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沉沉的乌云在脚下旋转,紫色的雷电犹如出海的蛟龙,暴风雨自下而上呼啸而来,而都市地面却在头顶上,重力刹那间颠倒,让人措不及防,这一切就像是顺应我们的寻求而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颠倒都市中,但其过程却并非全如我们所想。攀爬到高层建筑顶上的想法,以此时的结果来说,并没有出错,然而,问题在于,如果没有人意识到我们已经位于颠倒都市中,那么,我们会置身至于颠倒都市之中吗?
当前的异常,就像是古老的唯心哲学——只有意识到了才会存在。其他人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我的感知中,在那名士兵没有产生对这个颠倒异常的认知前,我们的确是处于一个相对正常的拉斯维加斯中。
有几名反应不及的士兵没能固定住身体,惨叫一声就向下坠落,当我们准备援手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黑点了,很快就没入雷光闪烁的云层中,一看就知道没有幸存的可能,那无匹的自然威力可不像是幻觉的存在。除了所在之处完全颠倒,地面在上方,天空在脚下,恶劣的自然环境并没有什么改观,暴风雨打在众人身上,到处都浮动着一种躁动的气息。我觉得这里没多少人会因为如愿来到了颠倒都市而感到欣喜,当前的情状是在预想之中的,然而,越加沉重的诡异,预示着前途多舛。
这个颠倒都市究竟是意识态世界,还是物质态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目前还难以确认,但是,脚下那片暴风雨的天空所呈现出来的肆虐,却超过之前的所见。“掉下去的话就没命了。”这样的想法。想必很多人都有,而这样的想法,在很多时候,也会作为事实体现出来——即便这仅仅是一个意识态世界而已。
没有人愿意催眠自己“掉下去没有关系。因为只是一个噩梦般的意识态世界”。然而纵身一跃,去检验这个猜测的正确。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掉下去就会死”的结果,无限趋向于百分之百。我们只能以这个结果为前提行动,不少人提议离开这里。相对于之前爬上这座大厦的行为来说,再次向上攀爬。其目的却是为了下楼。
“你们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nog的人若有所思地向五十一区的人咨询道。
“不,我们没能进入颠倒都市……”这么回答的人说到后来,却表现出不自信,“或许是没有意识到,但实际上我们已经进入了。我觉得在抵达顶层之前,就已经进入颠倒都市,所以才会遭遇那些可怕的怪物。而呆在正常都市废墟中的话,虽然感到很异常,但的确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不过,呆在那里就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如果纳粹在场,有可能是停留在正常的都市废墟中,而即便他们意识到自己会被调离,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中继器本身就拥有防御机制,而入侵拉斯维加斯据点的我们,一定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来,而这些目的,注定了我们必须离开那些相对安全的地方。”铆钉想了想,总结道:“虽然会很辛苦,但是,还是保持高警惕为好。意识行走者注意一下,我们究竟是意识进入,还是身体和意识一起进入。这个颠倒都市很可能不是一般的意识态世界,中继器的前身,瓦尔普吉斯之夜,拥有在意识态和物质态之间转换的性质,更像是一种中间态的产物。根据我们的研究,也只有这种中间态的产物,才会拥有自我意识倾向。就算被改造为中继器,这样的特点大概也会继承下来,我想,这一点五十一区的朋友们最有发言权。”他如此说着,用仿佛巨石压迫般的目光扫视着五十一区的人,nog的神秘专家们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五十一区的人在表面实力比己方还弱小的情况下,还能活着在都市废墟中走了个来回,要说没有五十一区对中继器的研究心得,那一定是在开玩笑。
只是,出于各种原因,五十一区的人根本就不打算,或者不能将更深入的情报交出来。相应的,nog一方的网络球代表也必然拥有类似的资本,但基于nog的复杂情况,约翰牛的沉默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在约翰牛的领导下,我们充当先锋,本就是一种变相的情报支援。情报本身不具备价值,而是在得到利用之后,才会体现价值,作为前锋的约翰牛可以利用情报,也就是nog利用上了情报。相比之下,处于弱势地位而被保护起来的五十一区等人,其掌握的情报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利用,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而暂时没有进一步的改变,也仅仅是忍耐还没过期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五十一区的人可以将自己拥有的东西当成宝贝一样,一直到头都不拿出来分享,即便,分享了就会遭到惩罚。
五十一区的人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他们的表情不算好,但也没有反抗的意思,潜在的规则大家都明白。我想,解开温情的纱幕,只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之前没有呆在铁蜘蛛和蚱蜢机甲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爬回来,将自己固定在机器上。铁蜘蛛和蚱蜢机甲的腿就像是钩子一样扎进水泥中,步步稳健地从之前开凿出来的豁口退回大厦内部。
之后的情况又再次发生变化。原本以为大厦里的重力也是颠倒的,原本的地面会变成天花板,而天花板则相反,但实际上,进入之后才发现一切正常。天花板仍旧是天花板,地板仍旧是地板,就连楼层的编号也一如既往,我们既是处于编号中的最高层,也是处于环境中的最底层,其实,若非可以从窗户眺望到外边异常的风景,大概没多少人会觉得。自己处于一个颠倒的世界中吧。
我们要回到的一楼大堂,就在一连串豁口的最上方,我抬起头,从这一层层的豁口向那边眺望。只看到在阴森的尽头。有一片微光的存在。光感很小,无法让人看清东西。却在依稀间照出几个活动的影子,充满了古怪而不详的味道。那到底是什么?我没来得及多想,铁蜘蛛已经跃起来,沿着来时的路朝上方进发。
在我们进入上一层的时候。整个灯火黯灭的大厦突然灯火通明,突然的变化,让队伍中不由得一阵骚动,随即,这片灯光又像是到年限般,熄灭了大部分,剩下的。也已经比刚开启时黯淡了不少,间或的闪烁,似乎在提醒我们这些闯入者,这些灯光随时会全部熄灭。
“真是老套的场景。”一名神秘专家冷淡地嘲讽道。通过环境的变化去调动人们心中的恐惧。是编织恐怖故事时常用的手段,从“编织故事”的角度而言,却是一种有意识的思考和设计。对于常年行走在神秘中的专家来说,这种情况所体现出来的“有意识”反而是最不可怕的,不过,大多数怪异而神秘的事件中,总会以这种表现手法,去“通知”人们自身的处境。
闪烁却不熄灭的灯光,仿佛要扑出墙壁的黑影,时刻潜伏在角落中的不安,通过个人的想象力进行发酵,但是,这些要素通常是不具备实质杀伤力的,也就是说,是否这些要素,并不会真正改变危险性。对我们这些神秘专家来说,这些要素的真正功用,在于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掩盖真正实质性的危险。
隶属五十一区的普通人精锐士兵们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环境的恐吓因素,已经被降到最低。我们稍作停留,以经验数次检测了可疑之处后,决定继续向上攀爬。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环境中,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它啪的一下,砸在一名士兵的脚边,引得那名士兵神经紧张,瞬间将手中配上战术手电的枪口指向声音来处,并不断后退。
突如其来的异常动静,吸引了一部分神秘专家的目光,而另一部分神秘专家则心有默契地加紧了对周边的侦测,以避免注意被完全调动后遭遇突袭。约翰牛操纵铁蜘蛛走上去,在昏暗的灯光中,一把明显是五十一区风格的枪械正躺在那里,一只断手还扣在扳机上,鲜血不断从断口流淌出来,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小片水洼。
“离开枪口方向!”约翰牛立刻喊道。她很谨慎,稍微有些经验和常识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出血量相对于一只断手来说太大了,而且,那只手的手指还放在扳机上——不管断手的主人是不是五十一区的某个人,也不管他在死前做了什么,在一个充满了异常而神秘的环境中,这些因素就意味着危险。例如——
枪械跳了起来,断手扣动了扳机,只有轻轻的唆声,光线直接贯穿而来,却因为约翰牛的提醒,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铁蜘蛛的一只尖脚猛然践踏上去,将整只断手和枪械都压成废品,之后,就是电光四射的景象。这个异物自爆了,产生的力量,让铁蜘蛛的尖脚表面出现了融化的迹象,但是,铁蜘蛛的外壳其实并不导电,因此也无法伤害到乘坐在上面的我们。
“终于来了。”有不少人反而因此轻松下来,有攻击就意味着有明确的敌人,比起明明没有感知到敌人的行动却不得不提高警惕,遭遇到明确的攻击而提高警惕无疑更让人舒心一些。
“只是个开胃菜而已。”一名神秘专家抬起手,释放出一道五彩的光线,顷刻间抹去了血洼。随后他皱了皱眉头,猛然看向五十一区队伍的其中一名士兵:“这是你的血。”他的声音不存在质问,而其他人也没有为难那名士兵。士兵有些惊慌,但在想要辩解的时候,被五十一区的神秘专家阻止了。
“和你没关系,至少,和现在的你没关系。”那名神秘专家说的话,让身为普通人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是,心中的压抑却得不到解答。仅以目前的情报量,我不觉得有人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为什么这名士兵还完好,一只属于他的断手却以这种怪异的方式发动了攻击?
对于神秘专家作出的“断手和血液属于那名士兵”的判断。在这个时候反倒没什么异议。
因为情况再诡异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这种程度的诡异就算不上什么了。
“就在刚才,我的计时器停止运作了。”突然有一人说到。很快。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同样的情况。不过,有一部分人的计时器却并非停止。而是变得紊乱。
“时间的紊乱在三小时的范围内。”很快就有人归纳起来。
“三小时前,你们在什么地方?”铆钉向五十一区的人提问,而目光却落在那名断手所属的士兵身上。
他的问题让五十一区的人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人回答到:“和现在一样。在攀爬一栋高层建筑。不过,欧文并没有受伤,之后也没有断手。”欧文就是那名被指出断手所属的士兵。
铆钉在怀疑什么,显而意见,只是并没有如愿。虽然说,断手的人要再长出手来,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这里就有人可以帮人做到,但是在当前情况下,五十一区的人也没必要说谎。那么,这只断手就并非过去之物被转移到了现在。而是另有它因。
名叫欧文的士兵抽了抽嘴角,他似乎想抱怨铆钉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比这更诡异的情况已经出现了——断手来自于他,却并非是他断落的。
“也许是复制?”有神秘专家这么一说。
“还是不能轻易下结论,我的感觉告诉我,没这么简单。”另一人摇摇头说到。
又等了一会,没再出现异常事件后,铆钉对我们说:“继续。”约翰牛便操纵着铁蜘蛛继续向上跳跃攀爬,但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异常,而放弃利用早被打开的豁口。约翰牛的想法大致就是,万一真要出现什么,我们就是诱饵,铁蜘蛛身处半空时,灵活性大为降低,就是最好的攻击时刻,但若是危险真的到了可以摧毁铁蜘蛛的强度,那么,放弃铁蜘蛛也没关系。而我们自身的能力,一般情况下,足以确保自身的逃离。
用一台铁蜘蛛换取敌人出手,在某种角度上,是很有价值的。大多数情况下,当攻击强度抵达一定程度时,发起攻击的人就无法完全隐蔽自身的所在。将敌人引诱出来,进行反击,进而顺藤摸瓜,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状态,远远大过一台铁蜘蛛的价值。
至今为止,所面临的危险,都没有达到我们对中继器所拥有力量的预判程度,这些只是开胃小菜,但却不可能一直都是开胃小菜。敌人不做大动作,一定并非是蠢到了戏耍对手,而必有其原因——保持这样的谨慎,是所有可以活着成为神秘专家的人所必须要具备的素质,哪怕事后证明自己疑神疑鬼也没关系。
不过,在敌人的攻击被引诱出来前,我们发现了新的状况,再一次停留于某一层落的时候,有人靠近窗户,对比了我们当前所处的位置,才发现,我们在这栋大厦中攀爬了那么久,但从外部观测,和头顶地面的接近却是在某一个距离内停止了。
“我们已经没有在移动了。”那名神秘专家慎重地提醒到,“有可能,我们继续在大厦内行动,是不可能抵达一楼的。这些楼层虽然编号在下降,但可能是没有底线的。”所谓的没有底线,自然就是即便编号为“一”楼,但却还会有“零”楼,“负一”楼等等……当负数出现时,我们的攀爬不会有终点。
“也有可能会回到正常的都市废墟。”另一名神秘专家补充到,“敌人没有做出剧烈的攻击姿态,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线。在没有找对路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但是,五十一区的人却的确遭遇了强力的反击。”黑巢的露易丝看向五十一区的人:“他们走得比我们远?那么,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路线。”
“我们可以提供我们走过的路线,你们要去我们曾经去过的那栋建筑也没问题,甚至要复制我们当时的行动也完全没关系。”五十一区的神秘专家说:“但我不觉得那是好事,正确的路应该不止一条,我们遭到强力的攻击,并不意味着我们走对了路,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走了一条和现在不同的死路。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能找出正确的路线,我们连离开这里的办法都没有,如果我们找出了正确的路线,也没必要回头,不是吗?”
黑巢的露易丝没在继续,因为,五十一区的这名神秘专家的说法的确是有其道理的,无视这一点发生争执进而产生冲突,完全是得不偿失。
“我们需要一批人尝试到建筑外部攀爬。”铆钉说,这一次,他没有明确提出要我们约翰牛支队负责,因为,这明显是十分危险的行动。
只是,作为先锋的我们没理由退却,约翰牛操纵铁蜘蛛来到窗边,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也不能全队人都出去冒险。左江和江川要留下来,因为两人在爆发行动力上弱于我和左川,而且,有她们在,自然是比其他人更好的保险。约翰牛的情况尚不了解,但她作为队长,并不准备留下来。
左江和江川没有反对我的提议,离开了铁蜘蛛,随时准备着用手头的道具对我们进行支援。
下一刻,约翰牛操纵着铁蜘蛛跃出建筑外,射出蛛丝悬挂在建筑外壁上,避免坠入上方的大地,在没有阻隔的环境下,向上移动的速度可比在建筑内部轻松多了。
外面的风很大,暴雨撞击着我们,让人觉得仿佛随时都会摔出去一般。铁蜘蛛的尖脚插进墙壁,用蛛丝吊着,一顿一顿地向上滑去。之前停顿下来的距离感开始出现变化了,我们的确成功地往头顶上方的地面移动。下方的层落中传来低低的呼声,行之有效的结果让关注我们的人感到欣喜。虽然在建筑外壁上攀爬很危险,但是,总比一直被困在某一个距离上要好得多,至少可以让人看到希望。
不过,夹杂在喜悦的低呼声中,有五十一区的声音:“其实,在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还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时候,和颠倒都市相似的情况也是存在的,只是,当时的重力还是正常的。”
“你是指什么?”有人追问。
“那时的重力,是从头顶指向脚下,也就是那片天空。”说话人的声音刚落下。我、左川和约翰牛立刻感受到了重力的剧烈变化。在建筑内部,重力的确是正常的,由上往下,而在建筑外部,异常的重力,猛然变得正常起来。当铁蜘蛛松开爪子的时候,立刻向下坠落,好不容易在蛛丝的帮助下,没有坠入那阴沉的天空中,但之前移动过的距离全都毁于一旦,反而距离头顶上的地面更远了。
而且,糟糕的事情还没完,在正对着我们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黑点,当我们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它在重力加速度下,已经快要撞中我们了。
“铁蜘蛛?”约翰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行动却没有任何迟疑,在本能的催促下,操纵铁蜘蛛打算避开下落轨道。然而,坠落的那台铁蜘蛛却好似镜像一般产生了针对性的位移。时间上已经不足以操纵铁蜘蛛再进行第二次闪躲了,而且,就算闪躲可能也是无效的。下坠的铁蜘蛛和我们乘坐的铁蜘蛛有一种古怪的关联性。
“走!”我瞬间展开速掠,抱住约翰牛和左川,跳入一旁的窗户中。刚落定脚步,结束速掠,就听到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两台铁蜘蛛纠缠在一起,直往着下方的天空坠去,几个眨眼后就被乌云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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