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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忽然扭头看向雷克顿,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是的,雷克顿不会离开,因为他和北斗有约定,他还要请北斗喝酒,这是朋友间的约定,雷克顿一定不会忘记的。
“给。”雷克顿拿出一壶酒来,扔给了北斗。
北斗接过酒壶,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惜啊,这辈子只能再喝这么一次酒了。本来还想和你痛饮一场,看看咱们到底谁的酒量更好。”
“现在还不晚。”雷克顿缓缓地说道,他手一翻,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堆装满的酒壶,“在日落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远处的天际,太阳已经变得赤红,染得整个天边霞光一片。
雷克顿拿起一壶酒来,仰头而灌。酒入喉头,滋味无穷,人进苦年,伤痛不尽。
世上不如意之事为何十有八九?为何天才之间总要生死相争?雷克顿难以理解,他只想好好地醉一场,陪北斗最后地醉一场。
北斗饮酒入喉,长笑一声:“好酒!我这辈子,从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好的不是酒,而是人,是时间,是世界。总是琼浆玉酿,没有合适的人和合适的时间,也不过是苦酒一杯而已。
“能请我喝一杯吗?”
一直沉默的玉鼎忽然说话了。
雷克顿笑了笑,拿出一壶酒扔给了这位白衣的剑圣。他并不恨玉鼎,玉鼎也是他的朋友,而能战死在玉鼎的剑下,也是北斗自己的选择。
如果让北斗再选择一万次,他依然会与玉鼎决战。因为他是北斗,不是别人。
玉鼎真人饮下一口酒,眉头之间浮现出一抹深思。他这是人生中第二次饮酒,曾经他并不理解,为何自己追赶的目标,一代剑神通天教主会喜欢饮酒,但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酒并不好喝,酒是苦的,是涩的,但人生,岂不本就是又苦又涩的?
不远处,一个青年缓缓地飞了过来,正是北斗的弟子北冥。
北冥看着北斗,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是北斗的弟子,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就是北斗,而现在北斗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北斗也看到了北冥,面色发苦地说道:“你这小子......雷克顿,我最后请求你一件事情好吗?”
“说。”
“帮我照顾北冥。”北斗说道,“我的一身本领,已经传给他了,但是他还太年轻,太弱,会遇到太多的劫难,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能帮他一把。”
雷克顿看着北斗,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雷克顿还有一口气在,整个三界就没有人能取走北冥的性命!”
这是雷克顿的承诺,一诺千金,北斗毫不怀疑雷克顿的话,这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北斗长叹一声,说道:“好了,我终于也觉得累了。不过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三界的一切,都再也与我无关了。”说着北斗拿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
北冥看着北斗,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很紧,随即他的目光落在玉鼎真人的身上。
“你给我滚!”
北斗忽然怒吼起来!
雷克顿惊诧地看向北斗,只见北斗怒目瞪着北冥。“我叫你滚!有多远滚多远!”北斗似乎相当愤怒。
北冥咬着牙,身子不停地颤抖,眼角有一股热泪在涌动,但是他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因为北斗告诉过他,男人是不能流泪的,一个流泪的男人,不过是懦夫而已。
北冥跑了,很快地跑了。
当看到年轻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眼帘中的时候,北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你救了他。”玉鼎真人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雷克顿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北斗已经看出来,北冥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险些就要对玉鼎出手了。但是北冥对玉鼎出手,结果只能有一个,因为玉鼎真人,从来不是一个会留情的人。
北斗不想让北冥面对玉鼎真人,更不想让雷克顿难堪,所以他骂走了北冥。
北斗盘腿坐到底上,就好像一个劳累了一天的人一样,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我有一个故事,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北斗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现在我已经快要走了,你们有兴趣听我讲一下这个故事吗?”
雷克顿也盘腿,坐在北斗的身边,玉鼎真人伫立在一旁,如同一尊雕塑。
“你的故事,一定很好听。”雷克顿笑道。
北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很久很久以前,就连北斗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以前了。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安宁平静的小村庄,这个村庄里的人,都姓北。
这个村庄里,有一对亲兄弟,哥哥叫做北冥,弟弟叫做北斗。北冥是一个相当顽皮好斗的孩子,喜欢练武,天赋很高;而北斗却性格恬静,很羞涩,身子骨也很弱,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看书。
“北斗,你跟我一起练武吧!你看你天天看书,身子骨这么弱,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可是......”
性格羞涩的北斗曾经尝试过练武,但是他连一把普通的钢刀都握不稳,瘦得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
北斗很不喜欢与人斗争,他最最讨厌的,就是人们打打杀杀的事情。甚至就连别人欺负他,他也从不还手的。
“北斗,你看你又不还手,这样老是被人欺负怎么行?告诉我,谁敢欺负你,我把他打成狗屎!”
北斗捂着被打肿的脸,苦笑着说道:“哥哥,不用了。”
“唉,你这个家伙啊。”
但是就在当天,北冥拖着那个欺负北斗的家伙,将他扔死狗一样扔到了北斗的面前。
“北斗,记住,以后谁要是敢动你,我北冥就绝不会轻饶他!”
小村庄的宁静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那一天,一群妖魔的突然来袭,将整个村庄彻底毁灭。北斗记得,那一天,烈火燃烧了大地,整个天空都被血色染红了。
一身是伤的北冥,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北斗,从一群妖魔当中冲杀了出去。
从那以后,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活。
北斗记得,自己太过弱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但是每一次,欺负过自己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北冥的银枪之下。
“北斗,你不要怕!只要你哥哥我这杆银枪还在,就绝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你!”
两个兄弟在天地之间流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刀霜剑。无论何时,只要北冥自己有一个馒头可以吃,就绝对会分给北斗一半。
“哥哥,我们就这样流浪下去吗?”
“当然不会,你哥哥我会不停地修炼,不停地变强,不停地战斗,总有一天,等我打出名气来了,我们就不用流浪了!”
“为什么?”
“因为只有强者,才能获得一切!”
北冥是一个天才,他四处寻着高手战斗,在一场场惨痛的胜利之后,他终于打出了自己的名声,终于慢慢地获得了自己应得的东西。
财富,女人,地位,这些都是属于强者的东西。
“北斗,你看,我们现在不用流浪了!你哥哥我是强者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北斗,放心吧,你就好好地读书,以后考取功名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北斗,最近你要小心了,可能有仇家回来报复的。”
“北斗!记住,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
“北斗!小心!”
毫无疑问,一个强者会拥有很多东西,但同时也会结下很多的仇家。北冥的仇家并不少,终于有一天,这些仇家们一起找上门来了。
本来以北冥的实力,他绝不会惧怕这些仇家。
但是他们竟然抓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北斗,以北斗为要挟,逼迫北冥扔掉他那让所有人胆寒的银枪,然后赤手空拳和他们战斗。
拳头很硬,但怎么硬得过刀枪剑戟呢?
北冥躺在血泊之中,脸上带着一抹艰涩的苦笑。他很想站起来将周围的仇家们全部杀掉,但是那该死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哥哥!哥哥!”
北斗泪如雨下,跪在北冥的身边,他想要将北冥扶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扶起北冥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北斗。哥哥以后可能无法在保护你了。”
北冥咬牙说道:“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你要变强,你要战斗下去!只有不停地变强,不停地战斗,你才能活下去!明白吗!”
北斗颤抖着点了点头,然后北冥就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北冥的尸体周围,足足数百人的高手将他的尸体和北斗团团围住。北冥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活着的时候威名太过可怕,纵然死后也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北斗在哭。
哭的不是泪,是血!
记住,你要变强,你要战斗下去!
只有不停地变强,不停地战斗,你才能活下去!
北冥最后的声音在北斗的脑海中不停地回响。
终于,北斗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血泪,他的泪哭干了,血也哭干了。然后,他捡起了地上原本属于北冥的银枪,他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这一刻般,感觉到需要力量。
那一天过后,大地之上,散乱着数百具尸体。这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都被银枪彻底撕裂了。
从那以后,世界上没有了北冥,也没有了北斗。
从那以后,世界上多了一个叫做北斗的战斗狂人,一个一生只为战斗而活着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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