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的部队里少不了一种人,极少数的那种,平日里吆三喝六、懒散张狂的刺头的很。一旦上了战场,或者是闻到点硝烟的味道,就和抽了鸦片烟了一样,生龙活虎起来,能毬得很呢。
杨棒子就是这种人,没啥都行,就是不能没仗打,此刻他就像一只竖起了脖子上硬毛的豺狗,随时准备跳起来,吠叫撕咬。
环视了一下地形,东面来时方向,山梁背后是上千的老乡和地方机关。南边隔着一里多地宽的小片谷地,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东南角上就是烧着三堆火的断崖。北面的大山毫无声息,西边的这个出口眼下被照的亮如白昼。
杨棒子贴着草稞子,猫着腰小跑到老五子身边,低声说:“老五子,长枪搁下,瞅见东面谷子地对面的土崖没?两三丈的光景,摸上去,顺着梁顶兜到火堆那,注意隐蔽,想法子整灭了柴火堆!弄灭了顺着南面下去。”
“等等!”老五子摘下步枪,刚要蹿过土路,被杨棒子一把拉住了脚踝。
“鞋底子啥做的?”
“老布底子,咋了?”
“去吧!完事从南面下去,和小梁子汇合。”
杨棒子这么问可不是多余的,地方上妇女们给做的军鞋,不少鞋底子为了耐磨,用的是缴获的帆布头子啥的,这种鞋底子粘泥甩不掉。
“小梁子,过来,你瞅见西边这个出口没,你顺着土坎子下到山脚那,贴着高粱地转到南山崖的那边,别上去,盯准了下来人给老子按住,不准放枪!等老五子下来,到村口的大榆树下等老子”
“好嘞,擎好吧!”小梁子把身上的长枪和背包啥的都解下来,就提着把匣子枪,顺着土坎子一溜小跑,下到山脚时,一个侧滚翻,晃过土路,身影进了青纱帐。
“其余人待命,没我的命令不准动,老冯,你接替老子带着队,俺去北面瞧瞧。”
说完,老冯一把没拉住,杨棒子手抓脚蹬的几下就上了路旁的土岗子,压低了身子,顺着齐腰深的荒草,半袋烟的功夫就冲到断崖后。
眯着眼,借着月光,瞅见老五子的青布军装在土崖上晃了两三晃,翻上了梁顶,杨棒子朝手心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拽着野草灌木,蹬着石片子,蹭蹭地向山顶爬去。
土岗子上起的半截子石砬砬山,没费多少气力,杨棒子就攀上了崖顶。向东瞧,火堆还没灭,噼里啪啦地向天上爆着火星子,谷地里小梁子也瞅不见个影子。
扒着石头砬子,向下一瞧,半山腰的破道观院子里亮着几点火光,影影绰绰的有人头攒动。山下依稀可见的娘子神村,奇了怪了,乌漆麻黑的没个动静。
容不得细合计,杨棒子脑子里转了半圈就明白,这转移路上的第一站,出事了。
断崖的南侧是大缓坡,长满了矮柏树、酸枣树、蓬蒿团子。杨棒子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接近了破院子,躲在一块青板石后面伸出了脑袋。
院子不大,大门敞开着,三两个穿着洋布汗衫、扎脚灯笼裤的汉子端着枪,守在门口。院角的老椿树干上绑着两个人,耷拉个脑袋,看不清长啥样。
蹲着坐着的人们占满了院子的东半拉,院墙上,北边一个,南面一个,有两个端着长枪的汉子来回的走动着,正房的房顶上还坐着一个,面朝着院子,两条腿还悠荡悠荡的,屋里啥情况就不知道了。
眼珠子转了转,杨棒子把快慢机塞回枪套,侧身从青石板后悄无声息地转了出来。脚尖点地在前,双手拉着蓬蒿,缓放劲在后,人就靠近了后山墙。
正屋是借着山势造起的的,后山墙没开窗,也就不到一人高,青石板板一层一层叠起的墙,年头久了,石缝缝里早些年抹的灰泥脱落了不少,屋里的光线顺着缝隙溜出了好多道。
拢着视线,顺着缝隙,看了个大概光景。屋里不老少人,门后绑着跌坐在地上的是个道士打扮的,这道士杨棒子认识,法名道清,离此不远宋家峪人,诊治过八路军的伤员。
另外那些人,瞧着面生,正当间蒲团上坐着个斜背着匣子枪的,看长相,饼子脸,碎麻子坑,身上是黑布短衫,板带扎着的焦衫裤。
正瞧着呢,房顶有动静,坐着的那汉子立起了身,伸长了脖子歪头瞅着南面,然后低头喊上了。
“赵秃子!赵秃子!喊队长出来!有情况!”喊完了,听见屋门那进来个焦黄脸的矮个子,冲着坐在蒲团上的那位说:“报告队长!猴屁股让你出去瞧瞧,说啥个有情况!”
饼子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窜到门外,过了会子喊上了。“猴屁股!王老三!你两去看看咋回事!他奶奶个腿的,问问赵四那两混蛋咋看的火!”
杨棒子听完心头一喜,估摸着老五子得手了。侧耳听见房顶上那人,嘟嘟囔囔地溜达到院墙上蹦到院子里,杨棒子也贴着后山墙,踮着脚尖走到房角,伸出半拉脸瞅见两个人踢踢沓沓的向山下的村子走去。
瞅见南院墙上的那汉子脸朝里坐在了墙头上,杨棒子一撤身,猫腰进了灌木丛,顺着山坡斜着膀子一溜烟地向南面跑去。
娘子神村是建在山脚的小庄子,一条土路从村子里东西向的穿过。杨棒子没进村,从背面绕过去,直奔村口打谷场。
趴在土坡的酸枣棵子下,小声的喊小梁子,才喊了两声,小梁子就从大榆树后闪出来头来张望。
杨棒子奔过去问老五子来了没?一探头,老五子就坐在树后,脚跟前地上躺着两人。
来不及问咋回事,压低了声音告诉老五子他两,村里马上要过来两家伙,准备按住再说。
从道观里出来的那俩货,还悠悠跶跶地晃呢,嘴上骂骂咧咧地,刚走到场院边上,就被杨棒子和老五子一边一个,堵着嘴掐着脖子给按地上了。
匣子枪一顶脑门,杨棒子乐上了!敢情这个叫猴屁股的家伙,那脸一边一块红了吧唧的胎记,咋看咋像猴屁股。
问完情况,杨棒子一身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原来这是唐县的侦缉队,不知道从哪打听出的道,顺着根据地南面的牤牛岭里得荒沟子摸进来的。晚上钻山沟,白天躲起来睡觉,三天居然摸到娘子神村来了。
村上的干部和老乡们,忙乎着为转移的部队和老乡张罗饭食热水啥的,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地,警惕性差了点,都心里想着鬼子离的还远呢,没成想后半夜被侦缉队摸了岗哨,全村的人和干部都被关在道观里。
院里捆在老椿树上的就是村干部,打了一通,啥也没说,看来侦缉队还不知道有转移的老乡和部队要经过这里。
侦缉队一共在这30个人,本来是36个出发的,钻山沟摔死两,转圈圈还丢了两,还有两被蝎子蛰了不能动了,甩下不管了。
三堆火也问明白了,这是给南面的太平庄打信号呢,那边有人接着点火堆,候在高家沟的鬼子看到起火,就奔袭这里。现在估计鬼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刚才两看着火的家伙瞧见了东边来的火把,想跑下来报信呢,被小梁子堵着了。
高家沟和太平庄,杨棒子都熟悉,顺着河边的大道,南面20里是太平庄,再过去不到30里路是高家沟,这加一起的50里路,鬼子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奔袭到这里。
怎么办?退回去?不大可能,鬼子要过来堵着这口子,西王庄那边也不好办。
杨棒子没多想,抬手两下把两货打昏,让小梁子他们拖过去,解下这些家伙的裤腰带,捆结实了塞到路旁的沟里。
处理完俘虏,三人穿过村子,来到破道观下面的土坎下。杨棒子探出头观察了下情况,院门下面10来米的地方,一左一右两人放着哨,不过都耷拉个脑袋坐在石头上打瞌睡呢。院墙上坐着的两家伙也抱着枪,脑袋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搭一点搭的。
看来只有门槛上坐着的那家伙没打瞌睡,脸朝里正抽烟呢。
老五子在左,小梁子在右,杨棒子在中间,三人悄悄地借着土坎子和灌木丛的掩护,慢慢地向门口的岗哨摸去。
杨棒子忘了提醒尽量留活口了,结果老五子和小梁子的攮子,直接就抹了岗哨的脖子。
抹了就抹了吧,也不是啥好货。杨棒子用手示意下院墙上那两,又用手指指门口坐着的和自己,三人分头行动。
院墙上的俩人都是一趔趄从墙上后仰着栽过去,听见动静,门槛上那位一激灵站起来就去摸靠在门上的枪。
杨棒子就在他身后的石鼓旁,一个箭步上去,两手一合击对方的脖颈处,回手对砸在太阳穴上,那家伙身子就瘫软了,杨棒子急忙托住要摊倒的这货,偷眼瞅着院子里的情况。
从大门看去,正屋门半掩着,门口没放人,院门左手背靠背坐着几个昏睡的家伙,这时候小梁子和老五子也从院墙上探出脑袋,杨棒子轻轻地挥挥手,指了指正屋,放下手中瘫软的家伙,朝着没睡的老乡们点点手,示意别出声。
打手势提醒小梁子看住院子里的几个睡货,老五子从腰间拽出两把小攮子,杨棒子左手平端着匣子炮,右手捏着一块捡起的小石片,眼睛死盯着正屋门。
到了门口,略一停顿,看了老五子一眼,老五子点点头后,杨棒子一脚踹开了虚掩的破门,门板子“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借着这势头,两人一前一后蹦进了屋!
正屋里供奉着一尊年头久了掉了彩漆的娘娘神像,供桌下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片人。听见动静,呼啦啦都起身,慌忙去找枪。
“不许动!”杨棒子大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石片子飞出,正中一个家伙的手腕,那伙计“哎呀”一声丢下刚拔出的短枪,捂着鲜血迸溅的伤口倒在地上。
老五子也没闲着,两只手中的小攮子,一左一右快如流星地射出,一支戳瞎了端着长枪要拉栓那货的眼,另一支更准,攮进了蒲团上抬手要搂火那位的嘴里。
饼子脸的家伙痛苦地捂着嘴,在地上翻滚着,其他的人都傻呼呼地一动不动地。院子里也没费啥劲,小梁子三拳两脚就把醒过来的几个货打趴下了。
“老实点!八路爷爷在此!谁他娘滴动一下,老子就崩了他!”杨棒子端着匣子炮怒目圆睁地看着一屋子的人。
“八路爷爷!八路爷爷!饶命!”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屋里没躺着的人都老老实实地举起来了双手。
老五子过去解开绑着的道长,小梁子也给捆在树上那两位村干部松了麻绳。地上捂着嘴的那位蹬了几下腿,眼瞅着翻了白眼不动了,屋角眼上插着攮子的货早就不动弹了。
杨棒子有点怨老五子手太黑,这斜背枪的货是个队长,一看就能问出很多情报的,死的太可惜了。
老五子可没管杨棒子怨不怨他,走过去把两把小攮子收回来,在鞋底上蹭了蹭血,又放回了腰间。然后挨个解这帮俘虏的裤腰带,在道士和老乡的帮助下,全捆好了甩院里了。
过了下数,连死尸一共是26个,加上村口沟里的4个,一共是30人,看来猴屁股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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