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觉得,如果我将亚洲的情况说得好一些,这些冒险者的头儿一定会考虑进入亚洲,但如果将亚洲的情况说得严重,他们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甚至亲自前往亚洲了解情况。//www. //他们自身所处的环境逼迫他们不得不如此。我不知道,在我们耳语者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之前,是否已经有人或组织开始在亚洲扎根。不过,亚洲会汇聚越来越多的外地组织,这一点几乎无可质疑。
“我们来自中央公国的一座城市,那里是我们的地盘,如果有兴趣,可以过来坐坐,我们十分欢迎友好的客人。如果有业务交流,也可以联系我们,当然,近期内,我们仍旧不打算在亚洲之外的地区展开活动。”我一边介绍自己的社团,一边向众人分发名片。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业务员。
“同样的风格。”走火将耳语者名片翻了翻,咕哝道。我不知道,所谓同样的风格究竟是指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荣格并没有细看,接过名片后,以一种慎重又礼貌的方式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现在,会议可以开始了。”寒暄结束后,锉刀让两位女孩进入后面的车厢,自己则将终端装置放在地上。她弯腰操作终端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我清晰看到敞开的迷彩服下,被低胸背心托起来的深深沟壑。但只是一眼之后,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终端投影在半空的全息影像给吸引住了。
终端装置向上散发如同漏斗状的光芒。在漏斗中漂浮着一个蛋形的空洞结构。在空洞中,更多的线状结构图好似藤蔓一样快速蔓延,眨眼间就描出一个城市的轮廓。应该是城市没错,那些房子一样的建筑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火柴盒。嵌在山体又或是某种高大物体里,有些类似正常世界里山城的俯瞰图。不过这些火柴盒建筑能够放大,我们盯着它时,就好似突然被拉了进去。
视野突然从空中坠落,直接摔在一条蜿蜒的街道上,这才发觉并非是房子嵌在山体中,而是杂乱五脏的房间一个又一个堆叠起来,形成奇形怪状的整体。因为透明的线构图太过复杂的缘故。一层又一层地望下去,让人眼花缭乱,恶心得想要作呕。
不过,随着锉刀开始调整浏览方式。仅仅由线条勾勒轮廓的建筑开始蒙上一层白色的外皮。这种白色就和列车里,以及安全警卫身上看到的类似,让人觉得这就是真实的情状。
这条街道建在建筑山体的外缘,有些地段十分陡峭,大约几百米外的阶梯几乎呈五十度向上攀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岔路深入山体之中。全息影像开始旋转,我的视野好似被套上无形的绳索拉扯,沿途能看到更多的似乎是窗口或门口的洞口。并不是全部都被门隔着,有时能看清洞口里的东西。但这时能看到的,仍旧是一道深入的甬道和更多的出入口。若是在建筑山体的外缘。或许还能找到来时的路,可是一旦深入山体之中,就仿佛进入了蚂蚁的巢穴,奇形怪状又完全不符合审美地扭曲结构让人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这就是三十三区,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型地下空洞,除了这个巨型的一体式建筑之外,没有正常的生活区。”锉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生活区外是什么样子?”走火的声音发问。
“外表看上去是一大团麻花般的金属管。”锉刀说:“我没能下载那里的结构图,不过,那些管道最大的能够容纳一架波音客机。实际上,我们乘坐的这辆列车会从其中一个管道进入生活区。”
“目的地在生活区外?”
“是的,但是不能直接前往外部,直接进入的话,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出口。”锉刀说着,视野的前进开始加速,两侧的景象仿佛拉成了一条条直线向后飞逝,最终停下来时,我们站在一个歪歪斜斜,支离破碎,像是随时会倒塌的建筑山体前。这里的建筑暴露出钢筋结构,还打着补丁一样的钢板,繁杂多变的管状物如同神经系统,从建筑外表裸露出来。第一眼就感觉就是,这个看似高危的建筑体之所以还能存在,完全是因为组成它的积木般的小型结构以一种精巧的堆积方式构造出一个稳定的整体结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还是觉得很壮观。”我听到有人惊叹到,似乎是锉刀小队的某个火力手。
“看地面。”走火说。
于是我们的视野向下弯曲。在我们脚下,呈现出一个巨大而平整的圆形平台,这个平台向下凹陷了脚踝到膝盖的长度。圆形凹口的边缘十分光滑,而平台地表给人光滑的感觉,但却明显呈现出由中心开始的放射状条纹。然后,我们又抬头看向歪曲的建筑山体,这才发觉,才建筑表面,乃至于某些可视的内部结构中,同样有许多放射状条纹。这个建筑山体之所以呈现出支离破碎的感觉,正是组成它的某些“积木”彻底消失了,其它“积木”沿着空隙倒塌下来,只是运气比较好,在彻底崩溃前卡住了,形成新的平衡,或者被某种东西修补过,所以才能继续伫立在此处。
“这个建筑三天前是不存在的。”锉刀这么说到。众人没有出声,似乎在思考她的说法。
“有一股力量在这里爆发,之后有建设机器来过,然后是第二次力量爆发,最终形成了这个古怪的建筑结构。”锉刀说:“虽然无法获知文字情报,但光从影像中仍旧能判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其中一方使用的是某种广域兵器,才造成我们脚下的这个平台。这些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东西的家伙。从这里进入三十三区外域。”
她如此解说的时候,视野再次被带动,投入建筑之中,沿着某条黑暗的地道飞速前进。之后。我们的视野被弹出全息影像,再一次以鸟瞰的方式观察这片区域的结构图。一个由统治局文字标识出来的绿点取代我们,游走于一条复杂的管道中,除了这条管道周边的场景,更远处的结构图都消失了。最终,绿点落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中。
只见锉刀指着这个盒子,对大家说:“我相信,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你觉得那里会有什么?”走火问。“也许先进入的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已经把东西拿走了。”
“我不觉得先到一步的家伙拿完了所有的东西。”锉刀认真地说:“安全网络系统仍旧将它标识为红色,不允许四级以下的权限查阅。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三十三区是平民生活区,武器库不会在那个区域。既然它的安全权限很高,那么很有可能是研究所。”荣格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判断。
“真是奇怪。从之前的建筑体结构图来看,应该不会有贵族在这里生活。”走火扯了扯领子,盯着悬浮在半空盘旋的生活区全景图,说:“太凌乱了,简直就像是南美山区的贫民窟。”
“大概是建设机器的杰作。”席森神父说:“许多曾经存在贵族区的地方。如果遭到大规模的破坏,其结构就会被建设机器彻底改造……你们都知道的,由建设机器修补重建的结构,就像是一种无序的细胞增殖。”
席森神父的推测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接下来再没有任何异议,大家都准备去这个可能是研究所的地方探险。期望能够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玩意,但如果仅仅只能获得资料的话。反而会令人头疼。因为要解读纯粹用统治局语言书写的资料根本不是一个小组织能够做到的事情。如果卖个末日真理教的话,大概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吧,但作为敌对者,在决定投靠对方之前,宁愿亏本也不愿意交出去。
所以,在所谓的“价值”中,最无用的就是这种无法看懂的资料了。就算能够解读出来,想要重复这些实验,就必须从统治局里获得更多的设备,或者是找到替代物。然而,无论是哪种方式,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
锉刀将以这辆列车的抵达站为起点,看似入口的支离破碎的建筑为终点,这一段路中最短路线的地图复制给我们。之后走火和荣格分别回到各自的车厢中,把相关信息传达给其他人。
崔蒂和格雷格娅也回来了。我将大概的情况告诉她,并没有说得如同锉刀那么详细,更没有把地图给她们看。
“负责保护研究所的安全系统一定很强大。”崔蒂严肃地说。
“如果先行者抵达过那里的话……”我说:“安全系统一定会遭到某种程度的破坏。”
“我觉得,正是因为那里的安全系统还没有修复,所以才会出现四级权限限制。”席森神父在一旁插口道:“一般来说,研究所的进入权只需要三级,当然,内部某些重点区域的权限可能会更高,但只是从大门进去的话,我还没见过需要四级权限的。”
“进行权限认证不需要到那个地方去吧?”我再次确认到。
“不需要,权限认证就像是在银行里提高信用卡的信用金额,只要在生活区里的公共终端就能进行。当然,在三十三区要找到这种公共终端可能有点麻烦,因为那里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生活区。而且,并不是每个公共终端都有权限认证功能,就像是并不是每个地方的itm取款机都有取款、转账、存款等等功能,可能只有其中一种或几种。”
“真麻烦。”我咕哝到。
“不过,我仍旧希望在进入那个神秘研究所之前,你能够完成权限认证。这对你有好处。”席森神父说:“而且,这才是我们的最初目的,不是吗?”
“锉刀小姐规定了集合时间。”我看了一眼锉刀,她正在用匕首削指甲。仿佛没有听到我俩的谈话。
“超过集合时间也没关系,先到者先得。反正我们要去那个地方的话,也不太可能找到第二条路了。”席森神父说。
“晚到者都会被视为敌人。”锉刀终于开口了,她在我和席森神父脸上了扫了一眼。用轻松的口吻说:“这是为了避免有人试图做渔翁。既然参与进来,就一定要出力。席森神父,你也是资深者,这些道路都懂得,别再跟新人开玩笑了。”
“听到了吗?”席森神父风趣地耸耸肩,对我说:“遵守时间无论在哪里都是个必要的好习惯。”
“真的是好麻烦。”我不由得叹气到。我一点都不想参与这次行动,虽然故作轻松对崔蒂说了一些会让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的可能性,可实际上。我同样觉得变坏的可能性更大。我的直觉一向准确,这是耳语者的标志性特质,这一次,我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概不会顺利。会碰上莫名其妙的东西,会死很多人,这样阴暗的直觉不断拉响心中的警报。如果远离那个地方,进行权限认证之后就回去,一定会安全许多。不过。另一方面,我又觉得那座神秘研究所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是,我需要统治局里的什么东西呢?似乎有需要很多东西,但又似乎并不需要。我抽出香烟。点火,小口小口地抽着。然后。猛然想起来了,已经消失的系色同学提醒过。在通过命运石之门跳跃回之前的世界线前,我必须找到“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这两个名字十分诡异的物品关系到我于之前世界线的记忆。
自己真的是世界线的跳跃者吗?虽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都能用这个说法解释,我也因此逐渐去接受它。但是,在内心深处,仍旧有一块不确定的碎片。它一直在问我:你真的相信所谓的世界线理论吗?
我无法回答。
我一直都看不清这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正变得更加异常。
“也许在那个地方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对近江说。
近江也只是点点头,在刚才她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进入统治局后,她就很少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似乎就这么跟随着我一直走。我有时觉得,她其实并不在意是否能够找到制造时间机器的材料,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她只是想和我在一起。这种似乎有些天真的想法,毋宁说是错觉,让我心中升出一种美好。
这是在欺骗自己吗?可是,又有什么能证明,她真的不存在这个想法呢?我没有问她是不是这样,那会让自己觉得很傻。不过,希望能够保留这样因为不确定而甘美的心情,也许就是我不去求证的原因。我想,这或许就是初恋的感觉。
我对自己说,你真的爱上她了。不是因为她可能会为你造出穿越世界线的命运石之门,你只是喜欢这个执着于梦想的她而已。在她的身上,似乎有我曾经失去的东西,我不确定。
就在各自的思绪中,车厢中再次陷入宁静。列车平稳地驶向前方,也许是这段旅程中最为平静的时间。格雷格娅也不再缠着卡西斯了,她的冲动被崔蒂打断之后,也许有了更成熟的考虑。在崔蒂阖目歇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在上边打字。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卡西斯说了,出去之后就忘记在统治局里发生的事情,就算获得了什么,也不一定能带出去。所以,大家都会用各自的方法记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和重要的资料。”
大概是真的吧,我看到席森神父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羊皮笔记本,每一页都图文并茂,前几页就连细小的缝隙里也写得满满的,好几个地方已经贴满标签,涨鼓鼓的似乎不用书皮上的皮带扣就无法合上的样子。他现在又在记载着什么。不过,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写东西。
“什么?”他抬起头,用戴上老花镜的眼睛朝我看来。
“卡西斯说的是真的吗?出去后就会忘记这里的事情。”
“嗯,的确是这样。”席森神父好似这才想起来般,对我说:“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经历没有值得一提的地方,或者说,忘记比较好。不过,如果真想记下什么,还是动笔头比较好。用电器的话,记录丢失的几率比较大。”
近江听了,从白大褂的内口袋里掏出日记本和笔向我递来。我没说过要记录,但她这样的动作,似乎在说:记录下来吧。
我想,自己该写些什么呢?单纯只是将在统治局里的冒险要点记录下来吗?我让笔在指间旋转起来,然后打算将这段经历写成一个精彩的故事。随着文字从笔尖滑落下来,我回顾着那些活着、死去和失散的人们,渐渐的,我甚至觉得他们再不会消失了,就算那些死去的,也像是以另一种方式,例如灵魂的方式,环绕在自己身边。
他们在我的耳边呢喃,在偶尔的恍惚中,我似乎又听到潮水的声音,看到那一只只手从黄色的湖泊中伸出来。
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明明呼吸着空气,却觉得这空气就像是一种更浓稠的液体,沿着鼻腔流进身体里。也许是错觉吧,很快就消失了。我抬起头,发现近江紧紧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问。
“有点奇怪。”她说,并没有说到底什么地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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