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丰摇摇头,“我倒不这么看,因为我不相信谈判会破裂。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完全都是出于对国家、民族有利的条件,而且对强占和奴役了我们数百年的满族统治者及满族人民都有益处。当然,在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天朝政府和共盟会都将坚持避免内战的方针。困难会有的,但是可能克服的,不然,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不少的人说,贵政府已经由过去的神权政府开始渐渐过渡到了一个由共产主义者控制的政府。请问阁下,贵政府和贵政府领导下的工农红军当中,有多少的共盟会员?在您们的各级地方政府之中,是不是只有共盟会员才有资格担当领导者的重任?”这是美国记者的提问。
“照理说,天朝共盟会成员的数量是应当保密的,不过,我们不怕报复,因为我们最终会安定整个的天下。”林海丰呵呵一笑,然后把手臂一抬,“从金田团营开始,直到天朝定都天京,所有参加天军队伍的成员都是拜上帝会的积极崇拜者和信奉者,现在,他们都已经在向信仰共产主义转变。这个数量大得多,至少接近百万。不过,真正的天朝共盟会成员,目前还仅有不到十万。为什么呢?因为,共盟会的成员都是天朝革命的最优秀分子,是中华民族的精英,不是草莽之徒。加入共盟会者,是要为了天朝革命和人民的利益贡献自己的一切的,当然,就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而且在任何时候,在任何诱惑的面前,都不能有丝毫的动摇,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很多先生们都知道,在我们的天朝,官员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而凡是共盟会成员犯法,则需再罪加一等。《新天京报》前不久刊出的消息,我想大家不会没看到,我们的一个掌管财政的官员,仅仅是因为挪用了天朝的库银一百元,事后还是偷摸归还了国库,但一样被处以了极刑,原因就是他是一个共盟会员。共盟会不需要任何腐败、堕落分子。”
“前面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参加共盟会绝不是用来寻找升官发财的一个好渠道,在那个团体里,你不仅没有、也永远得不到任何的特权,反而是比起常人来做人还得更要谨慎,因为,总有一口刀悬在你的脑瓜子上面。那把刀就掌握在人民的手里。”说着,林海丰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切,“所以,在天朝的各级地方政府、军队当中的官员们,你可以宁肯冒着这样的风险来申请加入到我们的共盟会队伍中来,接受组织长期的考验,而不是入了共盟会后就会放你个官去做。大家可以去实地调查,现任的所有天朝村、乡、县官员中,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共盟会的会员,但我们的共盟会员可是每一个乡村都有。”
“林主任阁下,我在报刊上经常看到您说过,要建设一个自由民主的全新太平天国。请问阁下,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林海丰冲着提问的法国记者笑了笑,“呵呵,看来您很关注我们的国家政策啊。”
接着,林海丰认真、详细地给记者们讲述了那个理想中的国家。
“自由、民主的全新的太平天国”将是这样的一个国家。它将集中当年的法兰西共和国与美利坚之父华盛顿的所有优点,它的各级政府直至中央政府都由普通、平等、无记名的选举所产生,并向选举它们的人民负责。它将实现我们共产主义同盟会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天下大同的伟大共产主义理想,及民有、民治、民享的原则。人民有充分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崇拜的自由,不虞匮乏的自由,免除恐惧的自由。它将保证国家的独立、团结、统一及与各同样实行民主的强国的合作……
那一段时间里,成为新闻人物的,不仅仅是林海丰,也不仅仅是穆氏,还有那个能够一句话引发各国洋人激情勃发的老门人。不过,很快穆氏和她的家人们就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令一些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大感遗憾。
据说事件处理完后,为了使穆氏一家不受外界干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在林海丰主任的亲自过问下,穆氏一家迁离济南去了江南某地,并更名换姓。在遗忘了自己的过去之后,穆氏开始了她的新生。
她先是务农,后来当上了某镇卫生院的护理员。在镇卫生院,她不怕脏、不怕累,工作积极、认真、负责,深得卫生院同行们的好评。连续数年当选优秀护理工作者。后来,她又是首先响应天朝政府提出的“把医疗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主动要求到了一个村子里当“村医”。
在村子里,她把药箱带到田间地头,与乡亲们一起下水田、做农活儿,像爱护自己家一样,维护着村子的卫生环境,关心每一家一户人的身体健康。她所在的村子很快就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卫生模范村。
还据说,某次天朝政府组织的巡回医疗队来到该村的时候,正看到刚由水田里跑出来给一个急症乡亲看病的她。那个乡亲得的是盲肠炎,医疗队成员对她的临机检查与处置纷纷给以了极高的评价。
医疗队中有一位来自英国的医生,奇怪地发现眼前的这位优秀女医生竟然打着赤脚,就不解地询问其他队员。当得知为了解决广大生活、生产在农村的人民群众医疗问题,为了使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医疗救助,天朝正在投入大笔资金、大量人员,给每个村子都将训练、配备像眼前这位女医生那样的既能劳动,又能为乡亲解决病患的卫生员的时候,那位英国医生感动了。
在给国内同行和友人的书信中,这位英国医生不止一次地赞叹太平天国政府正致力于开展的良好的医疗保障制度,尤其赞叹那位小巧、端庄的光着脚的医生。在他的眼里,那位女医生简直就是一位圣洁的天使。
渐渐,东方的“barefootdoctor”居然在国外医学界广为被传颂,于是,“赤脚医生”一词,在天朝也就成为了“村医”的代名词,逐步地在天朝大地上汹涌的普及开来。
再后来,她重新找到了一个体贴、温存的男人,始终相濡以沫。
不过,关于她的这些情况,知道她过去底细的人,已经极少有人了解。据说有一次在私下谈话里,洪宣娇曾经问及过穆氏,当时,林夫人柳湘荷讲,她只知道穆氏后来的新名字是林海丰给起的,但是连柳湘荷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叫什么,更不要说穆氏的去向了。
后来有一次林海丰说是要给一个朋友送份儿新婚的礼品,曾经叫她帮着挑选,可这个朋友到底是谁,柳湘荷也不得而知,再说,她那位林海丰夫君的朋友也实在太多了。
再后来,忽然有一次江南来信。偏巧林海丰外出新疆,去视察一个新开发的叫克拉玛依的大型油田,由于信是写给林海丰本人的,而地址恰恰就和几年前寄出“结婚礼品”的地址一样,柳湘荷就给打开了。
她看到信中不仅有一块儿“天朝劳动模范奖章”,另外还附带着一张一家三口人的全家福照片。
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柳湘荷依稀觉得照片上那个看上去依然还是很秀气的中年女子似乎曾经相识。最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位穆氏夫人。可是,当她后来拿着这封信向她的夫君求证的时候,她的夫君却摇摇头,一口否认那是什么穆氏,只说她叫仲雅,是天朝的一位乡村医生标兵。
同样是十多年后,那位须发更加银白的老门人,终于被一个煞费苦心的记者在威海的一家敬老院里发现。
那天晚上,老人在两个女护理的搀扶下看完广场上放映的,一部记述正在如火如荼展开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天朝英勇的红军将士进军俄国的电影,刚刚回到自己独居的屋子里。
在不是很宽敞,却绝对整齐、干净的房间里,老人半躺在床上,面对年轻的记者提起从前的那段记忆,早已是满口假牙的老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幸福的笑。但除了“难道天朝不是真的好吗?”一句话之外,老人却绝口不再提当年的事情。
年轻的记者没有办法,只好询问起一直以来老人的生活是如何过来的。
“呵呵,要不说天朝好,千岁好呢。”老人还是这样称呼他永远难忘的林海丰,“我一个老废物,还能干什么呢?起先还能在桥头上的镇小学给看个门儿,打打钟点儿什么的,唉,后来就住进了这里,开始白白的浪费着天朝的粮食。就是这样,年年还总是逢年过节的都会有人专门来探望我,送这送那的。其实尽管每次他们来的时候都不说,可我老汉眼睛虽然花了,心里可不糊涂,我知道,他们都是千岁派来的。千岁爷说过的每一句话那都称得上是真金白银啊!还是天朝好啊,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汉,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临了临了还赶上了这么一个好时候啊!”
“难道您没想过找机会再见见林元帅?”
“想啊……”老人眼睛里忽然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刚刚的电影里我还看到了千岁呢,只可惜就闪了那么几下。唉,最后一次见到千岁的面,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次千岁是来威海公干,也顺便来探望了我,还和全院的老人们一同吃了一顿饭呢。”
老人慢慢地翻了个身子,“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我突然特别地想见到千岁,也许是时日不多了吧,总有一句心里话想跟千岁当面说说。你不知道,当初千岁曾经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过,有事随时可以找他。可我知道,千岁太忙了,你看看,为了保卫咱们的天朝,现在咱们的军队那么多孩子们都在外面与那些恐怖主义国家的暴徒们浴血奋战,千岁哪里还能有半点儿闲着的时候啊。唉,人老了,帮不上什么忙了,可也不能再给千岁分半点儿的心了。”
“那……那您就现在说说,我……我可以把您的话都写在报纸上,我想,林元帅一定会看到的。”
老人认真地端详着年轻的记者,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就替我写一句吧,你就写,千岁啊,老汉没有什么功劳于天朝,千岁和天朝的大恩,老汉真的受之有愧啊!要是能有来生,老汉愿意为千岁和天朝做牛做马。”
“就这些吗?”
“恩。”老人擦擦有些湿润的双眼,点点头,忽然又说,“孩子啊,还要劳烦你帮个忙。”
“老人家,您说,只要我能做的,都能帮忙。”
“呵呵……”老人笑了,笑得白白的胡须颤巍巍的,“就是想请你帮我写个东西压在枕头底下,等我死了以后,告诉院里的人,把我的东西有用的都拣出来拿到镇上的小学校去,送给那里的孩子们。”
说到这儿,老人孩子似的眨巴了眨巴眼睛,“我本来想和护理的姑娘们说的,可那些傻丫头子们啊,就是不愿意听到我说个死字。你来的正好,这她们可就管不到了我了。唉,其实人哪有能永远不死的呢,你说是吧,孩子?”
年轻记者鼻子发酸,赶紧低下头,拿起纸笔开始写起来,“是啊,就像您老人家说的那样,咱们天朝多好啊,您老还能长寿,多看看咱们的天朝,多享享福。”
“可不。”老人眯起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荡漾着孩子似的欢愉……
几天后,老人真的走了,他安详地躺在那张整洁、舒适的床上,离开了他恋恋不舍的幸福时代,也带着他想说,却始终没有能亲口说给他的“千岁”听的心里话。从老人微合的眼睛里,似乎还能看出老人多少还有着的一丝遗憾。
也许老人在临将离开的时候,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夜晚,又想起了他所服侍过的那位“知县夫人”与那个洋狗子之间的龌龊事。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知县”和“知县夫人”曾经是多么的肮脏,“为了天朝,为了惩治洋鬼子,也为了您的主人能够重新做人,您这么做的对。正因为您做了,洋鬼子才难逃法网,您也成了天朝的英雄,尽管是无名英雄”,这是当年“千岁”亲口和他说过的话。
可老人还是于心不安,洋狗子早就该死,自己不过就是动员了家人们与主人一起做了一次小小的假证,最终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条俄国疯狗送上了断头台,这本来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应该做的,哪里还要“千岁”一直的牵挂,哪里还要天朝如此善待,颐养天年?天朝万岁,“千岁”万岁,俺老头子一定要尽早托生,再会天朝!
人们发现了枕头底下老人的遗书,按照老人的愿望,除去一根曲木拐杖(这是他的“千岁”送给他的礼物)和一张一直揣在老人胸前的照片(那是三年前“千岁”与他的合影。按照敬老院院长的意思,这照片本应当作为珍贵的历史记载物品交给有关部门长久地保存下来,但威海警备司令部、威海国家安全局前来为老人送行的人员坚决表示反对。理由是林元帅有令,一切遵照老人的意思办理)伴随着老人一起入土为安之外,其他老人的遗物送给了威海桥头镇育荣小学。
遗物里,有老人积攒多年,一直不舍得花销的零用钱,总计一百二十三块天朝银元及二百六十七元新天朝版人民币纸币。当人们看到从老人的屋子里一处处翻找出来的老人曾经刻意藏着的罐头,甚至还有由于时间存放的太久而已经有些变质的饼干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多好的老人啊!纯洁、善良的天朝老人,您一路走好!
晚饭后,林海丰接到了石达开来自天京的函件。信中,石达开说,从美国方面转来消息看,俄国一方似乎很有可能谋求与天朝进行一场私下交易。即他们可以迫使满清政府重新回到他们起家的山海关外,将满清侵占中国的国土全部还给天朝政府。条件是天朝政府应当尊重满清在关外继续作为一个国家存在的独立性……
石达开讲,在天京,最高革命指挥员为此召开了一次通风会,除郑南主席以外,似乎大家都倾向于不妨暂且这样,以便于尽快消化所有控制区域……
“殿下,俄国观察团团长普留申科求见。”
好快啊!林海丰抬头看看推门进来的秦慕岳,又瞅瞅刚刚读完了的石达开的来信,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见吗?”秦慕岳一转身,“那我去回了他。”
“不,客人嘛,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林海丰站起身,活动了活动两只胳膊,“请到客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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