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太平天国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北方行营的临时住地,林海丰拿着不久前收到的来自陕西红一方面军的详细禀报,反复地看着,眉头不时地在动。
屋子里坐着的还有四个人,左宗棠、曾国藩,行营情报部部长侯裕田,另外还有一个与曾国藩一样仍然留着大辫子,不同的却是没穿时下风行的长袍马褂,而是穿着一套蒙古服色,坐在了左宗棠上首,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岁的老者。
显然,他们也都是知道了陕西公文的详情,曾国藩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沉思。侯裕田的目光紧盯在林主任的脸上,随着林主任的眉头挑动,他的腮帮子也在鼓动。而左宗棠面色忧虑地低低声在和那位蒙古老者交谈着什么。
“景寿这个家伙,临死临死的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个麻烦。”林海丰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看面前的四个人,淡淡地笑了笑。
红一方面军主力出秦岭,不可谓不是声势浩大,对于陕西的满清政权及其武装来说,更是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可惜的是,偏偏他们遇到了一个一只脚已经踏在黄泉路上,却是唯恐天下不乱,期望着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为之殉难的满清逆贼景寿。
在景寿的挑拨和纵容下,在一些汉民族败类的推波助澜下,在少数*暴徒的恶意迷惑下,陕西*对汉人的仇视,几乎进入了疯狂的状态。
朱锡琨所率领的三个师主力由渭南转向,开始进攻西安的时候,与此同时,宝鸡、眉县、扶风及甘肃宁夏府等地的清军纷纷也在涌向西安。
按照全盘的部署,当黄再兴由陈仓出关中的大军出其不意一举拿下陈仓后,继而又迅速攻克宝鸡,就当红军主力顺利地开始挥师东进西安的时候,却意外地遭遇到了来自凤翔、扶风、岐山一带上万*武装的迎头拦击和侧翼的骚扰。其中蛊惑*武装与天朝红军拼死作对的,恰恰就是那个由渭南被红军击溃,一路跑到大荔,又被迫西窜的任武。
为了实现红军在关中的初始战略意图,红二十一军军长林绍璋尽管率领红八十三师及马左卫义军,在渭南以西对任武及其它*军进行了有限度的自卫还击,并一举收复同州府治大荔。可是,由于事先的政策规定,也为了避免与*武装日后会发生更大规模的冲突,林绍璋所部对于前来捣乱的*军,也仅仅采用的是一种驱散式的打法,却没有像对待满清武装及其反动团练那样痛下杀手。他只是希望*军能够借此接受一点儿教训,好自为之。
然而,对于任武这种败类来说,天朝红军的善意并没有使他们警醒过来。他们却是自以为红军没有一口吃掉他们的实力,从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报复红军,公开宣称要与红军为敌。
林绍璋、马左卫进占大荔,面对坚城,任武等不敢寻衅。西安城下的红军部队有满清内外的大军夹击着,他们也不想直接去趟那个混水,以免别人拿他们与满清的“暂时蜜月”来说事儿。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由宝鸡东进的红军。他们与满清军心照不宣,直接接管了扶风、岐山两县,积极充当了满清军队的西部屏障,并妄图在长途行进中的大队红军身上讨到便宜。
黄再兴受阻了。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与当面的*武装谋求和解。直到对方连续杀害红军两次派出的协商代表,并残忍地将被剖腹剜心之后的红军代表头颅高高悬挂起来,借以威胁、恐吓红军,且佯作和谈,暗中多次袭击红军营地的情况下,在忍无可忍之际,黄再兴被迫命令红军各部奋起反击,强行突破*军防线。
然而,为此西线红军主力却失去了宝贵的数天机动时间,从而导致西安方向朱锡琨部在得不到西线主力策应的情况下,陷于了攻防两顾的艰难境地,西安城下一时打成了胶着战。在前有坚城,后有满清援兵的困苦环境下,朱锡琨不仅被迫放清军一部进入西安,自身还蒙受了不该有的损失。倘若不是随后秦日纲带着红二军其余各师及红十四军陆续迅速出库谷道,投入战场,朱锡琨很有可能就要遗恨西安城了。
西安拿下了,作尽了孽的景寿走投无路,自缢身亡了,穆荫也终成了天朝红军的战俘,可原定计划从清剿外围的咸阳,到攻克西安,至多只需要五天就能够彻底解决的战役,却整整用去了十天。十天之内,红军将士仅阵亡者一项就逾数千。如此惨重的伤亡,是自从红一方面军所属各部离开广东以来前所未有。
不过,*暴动的危险程度到此还远远没有完结,暴动已经在向着大规模的暴乱演变。
任武的败兵一路烧杀退入宁夏府,沿途汉族村镇无一不遭洗劫,凡他们所过之处,就好象是遇上了铺天盖地的蝗虫,一片瓦砾、生灵皆无。在天朝红军的自卫还击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的任武,变成一个恣意践踏汉人平民生命,舔舐着无数汉人鲜血的恶魔,却一路狂吠“太平军就是一群喝穆斯林血,生食穆斯林肉的匪徒”。
于是,随着一个又一个别有用心者的极力煽动,宁夏接着又跳出来了一个比任武更残忍、更凶恶万分、更丧失了一切人性的匪徒——白彦虎。
与满清政府早已沆瀣一气,企图借此乱世,趁着满清制造的权力真空,在宁夏继之是西北诸地实现其穆斯林绿洲梦想的宁夏灵州同心城*首领王大桂、周洁,串通平罗*头目马万选,假借保卫宁夏*不受汉人杀戮的名义,挑唆部分*义勇跑到了泾州的灵台。在全力投入到对汉人村庄的洗劫同时,他们暗中选派了年仅十八,却是嗜血如命,从陕西同州避乱逃至同心城的白彦虎,利用卑鄙的手段,暗杀了被调至灵台驻防的平远所(今同心预旺镇)清军把总、*马兆元,并把马兆元的死推dao了天朝红军的头上。窜弄一些死党假作证人,声称这一事件完全是天朝红军的奸细作为。
一个*,能在满清的官府中混上个一官半职,在当时那是要有“很大的德行”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同时也是族人中的骄傲。因此,马兆元的死,顿时引起更多*的骚乱。号称是在*中具有很高声望,不仅“远近*皆悦服”,“奉之若雷电鬼神,莫敢有异”,而且还是“各地回众皆观望宁郡举止,以划顺逆”,“率以金积为向背”的哲赫忍耶派教主马化龙,趁机在宁灵厅的金积堡宣布暴动,轻易进入了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座空城,其实也是景寿临死前故意留给他的宁夏府城。宁夏府城一时成为了陕西、宁夏乃至整个西北*暴动的指挥中心。
面对烽烟四起的*暴动,打又痛快地打不得,和谈屡遭拒绝,红一方面军身处两难境地。不仅已经兵出陇右林凤祥所率大军的西进攻取兰州府的战略意图达不到,就是已经前出同州,发兵鄜州、延安府秦日纲的东线部队,也是频頻遭遇*军的骚扰,举步维艰。各路红军部队不得不一面与清军作战,一面还要顾及各地的汉族百姓免遭涂炭,与*军纠缠。一支支原本犀利无比的强悍武装力量,无奈之下变成了包袱重重的臃肿、疲惫之师。
延安府还未下,天朝红军几乎就快没有了与满清残留在陕北余部争斗的余地,他们主要的任务竟是在不得已之下转到了撤退、保护和安置无数汉族平民的方向上。他们不断地要在一个个的城内驻军、归拢四乡的百姓以躲过民族仇杀。所有天朝红军占据的县城,都成了人满为患的大型难民营。倘若所有的平民都能够看清楚形势,自觉自愿地暂时撤离久居的故土还好说,遗憾的是,就是在这种一个个家庭都面临着要被灭种的残酷境地下,一些汉人非但没有拿起武器自卫的勇气和意愿,居然还有人贪恋残破的家园。为了他们,有多少红军将士吃尽了一股股飘忽不定,专以杀人为乐趣的所谓*军的苦头,只怕是难以统计。
红军遇到了一个艰难的环境,红军的铁拳也在遭受到不断被分散的威胁。单以鄜州中部县(今黄陵县)桥山为例,那里竟然就牢牢拖住了红军的一个师,想动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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