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任武一个人留待后用,其他所有俘获的陕西回暴徒全部就地坑杀的话,从秦日纲嘴里打雷似的刚一说出来,已经西渡祖厉河,迁移至安定以西不过二十里的青岚山南线平叛指挥部内,正在忙碌的人们停下了各自手里的事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过,绝大多数人的脸上,洋溢起的都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欢畅。
“这……这样恐怕不好吧?”赖裕新使劲地摇摇头,同时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正在一边饮茶,脸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惊愕表现的马占鳌和他的副帅马海晏,“秦总,我们红军的优待俘虏条例……”
“到那家山,就要唱那家的歌子,”秦日纲一挥手,止住了赖裕新的话头,“我说你呀,不要又想拿安王殿下的话来说压我。安王可还说过,我们这个民族,尚文轻武,偏重所谓的假仁假义,却漠视英雄的存在,因此才有了五胡乱华,才有蒙元、才有如今的满妖,使我们整个民族蒙羞千年。想当年,大秦武安君白起长平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若不是秦相应侯范雎接受了赵、韩两国的重金贿赂,听信苏代挑拨,致使秦昭王应允了他们的割地求和,秦国本有乘胜直接灭掉赵韩两国的大好良机。”
秦日纲冲着马占鳌、马海晏一拱手,“仁义是要讲,对待两位马兄这样的好朋友,是该讲仁义的。可是对待那些把我们几次三番的警告当成儿戏,依然置若罔闻,猖狂一时的孽障们,需要就是铁拳和残暴,这叫一报还一报。将近两万的俘虏,我一没东西喂养他们,二也不能搞什么说服说服就放掉。三者,他们凶残的对待我们手无寸铁的父老兄弟,强暴我们的姐妹,他们是地地道道的、丧尽天良的匪类,留不得。”
“话是这样说,可我担心……”赖裕新轻轻叹了口气,“白彦虎还没剿灭,宁夏的马化龙在搞独立王国,这个时候我们如果不能妥善对待俘获的回勇,只怕会引起他们对我们的更大仇视,对日后全面解决陕甘叛乱不利。”
“迂腐!”秦日纲冷冷一笑,“对一个善良的人,你可以去教会他仁义道德,而对一条人话都不懂的野狗,你能教会他什么?只能教会他老老实实,而驯服这种东西,依靠的是你手中的棍子和一切只要它看到,或者想起来就害怕的武器,而不是靠嘴。”
“秦总,作为共盟会在这里的最高军事代表,我有责任要提请您注意,正是由于您的种种不经意间的言行,使得我们整个南路军中蔓延着一种极其危险的心理状态。看看李鸿藻发来的战报,看看前线的伤亡,狭隘的复仇心态给我们带来的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影响着我们整个天朝的大计。”
看到两位“大帅”似乎还要争论下去,马占鳌放下手中的茶杯,咳了一声,“秦帅、赖帅,小弟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赖裕新把目光从铁青着脸的秦日纲身上转到马占鳌这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马将军,大家都是自己的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这个……这个……”马占鳌看看身边的马海晏,然后望着赖裕新和秦日纲笑了笑,“正如赖帅说的那样,天朝红军是仁义之师,在为了制止陕西回乱,避免更大的回汉冲突上,天朝红军三番五次的退让与牺牲,早已叫有良心的回回们看到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马占鳌停顿了一下,“不过……不过,在眼前这种情势下,秦帅讲的应当更为可取。该说的都说了,该让的都让了,如果还是本着仁义之心来对待任武、白彦虎之流,只怕起不到应有的最佳效果。回*群抱团好斗,而好斗的族群最崇尚的就是比他更为凶猛的人。像那些被俘获的人,只要你把他们放掉,我敢说,多半的人还是会继续回到我们的对立面上去。用对待汉民百姓的方法来对待他们是不行的,应该说,多少年来,汉民更喜欢个人小家的安乐,事不关己则自扫门前雪,而回回有一个群体的利益在心里。尤其是现在,马化龙搞了个‘圣战’,更是会激发各处回回的激情。”
“马将军的意思是……”赖裕新看了看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的秦日纲,又继续瞅着马占鳌。
“杀,要用最残酷的方法告诉他们,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会给整个族群带来万劫不复的一场大灾难,叫他们从内心开始恐惧,知难而退。”马占鳌狠狠地一攥拳头,“拿陕西回暴军做样子,给马化龙好好看看。我太清楚他这个人了,马化龙这个人是吃硬不吃软,再多的好话也打动不了他,只有强大的武力才会叫他收心。当然,也包括那些还在最随着白彦虎的人。之所以他们有恃无恐,原因就是觉得天朝红军不会,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唉……”赖裕新似乎是很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毕竟那都是血肉之躯啊!”
听着赖裕新的叹息,马占鳌朝着马海晏轻轻点头示意。
“两位大帅,小弟不才,贸然请求赶赴李鸿藻将军处,协助李将军处置那些叛逆。”马海晏站了起来。
赖裕新望着秦日纲,“命令好下,也许这样之后,我们都要少活几年了。”
“哈哈……”秦日纲砰的一拍桌案,大笑起来,“管他呢,老子是宁愿痛痛快快度十載,也不愿意窝窝囊囊地活上百年。只要对得起天朝,何惜一己之身。”
济南,北方行营,李开芳详细汇报了二、三两个方面军渡河后勤供应的准备工作后,左宗棠先是讲述了两个方面军的战役准备情况,然后开始扼要地介绍着来自西北的最新战报。
当左宗棠叙述到南线秦日纲部将擒获的近两万名陕西回暴徒全部就地活埋,填平了整个一道峡谷的时候,林海丰咦了一声,接着一瞪眼珠子,正准备点烟斗的手僵在了半空,直到火苗子烧到手指,这才紧忙着连连甩了几下手。
“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我们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定来当画给别人看的吗?”林海丰极其严肃地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慢慢点上烟斗,“发个命令给秦日纲,斥责他的这一行为,对了,还有那个赖裕新,堂堂共盟会的军事代表,关键时候是干什么吃的?军队成了他秦日纲一个人了的?要一起训斥,一定要严厉。另外,给杨、石两位委员长还有郑主席发函,一方面请示对秦日纲、赖裕新是否应当加以处分,一方面为我们北方行营不能及时教育好属辖的军队,表示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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