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的余晖播撒在窗口,为那位倚窗抚琴的少女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悠扬而又悦耳的琴声在少女手中缓缓向外流淌,如同平缓的溪流般滋润着听者的心灵,让他们如痴如醉。
这是尼禄除了决斗搏杀外的另一个爱好,每天的这时她都会在自己的寝宫窗口向罗马民众们表演才艺。有时是抚琴而歌,有时是朗诵诗词,有时是绘画,幸运的观摩者还能得到她亲笔描绘的画作。她的歌声优雅悦耳,诗词委婉动人,画作细腻传神,不得不说她是个十分杰出的艺术家。
这本是她的无心之举,却也因此在罗马的民众中获得了极高的声望,让她获得了更多的人心。毕竟有艺术天分的皇帝无论是古今还是中外数量都不少,但能做到在所有普通人面前尽兴表演的却并不多。安全问题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一种上下尊卑的差别。
一曲结束,尼禄缓缓收回了琴弦上的手指,而下面聆听的民众却仿佛仍旧沉浸在音乐中难以自拔,一时间寂静无声。她也不着恼,这样的情景她见过许多,更知道下一刻或许就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事实也正是如此。
回过神的民众们高声赞扬着自己统治者的才艺,也许其中有阿谀奉承之人的投机,但更多的依旧发自真心。或许他们会因为脖子上驾着刀刃而说出违心之言,但现在这里没有不仅没有手持兵刃的军人,更没有任何权力者威胁他们必须赞颂。
他们之所以欢呼,只是为了眼前少女出众的才艺,仅此而已。
身为皇帝的少女优雅其起身行礼,就和那些随处可见的艺人为自己所获得的赞誉而道谢一样。
民众们知道,今天属于皇帝陛下的艺术时光已经结束。于是也躬身反礼,秩序井然地散去。
“塞内加老师,朕的歌曲如何?”尼禄将竖琴靠在墙边,一边倚着窗沿一边微笑着问道。火红色的光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幅唯美的画卷。
被她称为老师的人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在未来离退休领老年保险还有段不短的时日。放在寿命普遍不长的古代说是长寿者也不为过。他本应像其他的同龄人那样在家里安度晚年,此时却依旧要为了帝国而劳累。
因为他是眼前皇帝的老师,更是组成这庞大帝国的一员。
“陛下的音乐水平又进步了,这真让人羡慕。”塞内加老人由衷地说道。
“老师在创作上的成就是朕难以比肩的,朕也就这些能拿的出手了。”尼禄微微一笑,心情极好。
然而下一刻她便面色一肃,直接切入主题。
“老师,那件事查的怎样了?”
塞内加也立时收拾心情,严肃地答道:“陛下。阿格里庇娜的确是接触过那个宗教的人。只是他们做的十分隐蔽,我已经命人顺着这条线去探查了。”
“是么。”尼禄望向夕阳,火红的落日为大地带来了今天最后的温暖去,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冰寒。
“他们还是没什么动作?”
塞内加老人摇摇头,面显忧色地说道:“除了传教,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不对,他们的发展速度太快了,教徒的数量已经达到我们难以忽视的地步。”
尼禄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但朕没办法做些过激的动作。这些教徒和传教士向来安分守己。一旦强制剿灭恐怕会激起民变。”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后悔的表情,自责的续道,“也怪朕,如果一开始就阻止他们的话……”
“这不是陛下的错。”塞内加老人果断打断皇帝陛下的话,严肃而认真地说道。“陛下,世上存在过的宗教有很多,也总会有新型的教派出现和消失。没人能预知未来,我是这样,您。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感叹地道:“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凡人罢了。”
“我们并非生而便掌握了奇特的伟力,也无法长存于世间。但正因为我们都是凡人才会去试着创造、试着前行。也许这世界是神造出的画卷,但在上面描绘出种种动人景色的却是我们凡人,不是吗,塞内加老师。”
“您说的没错,陛下。”塞内加老人恭顺地低下头。
尼禄伸出手,仿佛将夕阳握于掌中:“属于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我们凡人的时代!”
我们会老,会死,会悲伤,会痛苦。因为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不是无血无泪的神灵。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去抗争,试图在这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应该是属于我们凡人的史诗,而不是神祗的典籍!
“继续查下去吧,塞内加老师。”尼禄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她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所有罗马人都是她的臣民。不论他们是否信仰了那个奇怪的宗教,这点都不可改变。
正因是皇帝,所以才要为臣民而前行。这是皇帝的荣耀,也是皇帝的宿命。
“是,陛下。”
塞内加老人躬身退出皇帝的书房,空旷的房间内只剩皇帝陛下一人。
“母亲啊母亲,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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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而静谧。但是火把的光驱散了黑暗,喧嚣的人声打破了野兽的安眠。手持利刃坚盾的士兵在林间穿行,焦急地呼喊着皇帝陛下的名字。
今天夜里,他们尊贵的皇帝在从郊外返回城里的路上突然失踪,这差点没让尊敬她的士兵们哗变。在近卫军长官赛克斯图斯.布鲁斯的指挥下,整个近卫军团像是打了鸡血似地冲向郊外,差点没把整片土地翻过来。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此刻完好无损,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
尼禄站在一片尸体之中,洁白的衣裙被血浸湿。湿哒哒地披在少女娇弱的肌肤上。血腥气充斥于四周,但那些逐血而来的野兽却不敢上前分毫。若在角斗场中,鲜血便象征着武勇和荣耀,甚至连伤痕都是士兵的功勋。
但她现在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胸膛中的怒气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
这些,都是帝国人的血。
它们没有洒在守卫国家的战斗之中。而是悲哀地染在了皇帝陛下的身上。
野兽没有人的智慧,却比人更敏感。它们渴望去啖食血肉,但那个两脚兽远比它们见过的任何敌人都更可怕。
野兽尚且如此,人呢?
他们愚蠢地冲上来,一个个送掉了性命。
浓郁的血腥气向外扩散,常年刀头舔血的士兵们敏感地顺着风中的气味追到了这里。可他们只敢像野兽那样围在四周,大气都喘不了一口。
皇帝陛下的盛怒,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
那个与他们一同彰显过武勇的陛下也会发怒,但顶多也就是被说“汝个笨蛋。想死么!”或者“笨蛋,汝的妻子还等着汝回去,难道你甘愿在这里死去?”之类的,似乎他们敬仰的陛下最严重的苛责就是骂人“笨蛋”。
愤怒到一言不发的陛下?
那,大概就是暴雨前的片刻安宁。
近卫军长官布鲁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皇帝陛下。士兵们不敢上前,他却不能。
“陛下,我们来迟了。”布鲁斯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心中忐忑不安。地上的死尸都是近卫军团的精锐,毕竟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护卫。
可他们全死了。一个没剩。仁慈的尼禄陛下从不会滥杀无辜,那些在角斗场上敢于对她出剑的奴隶有时都会被赦免,有的还能加入罗马帝国的军队,甚至是她本人的亲卫军之中。
这样仁慈的皇帝难道会丧心病狂到杀死自己的臣民?
敢说这话,就是做好被罗马人民和罗马军人套麻袋揍一顿的准备了吧。
尼禄从夜空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布鲁斯。对方的黑发已经不如她刚登基时闪亮。里面掺杂了太多灰白的发丝。丝丝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颊,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也有些浑浊了。
“布鲁斯。”
“在。”
“你,也老了啊。”
布鲁斯心中一颤,不知是庆幸还是悲伤。眼前毫无疑问的是场有预谋的谋杀,甚至是政变的前奏。无论是哪个。作为近卫军直属长官的他都难辞其咎。
死?
不累计家人,已经是皇帝的仁慈。
可尼禄陛下没有。
“陛下,我……”
尼禄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道:“布鲁斯,朕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时间对我们凡人来说是个致命的毒药,你也难以幸免的。那个曾经与朕一同力搏群狮的战士也是老了……”她轻轻叹息一声,郑重地道,“朕准许你的意愿。回去后便把工作交接给提格利努斯吧,然后好好陪陪你的儿子。那个小家伙也长大了吧?明天让他来朕身边报道如何?”
布鲁斯哽咽着,心头难言的情绪几欲让他发狂。不仅他不会死,他的家人也不会,甚至自己依然被皇帝陛下信任着。他多想立刻拔剑将敢于弑杀君主的叛逆全部杀光,可他还是老了。
所以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地退去。
“回去吧,这些人……”尼禄默默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葬下。帝国人的血肉不能被野兽吞食,哪怕他们曾对朕刀剑相向。”
母亲啊,权力已经让你疯狂到这种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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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尼禄陛下宣布先皇老臣帕拉斯试图行刺皇帝,全家流放。
夜,尼禄陛下设宴于海滨,与宴者只有她的母亲,阿格里庇娜。
宴会的大厅里灯火辉煌,美酒美食整齐地摆在精致的盘子里,可两位当事人没有一个动上分毫。
“母亲。”尼禄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默,轻声道:“朕记得,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食物,为何不吃?”
阿格里庇娜颤抖着摇摇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是怕下了毒吗?放心,朕不会这么做,即使你曾经对布里坦妮克斯做过。”
“我没有!”阿格里庇娜激动地反驳道:“我没有杀她,没有!”
“那想要杀死朕的又是谁呢?帕拉斯吗?”尼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泪光,“难道你真以为朕不知道帕拉斯是你的亲信吗?难道你依然觉得朕不知道……昨天陪伴着朕的,都是帕拉斯买通的死士?”
“我,我……”阿格里庇娜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母亲?”尼禄直视着阿格里庇娜的双眼,心痛如刀绞,“可以让你抛去亲情,甚至廉耻?”
“回答朕!”
“我,我没有……”
尼禄苦笑一声,无力地坐回椅子上。
直到现在还不愿承认吗,母亲。
“朕没杀帕拉斯,也不会杀你。”尼禄陛下有些软弱地抬了抬手,指向外面,“那里停着一艘船,里面有朕为你准备的侍卫和财物,足以让你在任何一个地方过上优渥的生活,离开吧,母亲,这是朕……你的女儿,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尼禄,我……”阿格里庇娜泪水如涟,发颤地想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了,母亲。离开罗马,离开帝国,一生不要再踏上这片土地。也许,远离权力对你才是最好的结局。”
尼禄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面容,毅然起身离开了宴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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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进行。
数天后,本以为已经坐船远离了罗马疆域的阿格里庇娜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并让信使向尼禄传达自己十分平安的信息。当然吗,信使递上的不止是信件,还有一支淬毒匕首。不得不说那人的武力极为出众,甚至险些要了尼禄的命。
但阿格里庇娜最后的挣扎,依然敌不过皇帝陛下的恐怖巨力。
当尼禄独自来到母亲寝宫时,看到的是自尽了的母亲。
痛苦?
哀伤?
自责?
悔恨?
没人知道她心中所想。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夜尼禄在母亲的尸体上哭泣整晚,最后亲手为她整理仪容安然下葬。
那一刻,她不是罗马帝国的皇帝,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女儿。
随着阿格里庇娜的死,尼禄彻底收拢了全部权力。整个罗马帝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尼禄.克劳荻乌斯,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唯一的皇帝!
而她,为人类带来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段荣光。(未完待续。。)
ps: (自作孽不可活,昨天更新没点发布,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等着吧,今天的万字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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