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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站出来拱手抱拳说道:“臣倒不以为如此,前面非但不是条条大路,倒正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即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臣下非离间陛下兄弟之间的感情,只是臣以为此事严大人说的在理,还望陛下开恩,赏夏某人一个说话的权力。”
“夏大人说来听听,你这话说的,我要不让你说也不行了。”陆炳笑道。
“不过,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臣就说点实在的。”夏言继续说道:“南美归属曾经的归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在谁的手里。不管是打仗还是治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民心是钱,没有钱何来的民心?同甘共苦只现于君臣,生死弟兄和家人之间,百姓可以稍微忍耐,却不能持久。南美就是座金山银山,放着这样好的后方不用。却要拱手让与他人,圣上这怎一个糊涂了得。万一国库空虚了,我们如此高昂的军费靠什么支撑。官员高俸养廉的钱怎么得来,百姓的保障制度从何保证,这些问题都不容忽视。一旦南美失去,国库虽不会空虚,但终有一天会竭力,到时候臣上述所说的问题都会出现大的漏洞,拆东墙补西墙或者出尔反尔再改国策。只怕天下就要动荡了。为君者,需高瞻远瞩,走一步看百步。不能这么任意妄为。”夏言果然直臣一枚,在这内阁之上说话丝毫情面也不留,直指皇帝,不过陆炳国策就是群策群计。各抒己见实话实说。故此倒是也有人相应。
只见徐阶走出来道:“臣以为夏大人说的言之有理。”
“杨慎你看呢?”陆炳问。
杨慎说道:“臣也以为南美不能拱手让与他人,如此一来国库定当不如先前这般充沛了,而再有什么改动,就需瞻前顾后,这等同于自断后路之举啊。”
“徐渭也反对吗?”。陆炳问道。
徐渭道:“正是,陛下,倒是义字当先了,只不过此地臣以为比收拾残明还要重要。若是能保住此地,那我新国就能愈发强盛有袭不尽的财富。若是保不住。只怕正如刚才诸位大人所说,虽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敢说的绝对,但还是要麻烦一些了。日后畏首畏尾在所难免,到时再想起此地,便是追悔莫及。但到那时候此地已经成了段道爷和段夫人的国度,人家发展多年,已成私地,或许国力强盛,我新国岂能轻易染指?在想拿银子,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陆炳笑道:“这次各有见解的内阁倒是看法一致啊,严大人刚才虽然说得婉转,但话里话外也是反对。其实朕怎么想的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可知为何我还在残明当臣子的时候,不取了西凉自立为王?不光是因为家人在人家屋檐之下,可能会受到生命威胁,拖家带口必须瞻前顾后,也不单单是因为我和朱厚熜的兄弟之情,更是鞭长莫及,控制不住,那里的人们只认我义兄夏大德一个。”
陆炳又道:“现如今南美那边情况也差不了多少,不光局势十分混乱,连人种都不一样,语言文化更是不同。唯独一样,那就是宗教。现在听我兄弟段清风说,那里他大传道教,道教信徒成千上万形成巨大的势力,反倒是让各方化干戈为玉帛了,所以才能调配的如此之快,源源不断供应我新国所需。也就是说,不消多久,段清风就会成为那里的精神领袖,随即用宗教掌管那个国家,其实政权不政权,建国不建国都是虚的,谁能真正掌管这个国家的一切才是真的。即便段清风不建国,只要让信徒尊奉他,听从他的一切安排,那他就是那里的王上。我若去了,不光是不仗义,强抢豪夺兄弟之物,更不会被民众接受,一个外来者靠什么征服那里的民众?当然我也可以为了新国,为了新国的百姓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就是要那块地。我想段清风也不会说什么,还会继续扶持我,让我做背后的人。但问题来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就完了,你们知道的我最重感情,可能这不像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可我依然在乎。”
陆炳继续道:“同时,南美那边时间久了也会出乱子,这无异于是杀鸡取卵。你们想他们那边也是有民众的,银子不在咱们手里,就能留到人家自家的手中,咱们总是索取,长此以往,不免让那边生了异心,凭什么我们干活给新国的人用。造了段清风的反还是好的,甚至还要派兵征讨我新国都有可能。别说不怕什么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打仗,受苦的还是百姓,不管在哪片领土上。”
“圣明不过皇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真理,甭管是什么地方的百姓,都会因此而产生不平之心,的确会生乱事。”夏言反倒是第一个领悟了说道,他还想到了接下来陆炳要说的话。
陆炳点点头说道:“其实我最担忧的还不是这个,这都是外部的事情,咱们可以加速掠夺,即便南美变成荒芜之地,只要咱们能够过得好。那边怎样与我何干。我这人没段清风在这方面的容人之量,有点民族主义,非我族类者生死不计。我们甚至可以派兵过去镇压,强迫他们替咱们干活。要是造反,那就杀,总会把他们杀怕了,咱们新国兵力强盛,说句张狂的话,四海之内。咱们都是天朝上国,足以在军事上与任何一地为敌。甭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得替咱们做事。不服就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咱们不光残暴没有人性了。成了欺压剥削的恶魔。有违我们的本心,而且举国上下也就都废了。”
“废了?”除夏言外,其余众人不明所以看向陆炳,陆炳点了点头说道:“长此以往,不光是百姓仰仗这些金银所制造出来的繁荣而生活,官员靠着这些金银发俸禄,就连我们也从来不愁金银之事。那么我们渐渐地就变成了一群只会掠夺吸血的懒虫,万一人家被咱们镇压剥削的烦了。起义并且成功了。或者说银矿挖空了,这很有可能。甭管再大的银矿,它的储备量总是有限的,总会有挖空的那一天。到那时候起,咱们又该作何生计呢?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赚钱的我们,早就失去了其他的生存能力,然后不断地掠夺征讨,最后与世界为敌,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掠夺的时候,我们就会自相残杀,因为我们除了战争和掠夺已经没了别的本事。”
“圣上先前说可以并驾齐驱,什么事情都不耽误。”严嵩说道:“而今既然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就可以治标治本,也可以一边寻求赚钱的能力,防患于未然,一边吸纳钱财。这般一来,岂不是又两全其美了?反正臣下以为放弃了实在可惜。”
陆炳笑道:“严大人出头说话,真是不易啊,不过您也真是贪财,回头我让你去管户部去,你绝对不会让国家吃一文钱的亏的。哈哈,不过是个玩笑,常言道饱暖思淫欲,咱们有钱了自然不免懈怠,而且手中有了大量的钱财,就会不断地对外发动战争扩张版图,同时也会改善民生,这都人的**,非我们能够控制的。还是那句话,一旦习惯了这一切,突然没有钱了我们该怎么办?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掠夺吸取,而是做到源源不断的让所有的金银都流入我新国的百姓手中,咱们要赚他们的钱,每个人都有赚钱的能力,这样才是长久之计。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若是新国成为商都,各个国家的人都来新国做生意,那钱才是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开源节流,此为开源。”
“圣上的意思是,放弃现在的拥有的,才能拥有更新的东西,就好像不倒空茶碗里的凉水,怎么能冲泡新鲜的茶叶一样吧?”徐渭也明白了,说道。
陆炳点点头:“这个比喻很好,我喜欢,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人一旦懒了,想要再勤奋起来就很难了,一个个体等得起,可以中年得志,什么时候幡然醒悟都不晚。可一个国家可等不起,稍微携带几年就会翻天覆地。况且诸位可能没听过一个词,那就是通货膨胀,也就是说当我们的银子变多后,不经意就会流入民间,百姓看似富足了,但银子太过快速的流入,会导致物价上升,百姓并没有得到什么富足,赚钱的反倒是商人而已,这并非我们的初衷。比如现如今百姓有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办一桌上等酒席。当百姓有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十两银子才可以办一桌上等酒席,合着百姓手里的钱虽然变多了,但生活并没有变。而且若于外界通商,他们卖进来的东西就可以换取高额的价钱,这不成了人傻钱多了吗?以此轮回,百姓非但不会富足,富足的反倒成了外人,而我们就连国家政权也会被牵扯其内,所有人陷入恶性循环当中,层层剥减看似上层得力实际上满盘皆输,到头来所有繁华不过是黄柯一梦罢了。所以要控制货币的发行,咱们保证农业的同时,还是要大力发展商业的,只有商业发展起来,钱才能流动。银子流动起来,有买有卖才是钱,才能源源不断,否则银子不过是一种金属罢了。让咱们的钱越来越值钱,即便没有银子,用纸代替货币,那也是钱,只要咱们承认,百姓就得承认,而因为我们是商都,所以番人也得承认。这个其实极有可能,所有的钱庄就和这个道理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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