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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前,巫师们用很短的时间确定了周围的环境。他们所看到的景象,和在正常情况下看到的城市之景并不完全相同,我知道他们一定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异常的危机,但是,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从意识层面上被拖入了这个境界线中。
我和富江所需要面对的危险,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因为这些巫师的内心而诞生出来的怪物或许不会袭击他们,但是,从其他人的内心中诞生出来的怪物,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这种被众敌环视的感觉十分强烈,越是敏感的人,就越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巫师们仍旧克制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对阴暗处发起攻击。有许多看似幻觉的影子,不断从我们所有人的四周一掠而过。
于是,我对他们说了,如同送上死亡预告般说到:“你们,已经死了。”
巫师们已经遍体鳞伤,我并不在意他们究竟会作出怎样的反应。我对他们说起他们此时的状况,不过,从他们无动于衷的姿态和被面具覆盖的脸上,看不到他们有任何动摇。我本来并不是喜欢在战斗尚未结束前说太多废话的人,不过,在这个极度阴沉、危险又扭曲的境界线中,我不由得想要多说几句,借此来舒缓自己的心理压力。
的确,这里是“江”所构造的世界,而我也是被“江”的力量复活的,“江”的其中一面“富江”就在我的身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这个境界线中就是绝对安全的。反过来,正因为高川是最接近“江”的存在,而我又是高川之中最接近“江”的高川。所以,一旦“江”释放身为“病毒”的本性时,我就是从任何角度上最接近危险的人。我毫不怀疑,只要“江”的病毒一面活跃起来,占据上风,我就会被吃掉。
这个事实。早已经在我死亡的时候得到证明,无论是在过去那个末日幻境的结局,还是在现实层面上的结局。我都没能从“病毒”的手中逃生,而那个时候,“江”也没有出现。
或许,我可以通过真江、富江、左江等等“江”的人性一面的映射存在,来判断“病毒”的一面是否已经活跃起来,是否已经将死亡的危机带到我的近侧。但是,无论有怎样的方法去预警。在无法真正解决这个危机的情况下,死亡压力仍旧无处不在,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事实——我真正意识到,这是连真江、富江、左江她们都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正因为她们无法自己解决,所以,我被她们需要着。这种排除了爱情、亲情之类感性的需求后,仍旧存在的理性而现实的需求。让我感到喜悦,充满了动力。如果没有人需要拯救的话。就成为英雄的土壤。而被自己所爱的人,从感情到实质上被需要着,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充实感和价值感。
我有时会想,也许,在所有的高川中,我是唯一一个。把“江”也算入自己责任中的一个吧?至少,另一个我,如今以义体躯壳存在的现任高川,是不会认同我的想法的。我明白他对待自己的责任是何等认真,因为。这本就是高川的本性,他想要拯救咲夜、八景、玛索、桃乐丝和系色她们的愿望,是极度强烈而真实的,并且,依靠代代高川传承下来的东西,准备了具备一定可行性的计划。
然而,如果我一直死亡下去,自然没什么话说,但是,既然我又再度复生了,获得了相对自由的行动和思索权限,我仍旧坚持自己的计划。
真正的英雄,应该可以拯救所有的人,拥有这么做的想法,这么做的力量,这么做的智慧和这么做的器量。
我向往成为这样的英雄,但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成为这样的英雄了。但是,我想尽可能拯救自己所爱的人,哪怕,它已经不再是人类,哪怕,它已经变成了一切厄难的源头。
我有一个狂妄的计划,一旦失败,就会彻底的,毫无挽回余地地失败,但是,我仍旧固执地决定执行这个计划。这个境界线中发生的一切,只是计划中必须经历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所要面对的危险和磨难,我都已经做好了觉悟,哪怕是,当前看来,无论是这个境界线中扭曲的景色,还是层出不穷的怪物,完全昭示着“江”的负面。
“江”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做什么?或者,不得不去做什么?这个境界线中歪曲的一切,是否就是体现着病毒的恶意?我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也没有人替我解说,但是,只要真江和富江她们还在身旁,我还能感受到“江”的存在,一切就没有结束。
我和富江和巫师们对峙着,确定自己的处境后,熟悉的灰雾,从他们伸出的食指中喷出来,虽然不怎么清晰,听不懂,但的确有一种呢喃般念咒的声音,音色也让人联想起淤泥中滑动的蛇。
没有任何谈判,也不打算获取更多的情报,他们第一时间就决定采用暴力。虽然是正确的判断,却也是无力的选择。
在灰雾构建法术形态之前,速掠超能构建的无形高速通道已经在他们身边绕过。我纵身奔驰,这一刻,在巨大的相对速度差距下,巫师们就如同凝固了一般,法术也好,动作也好,都无限趋向于静止。
境界线中有意识态的空气概念映射,或者说,基本上,有“空气”概念和需要“空气”存在的意识,境界线中才会出现空气,而这种本能需求层面上的意识,是很难隔绝的。对我来说,也不例外。作为普通人存在的时候,我已经习惯空气,需要空气,所以,我十分肯定。这个境界线中,有“空气”存在。但在我奔驰的时候,却没有感受到空气的阻力。
没有神秘力量控制的空气,对处于无形高速通道中的奔驰的我来说,就就如同虚幻。在过去,能够有效限制我的速度的。只有席森神父的气压控制,虽然同样是空气凝聚成无死角的墙壁,但是,因为附带有神秘性,所以才能真正起到效用。
我对速掠超能的理解,已经超过了死亡之前的那个时代,对我来说,加速已经不是这种超能的体现方式,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有一种速度上限的拘谨。如今的速掠超能,是一种频率的本质,是充满了节奏的乐章,而以“相对快”的现象体现出来。
在这样的速掠超能下,无论对方有多快,可以变得多快,都已经没有了意义。除非,对方和最终兵器一样。可以无上限地同步提升自己的性能。
速度,就意味着力量。高速。会让柔软的水流也变得强大。更不用提,我用来攻击的是更加坚硬锋利的刀刃。
不过,因为巫师们的速度并不快,我的速度虽然远超他们,但这种程度的速度加值在刀刃上的力量,无法让我一击就斩杀他们。砍在巫师身上的刀刃。传来一种被抵抗的感觉,很熟悉的感觉,无数次和他们作战的经验,已经让我对这个状况的产生不再惊讶。在他们的身上,已经存在一种只有在被攻击时才会现形的防护罩。
不过。没有意义,一次攻击不够力的话,重复几次,重复几百次就可以了,在高速移动的世界里,我所拥有的时间,和他们所拥有的时间,根本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再见了,我的病友们。”高速通道将五名巫师缠绕起来,而我便在其中反复飞奔,跳跃,穿刺,劈砍,直至看似坚固的一切都在密集叠加的力量下崩溃,所花费的时间连一秒都不需要。
我再次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悬浮在半空的巫师们被分割的尸体错落分开,在洒落地面之前,就已经化作飞灰消散了。虽然都是死亡,但是,从最初的那个山羊公会的男人开始,直到这些巫师,最终死亡的现象并不一致,乃至于就连怪物,也会出现化作灰雾和变成飞灰等等情况。按照经验来说,变成灰雾的话,大概是成为类似于“能量”的概念吧,而化作飞灰的话,才是彻彻底底的死亡。不过,究竟如何才会化作飞灰,如何才能化作灰雾,目前来说,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头绪。
感觉就像是,最终的结果其实是根据“江”的意志,以境界线本身的规则来体现,贴近一种朦胧和随机的状态。
“该走了,阿川,这片地区,已经彻底变成怪物乐园了。”富江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虽然暂时看起来,像是只剩下我们两人。但是,在阴森的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那种恶意的窥视感却更加强烈了,让人可以敏锐地感受到,一种即将无法忍耐的压抑。比起刚进入境界线时的死寂,现在的境界线中,活跃的怪异,越来越明显了,就像是前一刻还是形容“空无一人”这种状态的鬼城,短短的时间内,就真的出现鬼物,而变成名符其实的恶鬼之城。
杀死峦重,上百人的鬣狗,以及五名巫师之后,之前若有若无的位置感,变得更加清晰了。虽然没有实际去侦查,但也可想而知,必然是山羊公会在这个城市中剩下的据点,以及布置重兵的一些重要地方,例如本来用于献祭仪式的好去处。我和富江已经杀死了相当多的“鬣狗”和巫师,连头儿峦重也被一锅端了,在另一个高川所面对的正常世界中,一定杀了更多吧。在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和最强的战斗力被剿灭后,山羊公会的计划已经实质性破产,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另一个高川就行了。
我所获得的位置感,一定能够通过我们的相连,传达到他的内心深处。从现在开始,这个城市,就是耳语者真正意义上的领地了。
而我也应该开始,为自己和富江在这个境界线中的长久生活,寻找和开辟属于我们的安全屋。
我抓住富江,展开速掠,划破夜幕下的阴森,电射而去。一直隐忍的怪物们似乎也迎来了不再忍耐的日子,强烈的骚动。开始在这个境界线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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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末日幻境世界中,耳语者和巫师们的战斗,迎来了最终的,也毫无意外的结局。
在咲夜的意志下,如同一张于天空铺展的巨网,一个呼吸内就赶超了五人。连释放传送门法术的时间也没有,这张巨网的每一根丝线再次分裂出大量的灰丝,以炮火齐射的气势射向这些巫师们。
这一次,义体高川没有插手,但是,虽然有些模糊,就如同心血来潮时的想法或感觉。
“这种感觉……”义体高川思索着,却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在两人的注视下,巫师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他们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凭借惯性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就被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灰丝刺穿了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们甚至没有挣扎,如同被恶意穿线的布偶,用丝线悬吊在半空。死相极为诡异凄惨。
无论是义体高川,还是咲夜。都在这一幕出现的同时察觉到了,这些巫师在被灰丝刺中之前,就已经“死亡”。和之前的峦重与“鬣狗”们一样,身体还活着,但是,人格意识已经消失。无法再支撑他们的行动。咲夜最后的攻击,就像是打机械运动的活靶一样。
咲夜有些沉默,看上去,就像是花了一番工夫,却因为成果的收割不尽如人意。而显得有些意外,如拳头打到空气般,得不到满足。
义体高川却借由这一次的“意外”,确定了心中那犹如心血来潮般的感觉。
没错,是那个家伙出手了。
咲夜虽然沉默了半晌,却没有更多的过激行为,似乎不如意的结局,让她暂时脱离了之前那种深化的人格异常。铺展在天空和地面上的灰丝,如同退潮一般缩回她的体内。义体高川没有理会从天空跌落的巫师尸体,走到咲夜跟前,慎重地对她说:“解除变身吧,咲夜,已经不需要了。”
咲夜没有拒绝,这让义体高川觉得,她的状态似乎真的有了一点恢复,只要能够解除变身,以普通人的状态生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经历对心理方面的影响应该会逐步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可以适应的程度。
灰黑色的全覆盖式紧身衣如同流水一样缩回罗夏墨迹面具之中,血腥的夜风吹拂着咲夜的蕾丝睡衣,贴合肌肤的衣布勾勒出她那已经成人的曲线。咲夜摘下面具,面具又变回小熊布偶,被她紧紧抱在怀中,和灰烬使者状态下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一般,有些柔弱,是会在夜风之中,微微颤抖的花朵。义体高川默不做声,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肩膀上。
咲夜轻轻拉了拉衣襟,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天空。虽然是一副柔弱的模样,但是,遍地死尸的场景,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陌生,也不会因此情绪悸动。“真是不可思议呢,阿川。”她突然嫣然一笑,对义体高川说:“很久以前,我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何多姿多彩或黯淡无光,亦或着十分平凡,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过着这样的生活。”
“没事吧?咲夜。”义体高川有些担忧地和她对视着。
“没事。”咲夜顿了顿,十分认真地说:“过去,我只是觉得如今的生活是在一连串偶然中形成的奇迹,谈不上好,更谈不上坏,因为,无论怎样,能够遇到阿川,就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了。我,只是习惯地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我觉得,也许自己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是这样吗?”义体高川一脸思索的表情,说实话,他和眼前的,不在眼前,却的确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她们,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存在“初见”。因此,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性。不过,有一点,和咲夜却是相同的,他从一开始,就习惯了和她们在一起的生活,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却承受这种生活的苦与乐。但是,因为,没有改变过,没有被动的分开过,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触。
如今咲夜说的话,带着相当深沉而强烈的情感,义体高川无法感同身受,只能通过心理学,去判断发生在咲夜身上的改变。
“嗯,一定是这样的。”咲夜捧起义体高川思索的脸,十分认真地回答到:“所以,不要担心,阿川。无论我变成怎样,都不要为我担心,因为,我是认真的,对待着这一切。阿川只需要注视我就可以了,注视我,然后,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会陪伴在阿川的身旁,和阿川一起承受那些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义体高川注视着咲夜那张认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眶,泛起潮湿的热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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