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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昏迷良久的易天麒终于醒来。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吴剑城与剑侍隐去妖仙夺舍之事不提,只说他进入树林杀妖后太过疲惫就不自觉睡着,一睡便至次日清晨。心思活络的易天麒揣测昨日必有变故,剑城兄不愿说也就不问便是,反正自己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身无分文不会被劫财,要是被劫色也颇合他的心意,当下应景笑吟一句卧龙岗上诸葛军师的诗句,卖弄一下风雅情调。
易天麒精神饱满气色不错,当下再不耽搁,三人自树林走出,停顿在城门前,城门高挂“艮山门”三个笔力雄健的大字,据传此地原本有一座大土丘,建邺太守移平土丘而兴建城门,故名艮山。
“结界?”
吴剑城虽非修道中人未开法眼不能洞烛结界的形状与细微的构造,却也能凭非凡的武学根底感应到包裹全城的结界中的气之流动。如果将建邺城比作是人体的话,结界就像是密密缝制的衣裳将身体罩住。
如衣裳装裹的结界共有三重。最外层密宗大日结界似风衣,宽松而毫不漏风;中间一层青城结界如皮袄,厚重致密;内层金刚网结界似贴身纱衣,轻盈紧身。
“三重结界正邪皆有,只单向设置,禁出城而不限制入城。进去之后便无退路,能不能活着出来便是未知之数了。易公子,你真的要随我们进去?”
凡事替公子着想、对公子朋友殷勤相待的纪灵雨辨得出结界的厉害,吐出关怀奉劝易天麒的话语,顿时令城中有要务在身的易天麒哭笑不得,嘿然道:“天上地下,易天麒都可去得。纪姑娘放心,入城后我便自动消失,不打扰你和剑城兄的独处,嘿嘿!”
喜欢拿他人感情说事调笑的易天麒撂下话,哈哈大笑,当先踏入结界进城。
并非深闺幽阁出身的灵雨虽不至于脸红耳赤,却依旧是含羞瞄了一眼吴剑城。脸上向来没有血色的剑城只是微露清淡笑容,紧随易天麒入城。
在历经万鬼袭城泼天大的灾劫后,不过才仅仅两三日时间,建邺城便依稀开始从凋敝萧条的景象中恢复过来,素有才干的建邺太守果决下令出动全城驻军火焚处处可见的尸体以防止发生疫情,而许多遭受鬼袭奄奄待毙之人也得到了武当道人广施符水的救治,原本人丁兴旺的建邺倒有三成以上的百姓得以苟延残喘。政绩斐然的太守调拨库银整顿待兴百业,出动府衙精锐维持治安,一扫趁乱而起的盗窃抢劫之风。
往来城内外的商贩最先发现城门的异状,任城门大开却有无形墙壁堵着使人不可外出,然而城外之人却能轻易进城,委实是怪事一桩,弄得刚安定不久的民心终日惶惶。眼界并非等闲的羊太守颇晓鬼神之机,大致明了出城的禁制与建邺城中卧虎藏龙风雨将至的形势,当下只是派遣府中豢养的最高级奇士破禁而出,寄出两封密信,其中一封寄给自己功勋卓著的将军兄长,另一封寄给东楚储君武庚太子。
假痴不癫的羊祜在城内却是装出一副迷信庸碌之态,招揽些并无真材实料的道人僧侣在集市每日开坛做法,胡乱称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后建邺城内外的禁制便可解除,安顿民心效果显著。
是以易天麒等人进城后,瞧见城中再无日前饿殍遍地路有死骨的炼狱景象,建邺一应生产尽皆恢复除了内外交通与跨城商贸之外均正常运转,城民皆是劫后余生,因而街上的人群少不了带着一股惨淡之气。
“剑城兄,纪姑娘,我尚有师命在身,就此拜别!”
吴剑城与纪灵雨暂时居于虽无显贵气息高雅格调但价格公道在江湖人士中口碑极佳的悦来客栈中,易天麒尽朋友之谊陪同他们到客栈找到房间,随即易天麒就告辞离开,吴剑城直送到客栈门口,相逢如故的两人临别也无甚依依作态,吴剑城真诚挥别道:“易兄弟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可以来此找愚兄,愚兄还望择日能与易兄弟再比剑一场。”
“东山东畔忽相逢,握手丁宁语似钟。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衣袖飘飘的易天麒洒然离去,口吟玄门诗句,豪壮而别,颇有道韵。
歪戴儒冠身着青色深衣的易天麒一路闲游,东瞅西瞧,在热闹繁华处来回观察过往人流,却没能找到一个大肚子女人。这般无聊瞎逛,找不到怀孕的谪仙母亲才算合理,若是让他如此轻易找到,正邪两道也就不必费力封城而寻谪仙了。
行人有鲜衣怒马纨绔之徒、谦谦书生之党、佩剑游侠之流,亦有风韵少妇、小家碧玉、卖菜买菜的女郎,街道旁更是形形色色小贩、推销狗皮膏药、叫卖祖传大力丸、吆喝胭脂水粉生意。
易天麒走马观花,心思却飞出十万八千里,想着佛道儒武四流高人无数,难道竟无大神通者掐指一算便可推出谪仙下落?对了,师父曾说过我这个穿越客乃是天地异数,完全跳脱于五行八卦的推衍之外,这个将出世的谪仙只怕跟我的情况差不离,同样身负异禀接近天道,自不是人力能够简单推算。各门各派声誉隆盛的大人物们现在多半都在悠闲闭目养神,坐等门下弟子如我这般的小角色于这茫茫人海里大海捞针。
“找不到谪仙还好,若是找到了谪仙我还当真不知如何处之?是傻傻地通知师父坐等大威天龙自我体内抽出导致自己精气衰竭而亡?还是相信赵闻天那厮用头上当作发髻的羊角匕首刺死谪仙母子?”
易天麒正自烦恼,忽然眼睛一亮。路旁玉砌碉楼,挂着“春风阁”招牌的勾栏门前几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姑娘挥舞着丝绸手帕,莺莺燕燕巧笑着拉客,胸前峰峦呼之欲出。
毫无风度可言的易天麒只是暗暗吞咽口水。既然眼下手头紧张,他自然表现得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免得瞧得入神心痒难耐,就这般路过香风扑鼻的青楼。
猛然!
一只粉嫩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却是笑容如蜜、翠烟薄衫的姑娘勾搭住他,风情万种声音如酥道:“公子,进来玩玩儿嘛!”
扪心自问自己倒也不像是行为不端的风流浪子啊,易天麒不尴不尬略带羞赧嘿嘿而笑,姑娘柔荑素手在他周身游走悄悄深入衣内,易天麒一脸是欲拒还迎的享受之色。那姑娘在他身上寻龙点穴找了一圈没摸到半点值钱物件,看似娇软无力的手臂大力将易天麒嫌恶推开,啐道:“穷酸!没钱在青楼门前瞎晃荡什么!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竟敢吃老娘的豆腐!”
逢场作戏曲意逢迎的青楼女子此刻的模样活像是列女传上可以立贞节牌坊的节烈女子附体,用手帕擦拭在易天麒身上摸到的臭汗,那神情简直表明她有守身如玉宁死不屈的决心。
市侩中有钱有势才是大爷,正如修炼界谁的拳头大谁便举足轻重。穿越客易天麒暗道,无论自己原本所属的世界还是这个遭受雷劈而穿越至的世界,都逃不出世态炎凉趋炎附势这几个字的描述。
只差没有感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易天麒故作风轻云淡悠悠离去,摇头晃脑高吟飞剑吕祖一首讽谏意味的《警世》七绝:“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末了还加些之乎者也,道:“骨髓枯否?干枯而竭哉?枯也矣。”
咱们的易大爷一副教化世人的格调吟唱而去,门口迎客的那几名青楼女子吃吃笑出声来。
午后。胡乱寻觅而不得其法的易天麒自然毫无收获,寻找谪仙母子一事了无起色。
易天麒便在日光照耀的一条街边盘膝而坐,心下盘算,师父跟我分别时说谪仙出世只在十日左右,如今过去两日,谪仙他娘也就差不多在八日后生下谪仙,便是即将临盆的孕妇,一般都不会轻易上街,像我这样瞎转悠自然找不着谪仙他娘,可我也不能闯入民宅一间一间房子搜索大肚孕妇……寻找谪仙,毫无头绪,麻烦至极!
“兄台,我瞧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器宇不凡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乌云盖顶,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可容贫道为兄台指点迷津算上一卦?”
正烦恼时,迎面走来一位穿大耳麻鞋着油腻杏黄道袍颈项挂着兽骨项链的中年道人,他一口金钱剑别在背上,手持一只竹竿挑着“仙人指路”的白底黑字旗帜,讲出危言耸听的言辞诱使易天麒照顾他生意。
易天麒撇嘴笑道:“我瞧你这面相,眉毛间断恐怕家族兄弟不和,看你眼神不定预示后院起火,下巴长痣颜色灰暗征兆你居无定所一生不安。啧啧,獐头鼠目一副死相,只怕不得善终。”面对这种一看便知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易天麒满嘴胡说八道回敬,用辞阴损。
那道人瞪眼瞧着随口而谈的易天麒好半晌,最终却是流露油然敬佩之情,两撇八字须一颤一颤,抱拳道:“阁下原来是同行,贫道班门弄斧,献丑献丑!”
“同行你妹啊!”易天麒跳起来,一拳直击神棍天庭穴,打昏过去。
身负一身道行未曾有路见不平斩妖除魔的机会,可遇到仙人指路的神棍当道时易天麒毫不吝啬拳脚相加。
“咦?要找人的话,神棍倒是个不错的职业!”易天麒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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