刘岳昭那几个只会玩弄笔墨和嘴皮子,一听打仗恨不能就马上尿裤子的所谓精英们了。其实,他要是真看到了芮县南门外的那场持续恶战,此时也不会这么想刘氏兄弟了。打仗能玩命的不单单是行伍和绿林之人,还有那些为了削尖脑袋撞官场亨运的秀才们,一样是敢于出血。
“刘标统,闲话就不多说了。”韦俊示意医护兵先等等,目光直直地盯着刘铭传,“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虽然你过去多次与天朝为恶,但今天毕竟是赤手空拳了,念你一时糊涂,而且还曾有过投奔我们的赖汉英将军那一个闪念,我们不想再追究你什么。你不怕死,也许此时还希望去死,这我都能想象到,因为我们天朝大地上从来就不缺少铁骨铮铮的硬汉。但我要说的是,你毕竟是汉家子弟,从小饱尝过满清压榨下的疾苦,不能一味地去做夺了咱们江山,涂炭过咱们先人的满清的奴才。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远的咱们就不说了,可你想想,当初你为什么会走上绿林的道路?那恐怕不是我们红色天朝逼迫你的吧?还有一点,对于参加忠义救国军的人,我们天朝有严令,除去缴械投降的低级军官及士兵们可以优待,中高级将领坚决不留。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刘标统也是很明白的。不过,事情总有例外,你刘铭传是天朝红军北方行营特别颁令可以恩赦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不为了这个,刚才我也不会喊刀下留人了。话就说到这里,我希望你刘铭传好好接受我们的治疗,在以后的时间里,静下心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曾经带给天朝百姓的种种罪恶,重新做人。”
“你是想叫我刘铭传当曾国藩、左宗棠,还有他们……”刘铭传一指旁边的胡天竺,嘿嘿地轻笑了一声。他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右臂上不停下流的鲜血,再把脑袋抬起来,摇晃的像个拨浪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那么多的圣贤书,也说不出你们的那些大道理。可我好歹也知道,节妇从一而终,忠臣不事二主的小事情。的确,我也曾一时不慎,曾经做了为人所不齿的山大王,不过,我总算是醒悟的早。我倒要奉劝你韦总指挥一句话,百姓穷,那都是乱世造成的,没有今天你们的匪乱,说不定百姓们过的更好。皇上就是皇上,臣民就是臣民,你管他大明还是大清,大家只要各依本分,就不愁吃喝。”
“哈哈哈……”一听刘铭传的这番道理,韦俊简直怀疑林主任殿下的命令是不是发错了。他冷冷地瞅了瞅刘铭传,“你想当曾国藩和左宗棠?哈哈……刘铭传,你也太高抬你自己了。曾国藩被你的大清朝差点儿就抬举成了国师,左宗棠是刚刚步入歧途而迷途知返,他们的改造和使用,是我们天朝做给那些还在舔着满清屁股文人的榜样。你算什么?像你这样的善武之人,我们天朝有的是,红军大学随便一个学兵都不知道比你强上多少倍。还读圣贤书?哈哈,你不用读,也不需要读。不管大明大清,只需各依本分,好啊,那把你们的沙皇抬到这里来做你们的新主子吧。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你现在是汉奸,除了好好地自责之外,没有你任何你的权利!”
“少他妈的跟我废话,”刘铭传的流氓劲头又一览无余,“老子是败了,老子认赌服输,你们要是英雄好汉,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再过二十年,老子还是老子,还要跟你们算计这笔未完的血债!”
“你娘的,老子现在就跟你先……”章寿麟猛地一抓刘铭传的大辫子,紧握的汗水淋淋的拳头,朝着他那无耻的脸颊上就是狠狠地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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