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动员城内百姓分成男女两处,分别集中在东、西两城门外花费的精力较为大些之外,董福祥搞的这种甄别还是件说起来很简单的事情。
既然陕暴们都混杂进了当地百姓的家中,那好,无论男女,各自将家中住址、人口、姓名交代出来,两下一核对,假的马上就会浮出水面。
当然,也有例外。
马丘氏本来是由固原丘家远嫁到宝鸡去的女子,其实,说是嫁,还不如说是被卖更合适。但人穷志短,也只好如此。虽然未出阁前的马丘氏还是个汉人,可出阁之后,随着男人家的习俗,她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木头就只能抱着走的古训,当然也要求她这样做。由于自小出身在穷苦人家,又磨练的她不仅仅能够吃苦耐劳,还心灵手巧,贤惠勤劳的她在婆家内外颇受赞誉。即使她婚后多年也未能给身为独子的男人家中增添个一男半女,却还是得到了饱尝实惠的公婆的垂青。
在等待甄别的女人堆里,勤劳善良的马丘氏又一次在显示着她的独特之处。她不停地帮这个大姐哄哄孩子,替那个大婆揉揉腿,用她那极富温暖的语音,提醒着每一位她能够接触到的女人们,“男人们不容易啊,这都是咱的精血,能够多保住一个就争取多保一个下来,就是真主知道了,也会在天堂里祝福你的……”
在进行着这一切对抗天朝活动的马丘氏,难道就没有听到前面不停地在宣读的天朝惩治公告?难道她就不怕因为“藏匿陕暴拒不坦白者将承担连坐”?
呵呵,不知道就里的人还真想不到,马丘氏就是不怕这些。为什么不怕?她的脖子硬?不是,是因为她有前车之鉴。
当初天朝红军刚一出汉中,马丘氏的男人就奋不顾身地投身到了了回暴军的行列。由于迫于天朝红军的巨大武装压力,宝鸡回暴军一路撤退,其后又并入了任武的大军之中,直至最后撤进固原。
宝鸡的卫教大军走的时候匆忙,再加上她的男人没有任何头脸,所以,遗留下她和公婆白白地倚门四望、苦熬苦等了有些时日。最后也许是感觉到了这样等根本再也等不回来自己的男人,她一咬牙,在村子里毅然拉起了一支一百多口子的千里寻夫、寻子队伍,离开家乡挺进甘肃。
要说他们这支队伍在当时那种陕回已经把屠杀汉人的血雨腥风推高到了极至的环境下,如此轰轰烈烈的举动,应当是绝不会顺利的。可事实偏偏就不是这样。
他们这支完全由老小妇孺组成的寻亲队伍,一路打听着先是奔向大荔,行至半途得知新的消息,又掉头西来平凉。由于经过的都已经是被天朝红军逐渐控制起来的区域,沿途尽管他们没少遇到过对他们横眉立目的逃难汉人们,却并没有遭受到多少侵害。反而是在他们缺吃少穿的时候,那些自己都骨瘦如柴,满脸菜色的汉人们居然还能从自己的嘴里剩出东西来帮助他们。
当他们吃着这些口粮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有人为自己的子弟就是残杀这些穷苦人的一员,而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凡是在这种情况下,马丘氏等人总会用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来给那几个对前途产生迷惑的人解疑,消除他们那种根本就没有必要产生的怜悯心。“如果不是他们欠杀,他们还会回过头来帮助咱们?”
是啊,老百姓的头脑本来就是简单得很,善恶有报,你不作恶,咱们的男人就会去杀你了?笑话。因此,从那以后,他们更是吃得理直气壮,要得干干脆脆。
当然,一旦遇上了被男人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天朝红军,他们这支队伍就更是仿佛一步踏进了天堂的大门。好吃好喝好招待不说,还有人“犯贱似的”上赶着给孩子和老人们看病,一切都给你收拾整齐了之后,又是车又是马的大张旗鼓送你到下一站。他们顺利地“归队”了,顺利的喜悦之余,更多的人在心里无不是暗暗嘲笑那些什么狗屁的天朝红军的自作多情,还有令人想不通的愚昧。傻子都不肯这么干的,解除了人家的后顾之忧,人家杀起你来不更是不想不顾?
然而,回归的喜悦对马丘氏来说却仅仅就是一瞬,因为,她进得城来,虽然老房舍还在,但早已是一张新苻换旧符。久别的男人告诉她,两位老人连同她的两个兄弟都去了西安府。是啊,西安府那可是大地方,多少人家世世代代想去都去不成。能是真的吗?善良、忠诚的马丘氏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正是有了这些经历,马丘氏面对四周尽管是庄严肃穆的天朝红军将士,根本就没拿他们当成是一回事,至于他们的“连坐”戒令,她听起来心里都在好笑。说呗,谁还不会说呢?
现在,轮到了马丘氏站在甄别官员的面前。
马丘氏自己的男人早在固原的城头上就被天朝红军捕获了,破城之后,与她的男人相识的三个卫教军弟兄一同躲在了她的家中(由于男人到了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已经混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所以老房舍轻而易举就有归了她马家。自打嫁过去后,不能说是忘了,至少她很少提自己是丘家)。不过,当天朝红军一进城,马丘氏却口口声声开始叫喊着自己是固原丘家的嫡派长女。当着前来盘查的董福祥部下,她躺在土炕上的被窝子里,一口咬定自己抱着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另外炕下的那两个,小的是她的亲弟弟,老的自然就是她的亲舅舅。当盘查的士兵追问的有些过急,马丘氏生怕拖延下去会露出马脚来,居然掀起被子恐吓屋子里的董福祥部下。
结局是董福祥的部下逃了,因为,掀开被窝子的马丘氏还真的没穿衣服。
和对付去家里盘查的人一样,马丘氏冲着面带微笑的年轻甄别官员,几乎是带着义正辞严的语调,在继续讲述着自己编织的那一套假话,并且十分不满意地职责对方,根本就不像是真正的天朝红军,天朝红军从来不给老百姓添麻烦。
听了马丘氏的话,董福祥笑了,“呵呵,大姐息怒,不瞒你说,我还是真的刚刚参加天朝红军没有多久。”
董福祥说着,又拿起来面前的另外一份名册,上下瞅了马丘氏几眼,“大姐今年不过三十吧?”
“奴家二十有八。”马丘氏朴实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
“哦,那就不对了。”董福祥轻轻拍拍花名册,摇摇头,然后疑惑地望着马丘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丘家在任武来到固原之后,就与其他汉人一起被斩草除根了。哪又冒出来了你的弟弟和舅舅?另外……呵呵,我就更不明白了,你的男人马鳖现在就在我们的战俘营里,怎么你家里又鼓捣出来了一个男人?莫非你们这里的风俗是一个女子可以同时侍奉两个男人?”
马丘氏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天杀的,他们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真主啊,天堂里又要多了三个孤魂了!
董福祥看着羞愧间又悲愤异常的马丘氏,轻蔑地笑了笑,“不是我们不给机会,而是你太自以为是了。现在好了,我总算找到了一个警示旁人的样板,真是多谢你了。”
“来人啊,拉到前面去,告诉告诉那些还在心存侥幸的善良的人们,什么是危险。”随着董福祥的手轻轻一挥,桌案后面立即冲过来几个大汉。
“善良的”的马丘氏当众被悬挂在了绞刑架上,身体还在抽搐。她也许临死才终于闹明白了一个最关键问题,天朝红军的善意可不是没有底线的,玩火?玩不得!
“下一个……”董福祥瞥了眼马丘氏晃动的尸身,接着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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