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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灵素。一代英才,五岁始习武,突飞猛进,备受吴家剑宗整个家族瞩目,已是当时家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可惜后来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剑宗活了百年以上的老祖宗果决放弃对吴灵素的栽培,吴灵素这段经历与惊才绝艳的吴剑城倒是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二人性格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处事淡薄性情坚韧的吴剑城击败剑阁长老出宗游历,欲意会尽天下成名剑手,短暂一生便不枉然;而吴灵素在被家族放弃后,极不甘心,心生无明业火,以衰病之躯处处与家族培养的新锐俊彦作对,每每顶撞得罪老祖宗吴道玄,最后自然惹得自己一身腥,积怨难舒,郁郁而终,下场凄凉。
——事实上吴灵素只是假死,骗过了包括怀有身孕的妻子在内的所有人。在继承人的身份被废后,吴灵素主动争取协助守阁长老打理七层剑阁,得以博览剑阁所藏剑谱,更是发现剑阁不为人知的地下一层。剑阁底下,别有洞天,宽大石室里面,书架玲琅排布,皆是些不世出的孤本武典甚至还囊括佛道两家一些失传的道藏。吴灵素醉情其中,通读整个地下一层,千淘万漉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一本秘籍,西方密宗之术“天蛇解骨邪功”。练就第一层“玄蛇射息”,便能消除周身百疾,随时呼吸停滞,所有生命迹象中断,假死之状,庸人莫可发觉真相。
邪功中讲道:蛇生于地,五百年为蛟,蛟五百年为角龙,角龙五百年为长生不死之应龙。人体修炼天蛇解骨邪功,先化蛇,而后化龙。化蛇前却需要先还童,成为可塑性强接近天然的孩提童稚。每日练功吸食一尸体一孩童,以尸体阴气凝煞,以孩童精元驻颜并返老还童。还童之后,每日除尸体孩童外、另吞噬巨蛇大蟒,炼蛇入体,改造身躯,待皮肉松动骨骼解散,便褪去人皮,成为无骨蛇身。人化蛇化龙,比之单纯的蛇化龙又自不同,不必等待数千年,只消百年之功循序渐进,终可由最鄙贱丑陋之蛇化为高贵强大之龙。
现在的吴灵素,已经还童,周身骨骼已然化去多数,换血易髓,血液冰凉转为冷血动物。
被虬龙锁链洞穿脚踝与王雪娇拴在一起的易天麒体内那道能感应邪魔的赤符未出现异象,倒是辨别不出这个吴灵素非人非蛇的怪胎。
眼下易天麒束手束脚极难出手,先求嘴上痛快,骂道:“他姥姥的,剑城兄义薄云天待人至厚,吴灵素你这装嫩的孙子也配做他老子?”
吴灵素对于易天麒的谩骂充耳不闻,甚至对整个阳世的留恋大概也就只有那出生以来从未谋面的剑城孩儿,心中自有打算,在剑城短暂生命里自己天蛇解骨神功恐怕不能大成,不过那也没关系,只要自己成就神物龙位,非但不死不灭,亦能改天换命起死回生,到时候不仅救活孩儿,还要救活孩儿他娘,传授他们化龙之术,一家人由人而龙,长存不灭,岂不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情?
“青牛,取两个孩子出来。小道士,我便就在你面前练功开杀戒,触犯人伦天常,你身为除魔卫道之士却无力阻止,等你尝遍绝望滋味,我再吃了你!”
吴灵素一声吩咐,那只巨无霸牛头丢开铁锤,干脆拔下头顶铁塔似的牛角,笨拙地倒置牛角摇晃,从里面摇落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脸色青白恐怖已极,连嚎啕大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吴灵素哈哈大笑,双手隔空牵引,从停尸房间内牵出一只女尸入左手,右手将那男童捏住,稍微发力,血浆迸溅,一尸一童顿时化为浆水唯有内脏留存,然后吴灵素大口大口咀嚼心肝脾肺,满手满嘴血汁,眼神满足。
风中血腥扑鼻,王雪娇转过头闭眼不忍看不忍闻这幕惨剧,易天麒却是圆瞪虎目,咬紧钢牙,怒视大快朵颐吃人内脏如咀嚼青菜萝卜的吴灵素。
“就是这个眼神,挺不错。现在你大概已了解无能为力的绝望苦楚了吧?这个阳世,本就是如此令人绝望。何必苦苦挣扎,何必自我安慰,放出居住在心中深处的魔念,为所欲为,那才是真实的自己!”
“世间无道,群魔乱舞才是天地的本来面目!”
吴灵素童稚的面孔上流露出兴奋、渴望、疯狂诸多情绪,脸孔五官因此而扭曲,小小身躯,怨念魔念滔天。
他又将另一名女孩和义庄随便一只尸体抓在手里,狰狞狂笑。
“不能忍了!”
易天麒双目赤红,暴喝一声,决意破釜沉舟,大幅举步,岂料右腿方动,虬龙锁链绷紧钻骨,锥心之痛。耳畔传来遭受同等痛苦的王雪娇刺人耳膜的尖叫,易天麒也吃痛不过虽未叫出声却是力量难以凝聚,与雪娇一同再次摔倒。
这种紧要关头,他偏偏是完全无所作为。
“苦苦挣扎吧,哀求吧!我练功所需已足够,你若下跪磕头哀求于我,我有可能让手里的小女孩多活一天。求我啊!啊哈哈!”身世自有满腔愤激的吴灵素异常兴奋,很享受折磨他人的快感,眼瞳深处幽绿光芒闪闪骇人。
易天麒恶狠狠唾弃道:“疯子!”
然后那个远非疯子两字所能形容的吴灵素这次竟不用那种相对仁慈的方式先捏爆尸体和小女孩,而是用血汁四溢的嘴巴直接啃在小女孩稚嫩的脸庞上,啃掉鼻子、耳朵、眼珠……
小女孩撕心裂肺痛苦嚎叫着。
犹带着温度的血液点滴霖霪远远溅射到易天麒与王雪娇身上。
小女孩垂死的嘶声嚎叫很快微弱下去。
大口呼吸疼痛难当自身顾及无暇的王雪娇忽听得易天麒道:“双脚不要用力,配合我。”声音极轻微,但是极镇定。
随后王雪娇便觉得腰部一暖身体一轻,却是易天麒剑交左手,右手环住王雪娇纤纤柳腰,然后拔足跳起,将王雪娇紧抱贴在自己身体右侧,这样的话虬龙铁链便不至于剧烈磨动两人的脚骨将痛楚减低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只见。易天麒环抱玉人,象踞龙行,剑上青罡如熊熊燃烧的异色火焰,映亮半边天,剑意凌霄。
一剑浣春秋,矢矫如龙。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条手臂骨碌碌滚出好远,血迹蜿蜒扭曲,那条手臂脱离身体后竟然还诡异地动作,立起来五指着地滴溜溜自动往吴灵素的身体爬去。
但未能爬出一尺,易天麒剑连发而至,刷刷刷,瞬间将断臂再截成十三段。
未想到易天麒绝境生智想出对策而攻吴灵素一个措手不及,一剑浣春秋是何等凌厉无双的招数,也算吴灵素有蛇的机警于关键时刻有稍微的挪移,不然就不止是卸下胳膊,而是削掉脑袋了。
易天麒环抱住美人酥软腰肢,感受得到贴着肉的胸脯热力,王雪娇如兰的吐气扑入鼻中,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羞而通红的脸蛋宛如将要滴水的蜜桃,娇羞无限。若非此际生死关头义愤当胸,这等香艳场景倒算是易某人毕生苦求而难得的佳境。
“有趣!有趣!”吴灵素的脸已扭曲得毫无人形,他毋庸担心断臂后身体残缺不全,待自己天蛇解骨神功到了化蛇境界,四肢本来就要抛弃,只是当下心里有着一种极其古怪强烈的兴奋快感,大叫道,“好久没有经历这样强烈的刺激了!小道士,来吧,我看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大叫声中,吴灵素周身仅存的少许骨骼发出噼噼啪啪黄豆般的爆响,然后包裹全身的表皮开始发皱,身体奇怪扭曲挤压,从断臂处钻出一大坨血疙瘩,然后整个皮囊空麻袋似的软下去。
那团血肉扭扭捏捏贴地而行,令人作呕。血肉蹿到易天麒与王雪娇不足三尺处,外面粘稠潮湿表皮凝结成梅花斑纹的皮子。蛇皮。
吴灵素于难得契机中天蛇解骨邪功做出突破,由无骨童身彻底化为一只十丈长碗口粗的斑斓大蛇!
“怕不怕?”易天麒眼神清凉镇静,好整以暇凑在怀中女子耳畔询问。
王雪娇将白嫩下巴搁在易天麒肩头,清楚地感受到这货前所未有勃然如许的男儿气概,心里横生出不需要理由的安定,温暖柔声道:“不怕。也无悔。”
大蛇人立而起,吐息成蜃,浊气弥漫足以迷乱修道者的眼。
下一瞬,大蛇出现在易天麒身后,巨嘴角度夸张大开,做生吞易天麒王雪娇之势。
有所感应的易天麒以左脚为轴心旋身,出剑。
依然用所学最厉害胜算最大的一剑浣春秋!
电光火石片刻间,堪堪一共连续十二剑如写意挥毫神来之笔,每一竖一横皆磅礴如海。十二剑加上最开始的一剑,已远远超出化虚境界极限能用的九剑。
如渊如狱的剑罡斩击过后,大蛇血肉如碎石般一块块砸落地下,生机完全死绝。
能多占一会儿便宜是一会儿的易天麒依旧紧搂着王雪娇,连续出剑后的脸色稍差,眼神却明丽如霜雪。
白日里易天麒以一剑浣春秋战吴剑城,只明白浣春秋三成的精义:一剑既出,倾力而为;不念生死,无虑胜负。
黑夜里易天麒再以此剑战吴剑城如妖似魔的父亲,当抱着怀中女子时,他终于能理解一剑浣春秋七成的精髓:任春秋往来朝代更替,我剑不动不变;此心如剑,只为守护重要之人,并非剑出不念生死,而是即便身死依旧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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