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粗人,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学问。其实,事情能一步步发展到了今天,咱们都是哑巴吃饺子,各自心里有数。”杨秀清说到这里,忽然刹住了话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石达开。
石达开心里一动,莫非杨秀清知道了林海丰的底细?
杨秀清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却又放了回去,“我这个东王不是我自己抢来的吧?”他瞥了石达开一眼,象是在问,又没有等候对方的回答,而是抬头看看屋顶,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接着说了下去,“军师,节制诸王,也都不是我强迫谁给我的。也许不少人回过头来会说,南王当时是受了委屈了,他根本不该屈居于我之下。或许还会有人说,是云山大哥为了大局有意谦让了我,因为我喜欢权力。可是,我自己要说,天朝这个大殿,没有我不行。我说这话听起来兴许是有些狂妄了,如果说下面的人不明白,至少你达开兄弟和韦昌辉应当清楚。天王他更应该明白。许多人怨恨我专权,可要是天王真的就那么英明,我就是想专权又怎么能专得起来?天王无能,你们大家一起把我推在了这个尴尬的位置,私底下却又一肚子的怨气。也就是我心粗,不愿意计较,否则,换个旁人试试,我看未必就能象我这样坚持下来,而且一直坚持到今天。”
石达开默默地在听。说实在的,杨秀清能面对面地和他说这种心里话,从认识那天开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
“自从海丰他们来了之后,我看出来了,不仅是天王,想必是许多人认为正好以此为机会,大可以分去我原有的权力。说心里话,我喜欢海丰老弟,大概你不会看不出来,因为他不爱权力,所以我愿意把权力交给他。当然,他也有不少的想法,让我也一时很难接受。照理说,现在我的权限应当比以前小了吧?事实上又不是,大事小情还是都要来找我,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惧怕我,这又是为了什么?如今的天朝已经不同于过去了,杨秀清的死活其实已经影响不到天朝的将来了。可是,怎么还是有人就是希望我早死呢?”杨秀清坐正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石达开。
“王兄想的过多了,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呢。”石达开摇摇头,嘴上劝说着杨秀清,心里却是不能不动。
杨秀清忽然笑了,“怎么会这样想?呵呵,只怕他们明里是想要我的命,暗地里是想要海丰、郑南兄弟的命才是真的。可惜,可惜他们也只能是一相情愿的幻想而已。天京还没有能杀杨秀清的刀呢。”
石达开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东王想的实在是有些不着边际了。他当然明白杨秀清所说的“他们”指的到底是谁,天王洪秀全即便有那个心,也不会看不出天京眼下的形势来。天京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近乎私人武装的军队,林海丰对他说过的那场自相残杀的“天京事变”,在如今似乎是彻底没有了可能。反过头来,如果杨秀清真的要想做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相比起天王来,也许是更为方便。想到这里,他的心砰然一动,倘若自己离开天京,杨秀清岂不又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了吗?这次所谓的“天父附体”,针对发生的意外变故也许是一种无奈之举,可是既然又开了头,就难保再有下回。
“王兄,天王是一国之主,他该有他的尊严,咱们做臣子的,理当去加以维护。换个位置想想,我们总不愿意自己的下属也这样的对待自己吧?”
“你说错了。”杨秀清摆了摆手,“你常在前线,倘若你所制定的战术就是明摆着叫弟兄们去送死,去跳火坑,那么你手下的弟兄们会怎么样?简单的很,要么离开你,要么就是废掉你。”
“将帅可以,甚至王侯都可以,可就是没有随意废掉一个国家之主的君王的道理。”石达开显得有些激动,“没有天王,我们还叫什么天平天国?”
“愚昧!这就是你们这些读多了书的人最愚昧的地方!”杨秀清的脾气上来了,他抬手一指北方,“满清的伪朝廷尚且还知道小皇帝是暂时用不得的,慈禧要垂帘听政,你能说他们的满清朝廷就变了?对于这个昏庸的天王,他也一样只能去老老实实地享受他能享受的那些东西,其他的没有他参与的一点儿份。他要是能做到这样,我可以保证他的天王位置坐下去。否则……”
“王兄,没有人会甘心喜欢做傀儡,被人只用来当画看。”石达开放下高举的手,极力克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天王固然有错,可我们总还要冷静地去想一想,是不是我们某些方面做的有些过分了,是不是天王也是有什么一时的无奈。”
“好啊,好啊,他是无奈,那我呢?我们呢?”如果换成了那个以前的杨秀清,他早就拂袖而去了。现在,他的脾气已经算是克制的多了。他冷冷地瞅瞅石达开,“不妨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来,你来试试怎么往下做!”
“达开还有自知之明,小弟可是坐不起这个位置。”石达开一拱手,轻哼了一声。
“那好,你立即去上海,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先把洪仁达抓起来,就地审问,结果出来后,马上返回天京。”杨秀清站了起来,“我事先说好,不管出现的是什么结果,都要严格保密,消息不得外露。”
见石达开并没有马上回应,杨秀清又瞪起眼睛,逼视着他,“不想去?你要不去,我自己去!”
“还是我去吧。”石达开也站了起来,“我马上动身。”
“好。不过,有个情况你也许还不知道,京沪铁路已经不见回头的车了,上海方面滞留了所有发过去的车辆。为了安全考虑,你不能直接在上海下车。另外,你这次出京也要对外严格控制所知道的范围,也不要带你翼王府的侍卫了,我来通知李福猷,安排内务部的人马随你同行。”杨秀清说着,又上下看了看石达开,“不要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好,一切要小心!”
望着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的杨秀清,石达开有些感动。他不能不心里暗自地赞叹,杨秀清的确变了。“王兄放心,清妖的千军万马小弟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几个臭虫了。”他拱拱手,微微地一笑。
“清妖好办啊,他们是在明处,可是现在面对的毕竟不是啊。”杨秀清也拱了拱手,“老弟啊,精忠报国是对的,可咱们也都不能学着去做那个屈死的岳飞啊!”
“王兄……”
杨秀清摆摆手,止住了石达开下面想说的话,“郑南老弟跑到福州去了,海丰那家伙又在江北,即便不是打仗,怕也是会寻个由头跑到哪里躲起来。天京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来解决。”
“不会吧?”石达开可没有杨秀清想的那么多。
“你呀,不是我说你,你太单纯了。”杨秀清嘿嘿地一笑,“林海丰把他最喜欢的陈玉成放在了广州,节制两广及福建。江北战事尽管打得火热,大批的武器装备却依然源源不断地发往他们那里,眼看一个军就要变成三个军了。另外,还有造船厂、军工厂等等都在拼命建设中。你不想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巩固南方啊,保障云贵大军进入四川的武器弹药等后勤供应。另外,还有就是为了以后大举对北方动兵做准备。”石达开诧异地看着杨秀清,“这些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啊?”
“那只是一个方面吧?”杨秀清摇了摇头,“善祥那丫头临走时说过,如果天京出现内乱,安、宁二王一定不会介入。一旦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就会彻底离开我们。我相信那丫头的话。所以,我们要好自为之,他们真要独立出去,那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哼哼,还什么天王不天王的,一切都是梦话。”
石达开看着杨秀清,好半晌才呵呵地笑了一声,“不会的,海丰他们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但愿吧!”杨秀清也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去学岳飞。”
这倒是啊!石达开想起林海丰在江西曾经和他争辩过的所谓的“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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