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狂风暴雨中,半透明的碎片在飞舞。√∟,在四级魔纹的感知中,之前还在散发剧烈波动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正在迅速削弱。原本无人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她身穿黑白色的礼服,打着猩红色的雨伞,宛如一直都站在那里,只是此时才被注意到。
女孩的相貌、身形和穿着都给我强烈的即视感,但又无法具体联系到记忆中的哪一个形象。即便如此,也不能让我感到疑惑。那强烈的直觉在对我说话,让我知道她的名字:玛索。
现在的玛索,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和我过去看到的玛索都有些相似,但又有很清晰的差别感,以至于,和之前于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接触的她也有不少区别。她身上的变化,就如同小时候的朋友,在出国多年后,于偶然间再见时,那朦胧的记忆,和现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玛索?”我这么自问,但是,我愿意相信直觉的答案,“的确是玛索。”
尽管眼前的玛索和记忆中的每个她都有差别,但是,我所遇到的奇诡之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发生在这个末日幻境中的我所认识的那些人身上的怪异,更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虽然有些人大致是没有变化的,但是,也同样有不少人无论性格还是际遇,和过去的认知产生巨大的差别。我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观测是片面的,而无法真正而完全地认清一个人,因此,哪怕眼前的玛索给我的感觉,和过去都不相同,我也不觉得应该将她视为陌生人。
哪怕是我自己。哪怕是高川,也会在不同的高川之间,呈现出差异,但总体仍旧可以称之为高川,不是吗?
玛索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就身材来说。比起之前更年幼了一些,更贴近病院现实中的玛索的年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又格外的成熟。然而,无论如何改变,玛索就是玛索,无论其相貌、身材、装束、气质和人格有什么不同,但其本质上,也一定存在其身为“玛索”的本质。就如同我和其他高川都不同。但仍旧是高川一样。
“玛索!”我的心绪平静下来,和眼前的女孩对视着。在这个时候,我无比希望,自己所有的善意都可以在眼睛中表达出来,让和我对视的她可以直接叩问我的心灵,进而明白现在的我。但另一方面,玛索现在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她的遭遇。不是我所了解的,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已经看不明白。只有一点,我一直都坚信,那就是,她仍旧是我的亲人。
“好几天不见了,阿川。”玛索的表现过于平静,和之前与她的两次遭遇。以及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相处都有不同,“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这翻涌的情绪。”
“……你不觉得自己的穿着和说话方式都很中二吗?”我沉默了片刻,不禁说到。
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玛索的脸皮产生了微微的变化,她看过来的眼神。也带上了不同的味道。
“带阮黎医生离开这里吧,阿川。”玛索说:“我不可能将这个中继器让给你。”她顿了顿,又补充到:“让给现在的你。”
我觉得她的话别有深意。
“现在的我?”我重复了一次,猜测着她这句话的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因为玛索看起来一点都不打算向我透露。有一点都是可以确定的,她说不打算将中继器让给我,这是十分认真的。这至少表明,她知晓我的目的,同时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对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有着和其他原住民截然不同的看法,并且,同样拥有夺取中继器的意愿。
眼下的玛索给人强烈的别扭感,就像是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所说的话,立场都并非站在身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立场上,视野也不局限于这个中继器,我觉得,或许是约翰牛对她说了些什么,但另一方面,要接受“自己的世界只是一个幻境”的说法,不是正常人都可以做到的。
是的,玛索的说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同样来自于这个中继器世界之外。
“你知道多少?”我不由得问到。
“玛索知道的,我都知道。”玛索这么回答。而这样的回答,又一次给我一种极度别扭的感觉。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我求证到。
“因为,玛索也同样存在于外面的世界呢。”玛索的声音再度平静下来,她的平静再次带给我充满了即视感的无机质感,该说是机器一样的冷漠,还是明明有情绪,却排除了所有的情绪,以理性的步调,对事物进行理解呢?总之,这种平静又生硬的感觉,不是一个正常人,乃至于不是她过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癫狂的精神病态所拥有的。
“外面世界的玛索……”我似乎想到某些可能性了,“网络球的玛索?你和她……真的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我所想到的可能性,是目前为止最让我觉得惊讶的情况。不过,假如真的发生在眼前,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因为,虽然我感到疑惑,但从理论上来说,却又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身处这个世界的你,和网络球的玛索统合了?”
“并非是统合,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玛索。”玛索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有些恍然:“这是网络球的计划之一吗?利用你来贯通伦敦中继器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
“具体说来是十分复杂的操作,我和这个中继器的我的连接,在连接之前需要很多的布置,哪怕有了最彻底的布置,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机会。但是,只要完成连接,成为一个玛索反而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玛索平静的回答到。
“因为玛索本来就是一个人。”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末日幻境网络球的玛索和中继器世界中的玛索看似生存于不同世界,有着不同际遇、个性、人格和思想的不同人。但正如我和其他高川都是高川一样,玛索也不会因为这些差异,而存在本质上的差别。哪怕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看,末日幻境中不同的玛索,也都只是玛索破碎人格的一部分。这一点,对于咲夜和八景两人也同样使用。
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核心作用。不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吗?而预料到这样的作用,也是包括我在内的高川,都在这一次的末日幻境中竭尽全力去搜索和收集这两种神秘奇物的原因之一。
由瓦尔普吉斯之夜改造而来中继器,其核心本质就是精神统合装置,这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的事情。而在我之前的高川,也已经完成两枚人格保存装置的收集,可以进一步猜测,网络球已经对人格保存装置进行了研究,并持有实物。那么。被改造为伦敦中继器控制核心的“玛索”,可以同时接触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并利用两者的特性,完成对自身存在的统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反过来说,当我明白眼前的“玛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除了最初的惊讶,就只剩下浓浓的喜悦。因为。眼前的玛索已经用实例证明了,高川过去的猜测。和一直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玛索的成功,也昭示着咲夜和八景的成功。从病院现实角度来说,那三个因为病情恶化而人格破碎,陷入末日幻境不可自拔的三个女孩,将会在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的作用下。有可能恢复成原状。不,不仅仅是原状,在末日幻境中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她们的直觉感受、经验乃至于记忆,而让她们在短时间内。就获得寻常人所不可能做到的成长吧。
仅仅从玛索、咲夜和八景三人的角度来说,我不觉得,眼前玛索的变化是一种坏事,反而,她的存在让我看到了希望之光。因为对于这三人来说,仅仅是消灭“病毒”,恢复身体上的正常是不足够的,她们人格精神方面所受到的破坏,比桃乐丝、系色和我都要严重。因此,想要她们真正“康复”,就必须做到精神和人格方面的补救。而这种补救,是过去的高川也一直都在考虑的事情。
“是吗?”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打心底的喜悦,让我全身上下都变得轻松。尽管眼前的玛索有可能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对我说了这些话,而她此时所关心的,也大概正如她所说,是站在这里的我这个高川吧。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是被视为敌人,哪怕她知道了许多事情,而更加赞同桃乐丝和系色那一边的计划,我也从不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责怪她们,去质问她们为什么不站在我这一边。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存在有多突兀,多奇怪,和“江”的紧密关系,会不被认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幽灵,而身处末日幻境伦敦的高川,才是本来会唯一存在的高川。
一个高川人格死亡后,才会诞生新的人格,而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人格,更不会因为同时存在两个人格,而在末日幻境中呈现出两个高川——如果不是“江”的力量,情况本该是这样的。而过去所有的计划,也都是基于这一情况而制订的,而不可能只因为我的存在,就做出根本性的改变。更何况,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也仍旧存在着巨大的疑虑。
我对自己的存在,不持任何否定,我不觉得,已经死而复生,已经存在于这里的自己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我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么认为,就去否认她们觉得我“不应该存在”是错误,是不应该的,是一种背叛。
说到底,我之所以不否认自己的存在的原因,就在于她们——我,同样作为高川,也是想要拯救她们的啊。如果我不存在就可以拯救她们,我不觉得自己会犹豫,如果基于高川的正常人格替换而作成的计划,可以获得最终的成功,而她们一定可以被拯救的话,我会坦然地接受消失。然而,正是因为,我曾经作为高川,参与过那个计划,也不断思考过,那样的计划到底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到底是基于怎样的背景,才必须接受那样的计划,所以,我十分确定,那并非是真正完美的计划,反而,虽然经过几代高川、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的努力,但是其所基于的理论并不是绝对正确的,其所可能达到的极限,也先天具有局限性。面度“病毒”这样的东西,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所以,我才必须执行,以我自己的理解,去思考和指定的计划。也许,我的计划,也是不完美的,在她们眼中更是可笑的。可是,倘若没有这份计划的话,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她们所执行的计划,一旦失败,就是完全彻底的失败,再没有任何机会了吧。那一定是让人无比绝望的吧。
我一直都这么想着,所以,哪怕站在对立面上,不被她们所认可,甚至被她们视为敌人,也没有关系。
“我啊,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面对玛索的要求,我只是平静的笑起来,“玛索,你必须明白,哪怕你们不承认,我也是高川。我想,这一点,另一个我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我不是谁的幻影,也不是因为扭曲的力量,从记忆中爬出的幽灵。我就是高川,是你所不知道的末日幻境中成长起来的,最速的优等生高川。如果你想阻止我——”我出示长刀,“那就战胜我,杀死我。但倘若在你们的计划中,我还有一点用处,那么,继续这样的对话,想要仅凭口舌之利,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果然,阿川就是阿川,只是用嘴巴说说,是完全不行的呢。”玛索手中的猩红色雨伞开始旋转,就像是打开了战斗意志的开关,有违她表情,但却又无比熟悉的恶意和癫狂的气息,好似泥浆一样流淌出来,仿佛连雨水都被染成了黑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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