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的咸丰身子虽然感觉着好象又虚了点儿,可精神气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从迟到的奏报中,他得知杭州已经被战云所笼罩,不过,由于城中军民上下一心,使长毛停在了杭州城下,只能望城而兴叹。尽管后来再得不到来自杭州的真实奏报,只能从宁波等地的含糊其词的介绍中了解些那里的大致情况,再后来干脆连这些地方的奏报也见不到了,他并没有灰心。长毛团团围住了杭州,一定是无法夺取,这才会转而争夺浙江的其它地域。他忽然又联想起了去年的怀庆,保不齐杭州对长毛来说,就是第二个怀庆。
对咸丰来讲,浙江虽然暂时成了一团迷雾,可是,皖北的局势还算乐观些。由于年初各地调集了大批的人马云集皖北,致使皖北一度大清军占据了主动。虽然由于夺取了荆州、宜昌等地的长毛回援,最终并没有能收复庐州,却给了长毛们,尤其是蜗河一带的捻匪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当初重用曾国藩之流是大错特错了,看来,当初真不该亏待了那个小小的怀庆知府,这才都是大清朝的真正脊梁呢!
“皇上,以臣妾看,应当升赏浙江巡抚黄宗汉。”懿嫔妃那黄莺儿一样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咸丰的思绪。
“黄宗汉是个干才,应当封赏。”咸丰斜歪在龙榻上,停了下手里正摆弄的“益寿如意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杭州去啊。”他有些迟疑了。
“皇上,”懿嫔妃放下手中的奏折,爬上了龙榻,接过皇上手里的“益寿如意膏”,熟练地放进烟枪里,眨巴了眨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收到自然好,就是收不到,也正好叫那些喜欢观望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咱们的万岁爷是多么的慷慨。”
唉,诺大的一个大清朝,关键时刻能替朕真正排忧解难的,还是这个可心的兰儿。咸丰吸了口烟枪,浑身上下顿时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轻松。“爱妃看看赏他个什么好?”
“臣妾以为,就授他个钦差大人关防,兼任两江总督,负责江浙的剿匪事务。”懿嫔妃微微一笑,“另外,皇上也该封赏一下那个曾经死守怀庆的余炳涛了。”
“怎么,爱妃还记得他?”过足了大烟瘾的咸丰坐了起来,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兰儿。
“怎么会忘,只要是对皇上有用的,臣妾总是记得死死的。”
咸丰轻轻地握起兰儿那一对儿柔软的小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臣妾说错了吗?”懿嫔妃瞪大眼睛望着皇上,透露着无限的天真。
“怎么会呢。”咸丰低头亲吻了下她的手,“刚才朕还在想起他呢,就是忘记了他的名字,难得爱妃有如此好的记性。”
懿嫔妃的脸儿一红,“皇上为了天下,真是操碎了心了,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多分担一点儿。大事做不来,小事儿哪还敢忘呢。”
“只要是关乎天下的事情,就没有小事儿,可叹朝中的那些大员们,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才是大事做不来,小事不爱管呢。”咸丰说着,笑了笑,“依爱妃看,这个余炳涛该放到哪里合适呢?”
“这个嘛,臣妾还说不好。”懿嫔妃簇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的模样。其实,她私下里早和恭亲王计议过了,只是不能脱口而出罢了,那样会引起皇上的多虑的。“眼下浙江情况一时不明,退一万步讲,一旦浙江失陷,那么福建和广东就危险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提前在那边儿做个准备呢?”
咸丰两眼直直的看了他的兰儿好久。这么大的事情,不要说是朝中那些喜欢曲意逢迎的大臣们,就是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到呢。长江已经成了克制他的屏障,如果再不提前配置好闽粤等地的官员,那还不是一垮到底啊?真是天意,苍天有眼,不仅给了自己一个能为自己留下香火的可心人儿,还是自己最佳的贤内助啊!
“可惜他还只是个知府,不能……”咸丰缓缓地坐到了龙榻边儿,看着为自己穿着靴子的兰儿,竭力地思索着,谁能够去负担起闽粤包括广西等地的大局呢?
“皇上的担心有理啊,”懿嫔妃给皇上穿好靴子,搀扶着皇上站起来,嘴里念叨着,“余炳涛只是个会实干的好官儿,可是那里缺少的是既有威望,又极其忠于皇上的要员,非一般人所能胜任的。”
咸丰想了半天,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又是一声的长叹。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只可惜皇上缺少了儿子,否则……”懿嫔妃粉白的脸上显出无尽的忧伤。
“如果是奕忻去呢?”咸丰慢慢地踱着步子,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
“恭亲王在负责洋务,再说,也不能不考虑到日后长毛的北进啊。一旦那样,皇上身边儿要是没有了自己的兄弟,谁还会能死心塌地的为皇上卖命呢?”懿嫔妃轻声地说着。
是啊!想当年在诸位皇子中,惟有自己和奕忻这两兄弟关系最为密切。从小在一起读书习武,兄弟俩不仅成长为熟读经史、兼通诗文、擅长骑射的少年才俊,还共同研创出枪法二十八式、刀法十八式,就连先帝爷也是十分欣慰,还特意将枪法赐名为“棣华协力”,刀法赐名为“宝锷宣威”,比喻兄弟二人协力同心。尤其是自己十岁时,生母孝全成皇后突然去世,是六阿哥的生母孝静贵妃抚养了自己。兄弟俩感情爷就更更深一层,如同一母同胞。如果没有因为争坐这个皇位所引起的不快,奕忻本该还是自己的好帮手的。就象现在,自己早免去了他军机大臣的头衔,可是朝廷危难,需要他出来主持洋务的时候,他还是挺身出来了。
那么,还有谁可以承担这样的重任呢?
“皇上,恭亲王还有军机大臣肃顺门外候旨,请求召见。”太监的奏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给皇上一施过礼,肃顺撇了眼身边儿的奕忻,双手高高的举起一份奏折和文本,脸色铁青,由于激动,手也在微微颤抖,“反了,皇上,这个奕山是贼性难改了,他居然……”
咸丰从太监手里接过来,那是奕山发回来的《中俄瑷珲条约》文本,他只粗略的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一股火腾地就冲了上来,“混蛋,败类,祖宗的脸都叫他给丢尽了……朕要……咳、咳、咳……”一怒之下,最近总爱犯的老毛病又起来了,咳个不止。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懿嫔妃赶紧端起御书案上的茶杯递到皇上的手里,眼角儿的余光却在瞟着刚刚被皇上丢在案上的文本。
肃顺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懿嫔妃还在殿内,不由得一阵的反感。看到皇上书案上成摞的奏章,再联想起最近皇上批复的奏本上总有一种娟秀的女人字体,他的心一凉。皇上这是怎么了,后宫不许干政,这可是圣祖爷留下的祖制啊?眼见那个懿嫔妃的目光在扫看着奕山发回的文本,他使劲儿地咳了一声,目光直直的盯着懿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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