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的“天下大同小天堂”和林海丰宣扬的“共产主义”,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大同小异,但是许多的天朝官员心里都明白,这实际上是两回事。
在某些人看来,洪天王的“天下大同小天堂”更好,它会在“平等”的幌子下面,保留着个人应有的特权,“小天堂”更多的是属于他们自己。刀山里滚,火海里爬,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混了个一官半职,如果让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去同普通的士兵、百姓搞所谓的平等,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在皖北,作为平皖军主帅的韦昌辉尚且对林海丰搞的那些新鲜花样如梗在喉,再往下还有多少与如今的天朝会渐渐背道而驰的人,那真是就很难说了。离开了系统、耐心的教育,没有铁腕一样的严酷手法,在这种年代想打造一只真正战无不胜的军队,巩固一个社会,那都是痴人说梦。
韦昌辉感觉自己手下能人不少,到如今他又恢复起了十个军的建制,不要说守住一个庐州,就是现有的这些府县都固若金汤不敢说,至少可以保证几经周折后,照样能抓在手里。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就在他思绪离开该想的战场,非要去挑弄是非,以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时候,在他的周围,同样也有那么一拨子人,在和他同床异梦。
对各处私下涌动的暗流,刘乃心知道一点点,但是他还是把一些该说的话都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他也看到了天朝这样搞下去会出现的那种结局,起先他认为那不过就是安王等人在做样子给别人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天朝的地盘越来越大,形势越来越好,可这当官的却总是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他都不明白这么打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单纯就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别人的幸福,自己到了还是和叫花子似的,那又何必当初投奔了金田的洪秀全呢?坐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那种虽不算是富裕,却还足够自给自足的日子岂不是更好?
那个被北王倚重的周得桂找过他,刘乃心甚至还知道,这个周得桂大概还找过不少的人,尤其是刚刚从扬州被安王发送回来的镇守扬州主将李昭寿,最近更是和周得桂打的火热。他相信,周得桂同样会在这些人中散布他的那些思想,诸如“怎么辛苦,也无非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咱们自己在天朝依旧是两手空空”之类的言论。
刘乃心能被韦昌辉当作心腹的幕僚,要说他没有脑子肯定不会。不过,他是太往好处想象了周得桂这类的人。在他的心里,平皖军内部,及其所控制的区域里,官员们就是该有一种特殊的思想,那就是不满天朝的现行作为,以此来紧密地围拢在北王的周围,等待最佳时机,来改变天朝。所以,对于周得桂的活动,他还觉得很有必要。
周得桂没有刘乃心想象的那么好。这个徽班出身,唱得一手好歌曲,又善于表演得艺人,在天军当年打下庐州的时候,他和结拜兄弟罗金桂、田士文一起投奔了天军。和周得桂差不多,罗金桂、田士文也是各有所长,小老道出身的罗金桂笛子吹的好,田士文过去是街头卖艺的耍猴艺人。
这兄弟三人,利用各自的特长,看风使舵,深得守庐州将士们的欢心,同时也为自己捞到了芝麻大的官职。然而,他们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他们投奔天军无非是暂时潜伏下来,等到清军来了,就要作内应,再夺取庐州,以图富贵。
由于赖汉英并不是很得意他们,虽然他们得到了官职,那也不过就是在织造所跑跑腿儿的小差使而已。而且,赖汉英主持皖北的时候,天朝内务部的密探们活动猖獗,也令他们这些见不得阳光的东西心有余悸,不敢妄动。不过,随着韦昌辉的到来,却带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转机。韦昌辉也许是有意要整治赖汉英,在用人上,凡是曾被赖汉英当初冷淡的,如今就都是香饽饽。周得桂兄弟三人很快得到了重用。
在天军出师寿春失利,由于周得桂等人当时还没有来得及与内奸程学启等人联系妥当,作为文职幕僚的周得桂突围战中表现的异常奋勇,他尾随在北王的身后,嗓子喊哑了,刀舞的银花灿烂。事后深得北王赞赏,原来这家伙还是把武功上的好手,于是,周得桂弃文从武,做了北王的侍卫首领,更叫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平皖军唯一的新军竟然归了他统领。
随后的庐州被困,周得桂没有急于搞什么献城。他觉得自己的势力还不够大,仓促之下难免会有闪失,那样,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利用北王的信任,他一方面把罗金桂、田士文安排到军需供应官的重要位置上,一方面吩咐两个兄弟借公务的便利,大肆发展同党。
事情太出意外了,就在他们跃跃欲试准备起事的当口儿,西征军掉头杀了回来,庐州形势突变。周得桂只好暂且放置起了自己的计划。
再随着战局的发展,一度周得桂对他爱戴的大清朝廷都有些沮丧了。东、西两路大军捷报频传,洋人居然也被那个天神下凡的安王杀的服服帖帖,莫不是大清真的气数已尽?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真的老实了一阵子。等到一听说北方的俄国人已经无私地和大清联了手,帮助大清训练新军,更有大批的大清军队蜂拥南下,周得桂塌实了没几天的心眼儿又活动起来了。大清到底是正统,只有投奔大清才会有自己的荣华富贵!
如今,周得桂开始赤膊上阵了,亲自利用种种借口,说服那些对天朝心有不满,或口出怨言的实力派人物。当然,他还没忘了,把自己统辖的这个红军营排以上军官全部以升迁为名,调出了现在已经更名为侍卫营的岗位,换上了自己觉得放心的人。
周得桂找过刘乃心,他知道,北王韦昌辉眼下在天朝的日子未必好过,如果能挑唆北王背弃天京,那自己的功劳可是盖天盖地了。要达到这个目的,也只能借助刘乃心了。言谈之下,刘乃心对天朝果然是一肚子的苦水,在周得桂想来,一个堂堂的平皖军参谋长,居然连个象样的大堂都不许拥有,没有苦水才怪。可是,还没接触到实际问题,周得桂又听明白了,不要说北王自己,就是面前这位参谋长阁下也没有把大清放在眼里。正如他多次窃听得到的消息那样,他们是寄希望于未来的天京,他们的抱负在那里。
等到平静下来细细的想了一想,周得桂自己都怪自己有些卤莽。韦昌辉毕竟在天朝还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王千岁。即便想投靠大清,大清还能拿出什么比这更高的东西来封赏人家?
于是,周得桂把重点放在了李昭寿的身上。
李昭寿,河南固始县老楼人,因为家中贫穷,他自小做上了小偷小摸的这种行当,后来发展到职业惯偷。他身体灵巧,据说能在竹竿上站立,可以顺墙壁爬行。由于他的邻里多次失窃,而他家的猪鸡之类却是日渐增多,他为此屡次被捉,住监狱成了家常便饭。他先被关在商城监,又被关在固始监,后来还被关在过霍邱监。他的头秃,“贼秃”也就成了他远近闻名的大号。
太平天国癸好三年,也就是一八五三年,江、淮之间农民纷纷起义。李昭寿借助天朝的声威,也聚众几千人,活动于六安、霍山、英山、固始间之。由于战败,他遂投奔了进入皖北的赖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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