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里显得格外平静、安逸的关卡,不由得陈得才不钦佩领受任务时黄再兴总指挥坚毅判断,当面的回暴徒们都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盯在了打得火热异常的环县,绝没有想到眼皮子底下即将冒出来一把亮出就能致他们于死命的利刃。
“军长,各部都已进入了预定的位置,可以开始了。”红四十一师师长练业坤低伏着身形,来到陈得才的身边,说话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扭转头看了看就在几百步外的关隘,似乎生怕惊吓到了关上的对手。
“好。”陈得才放下望远镜,轻轻地甩了甩早已发酸的双臂,看看练业坤,随后把目光落在了一直蹲在身边儿,一会儿望望前面,一会儿又瞅瞅他的军长,焦急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吉志元身上,“这里的地形刚才你已经提前实地熟悉了,该说话的我也都说过了。记住,一定要猛、准、狠地一下就给我敲开这座通向瓦亭关的大门。”
“是,等好吧军长。”吉志元像是被火炭烫了似的嗖地跳起,压得低低的应声中带着禁不住的兴奋,话音还未落,就消失在了半人高的青葱的草丛之中。
“这家伙,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就没个稳当的时候。”陈得才瞅着野兔子似一闪即没的吉志元背影儿,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拍拍练业坤的肩膀,“关口一打开,我带指挥部跟随特务团迅速前进,你带后卫,一方面安排好部队对回中宫(泾源县城)一带盘踞回暴军的监视、巩固我们的交通线,一方面组织、加快后面物资的输送。”
“是,军长。”
听着练业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不情愿,陈得才笑了笑,“老弟啊,这来的一路上有多么难行你都看见了,而越向里走,困难就越大。说实在的,凭借我们这不足五千的人马不仅要连开数关,还要直捣固原,打仗冲锋与保障后路的重要性怕是难分高下了,所以啊,这两样头等大事就必须得由你我牵头,确保万无一失。”
吉志元回到了他的位置。这里距离关城更近,不足五十步远。随着传令兵灵猿一样的融入到草丛灌木之间,火速的奔向北山攻击出发地域,他看看聚集在两侧的爆破突击手们,狠狠握了下拳头,目光又死死地盯在了横卧在面前的关楼上。时间对他来说,今天过得是那么的慢。
午夜了,尽管这里已经潜伏了大批的红军将士,除去平时惯有风带起树叶、草木的沙沙声,不时的还会有一声声的虫鸣,其他任何声息也没有。
透过茅草,借着对面火把的光亮,吉志元可以清楚地看到关楼上回暴徒们懒洋洋的身姿,侧下耳朵细听,甚至还能听到这些垃圾们由于吃饱了撑的而相互间的嬉笑叫骂。
其实,不用再看,吉志元对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可以说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为了这次孤军远征,他不止一次地来到过这里,就在那些自认为面前已经是不毛之地的回暴徒们眼皮子底下,熟悉他未来的战场。即便是到了今天,为了确保攻关一击必胜,早在天刚擦黑的时候,三关口关城内的炊烟才刚刚消散,卫教军的大小将士们正开始享受着晚饭所带来的乐趣的时候,吉志元又早已和一营营长一起带着团部特务连的官兵,在马左卫*总队派来的向导指引下,提前潜入到了这一地区。
他再次地对眼前的这座两个月前才临时赶建的关城不仅仔细地进行了观察,还借着夜幕的掩护,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了两天前才反复侦查过的三关口北山。因为三关口北山是山下关城的重要屏障,互为支撑,上面驻扎的那二百多卫教军回暴徒,是他的特务团同时要一锅端的打击对象。
世界上,无论什么事情都怕认真。陈得才军长说他的特务团团长总是风风火火,不错,可那里面没有丝毫的贬义,而是对部下的雷厉风行的一种赞赏口吻。因为,正值不到二十这个风华正茂、青春活力的年岁的吉志元,风风火火却丝毫也不带毛躁。
正是由于这次当时被曾他的部下们笑言为画蛇添足的最后一次战前侦查,吉志元才发现了新的问题。北山上的回暴徒人数远远已经不止二百多,至少是翻了一番。不仅如此,黄土垒就的寨墙上还与关楼上一样,也极其难得地安置了几门不知道从哪里讨还来的铁炮。
这一突变的情况,令跟随团长累得满头是汗的侦察兵们心里不由得暗暗叫声侥幸。他们都知道,按照攻关战役的事先安排,为了快速挺进到瓦亭关,不给三关口溃散的敌人逃回瓦亭关报信的机会,指挥部给担任主攻的特务团的任务是,以一个营的兵力牵制、消灭北山上的敌人,集中精力一举砸开三关口,给红四十一师主力疏通好前进的道路之后,再回头处理掉北山上的这些垃圾。如果不是这次最后的实地侦查,后果不堪设想。
红军大学的学业虽然仅仅不过三个月时间,很短,可在红大学到的安王思想,早已深深铭刻在了吉志元的心里。什么叫不打无准备之仗?什么叫知己知彼?
现在,按照指挥部及时调整的作战部署,吉志元要等待被红四十一师一个营加强的自己的一营首先打响第一枪。
当然,由于担心惊吓到三关口的敌人,除去早些时候吉志元派出自己的特务连捕捉过几个“活舌头”之外,越是临近攻关开始,越是不能再照方抓药。因此,吉志元目前还只能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表面上的事情,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那就是负责镇守三关口一线要隘的回首洪兴,恰恰是今天下午来到了关上。
身居固原的赫明堂可以有大后方的安逸,而洪兴不敢那么想,尽管他也不相信汉人的军队会冒险来到这里,触他的霉头。洪兴的镇守衙门原本在开城,他的目光不仅要盯在这里,还得顾及古城方向,那里同样也有一条极难行走,却也许有人会走的山间曲径。既然他是为他的穆斯林王国镇守边关来的,自然就要对一切可能进入圣土的道路小心防备。
不过,如果不是收到了赫明堂通报他的环县已经开始遭受到汉人军队猛攻的消息,他也是还真没有闲心出来巡视。环县那边儿战事一起,洪兴顿感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老少。
前些时候,驻守瓦亭关的董福祥向他禀报,不知董福祥从什么地方挖到了几个会铸炮的工匠,一卯劲居然真的鼓捣出来了日日思、夜夜想的铁炮,洪兴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由此,他不由得又联想起了那个已经身居卫教军左军大帅、一镇诸侯的白彦虎。唉,现在这个世界真是搞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十七八的毛孩子倒都成了栋梁?
在大大地夸奖了董福祥之后,洪兴下令董福祥一方面抓紧搜罗造炮材料,一方面把造好的铁炮送往三关口关隘,理由是那里是前敌。其实,洪兴这么做是有他的想法。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董福祥并不是回人,而就是固原当地的一个动不动就跟人玩儿命的汉人地痞。当初他追随任武关中暴乱的时候,这个董福祥拉上一帮子平素不分彼此的回回同类,在安化(今甘肃庆阳)也借机扯旗起事。不知怎么的,那些与董福祥裹在一起的回回无赖里面,居然有一个与任武有着过命之交的家伙,为此,董福祥与任武拉上了关系。当汉人的军队大举出汉中,横扫关中的时候,董福祥投靠了任武,并深受任武的赏识。
虽然这个身为汉人的董福祥杀起汉人来一点儿比回回们逊色,虽然他声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崇敬真主安拉,虽然他号称自己从来没有吃过,今后也永远不会吃一口猪肉,不过,洪兴对他这路人打心里就没有好感。一个出卖了自己祖宗都不会脸红的无赖,你会相信他能真正的忠于你?
所以,尽管董福祥这个瓦亭关都统的职衔是大帅任武给的,洪兴不能更改,但洪兴有自己的主意。那就是一分散,二掺沙子。董福祥的五千嫡系,被洪兴古城调点儿,六盘关隘调点儿,制胜关再故弄去点儿,瓦亭里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随后,他似乎又突然才发觉了瓦亭关原来是如此重要一样,以瓦亭军备不足为由,将自己的小舅子马尕娃的一队人马补充进了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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