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体生锈了。
绝非比喻,我们的身体好似一瞬间变成了金属,在血液的浸泡中迅速锈化。当锈迹蔓延到肩膀时,胳膊就无法动弹,比利用力挣扎,立刻有锈斑从他身上剥离,他的身体就蹦出一个缺口,即便如此,看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察觉,没有丝毫痛苦。
只有将手插入大门的真江安然无事。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锈化的喉咙已经安全发不出声音来。
真江终于拔出手来,可是那截手臂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露出鲜红的肌肉和白生生的骨头,显然被大门给吃掉了。即便是那身坚韧无比的黑色紧身战衣也无法抵挡大门的力量。
我和比利已经无法动弹了,而真江的身体也开始浮现锈迹。就像是只贡献了一只手臂,已经无法满足充斥在这冥冥虚空中的某种存在。她只是比我们晚了一步,也必将步上我们的后尘。
死亡之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身体,我无比惊恐,可是惊恐之中,却有另一个我平静地思索,几乎在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明白了该如何拯救自己。我的左眼忽然不手控制地向一侧转动,我想这副模样吓着了比利,他露出一脸惊骇的神色,然后迅速被锈迹固化。
真江飞奔而来,抓住我的肩膀,然后一脚将比利踹向大门。比利连惊叫声都无法发出,一头栽进大门中,身体迅速被大门吞了下去。
速掠。
在比利被彻底吞掉之前,我发动超能力,在他身后构建出高速通道。
在比利生锈的身体被彻底吞没前,我带着真江撞中他的身体,三人一起陷入大门之中。
下一刻,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只降临了片刻,重新回复视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四周有高大优雅的古董瓶,有鲜绿欲滴的盆摘,有中世纪的士兵铠甲,有搁置墙上的冷兵器,一条红地毯向前延伸,之后分叉,通向人字形的楼梯。房顶是彩色玻璃,垂吊着沉重繁华的灯盏,手臂粗的红色蜡烛不仅在灯盏上,一条直线地在墙上排列,贯穿至前方。燃烧的火焰没有一丝动摇,光和影轻轻跳跃着,整个大厅明亮而沉静。
我几疑自己来到了一个古堡中,而主人并未发现这个闯入者,这里是如此宁静,仿佛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也没有。若在休假时来到这么一处优雅之所,必能洗涤心中因尘世喧嚣而产生的焦躁,可是此时此刻,更大的惊悚笼罩着我。
我转过身体,身后没有门口,那是一堵镌刻着巨大壁画的墙壁。我不由自主触碰它,的确是真实的,一堵严严实实的墙壁。
而在我之前的比利,以及之后的真江,全都如烟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死亡,将有一个降生,一个陨落,将有一个升华——当我想起这段话,一个令人心揪的想法无可遏止地浮上心头。
只有自己通过了那扇大门,比利和真江都被当作祭品给那扇诡异的大门吞噬了。
真江牺牲了比利,让紧随比利的我获得生机,可是真江呢?队伍里只有三人,死者和生者却是成双成对。
可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幻,我似乎能听到她在耳边叮咛,我觉得她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身边。
“真江!”我大声喊她的名字。
如同回应我的呼唤一般,左眼传来剧烈的痛楚,仿佛有一条鞭子在我的颅腔中抽打。我痛得全身失去力量,弯腰跪在地上。我用力压迫左眼球,它不停地鼓动,就像是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可正是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愈发坚信真江没有死亡。
这只眼球是真江的,我还记得它时常不受控制地乱转。冥冥中,我似乎又听到了真江的声音,听不清,我努力去听,可是前方却传来一阵紧凑的脚步声。我从没有像此时那般憎恨他人的声音,我从没有像此刻般希望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声音。
得让他们安静下来,我这么想到,于是放开压迫眼球的手掌,从地上爬起来。
左眼滴溜溜转向地上,我这才发觉真江并276094007不是什么都没留下。那里有一只眼球,以及真江携带的那把长刀状临界对冲兵器。
我感到眼眶湿润,液体从眼眶中流淌下来,温热而浓稠,我嗅到一股熟悉的腥味,于是用手抹了一下脸颊,摊开的手掌是油脂一样浓厚的鲜血。
我转过身体,看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大厅尽头以及楼梯两侧的大门被用力推开,士兵的身影正鱼贯而出。他们唯一和之前遇到的番犬部队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装备更加优良,可以称得上武装到牙齿,每个人的脸都藏在呼吸面罩之后,看上去就像个长着猪嘴的骷髅头。
这时我的大脑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从眼眶中滚出来,落在地上。
是左眼球,它如同有生命般滚到我的身后。
前方的士兵们迅速占领楼梯和长廊。大概是没有受到攻击的缘故,他们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列成之前看到过的三层阵列,如临大敌般用枪口指着我。
虽然隔着面罩,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可是悬浮在空气中如钢琴弦般绷紧的气氛,显得他们十分紧张。我想,也许是自己的样子吓着他们了。
越来越多的浓稠湿滑的鲜血从左眼眶中涌出,淋湿身体,一直淌到地上,形成一大滩鲜红的洼泊,而且还在不断扩大。我从没想过人的血会是这个样子,也从未想到,自己的鲜血竟然有这么多。
那鲜血就好似不是属于我的,流淌出来,也丝毫没有削弱我的气力。
“入侵者,立刻束手就擒,你无法离开这个地方。”楼上一个像是长官的人发话了。
“放下武器!”
他的声音就如同夏日的蚊虫一样吵耳,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蠢话,他以为每个人都能通过那扇门抵达此处吗?他难道不知道今夜找上门来的人,就是为了一场永绝后患的战争吗?
地上的鲜血如岩浆般翻滚起来。
啊!真江就在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我们早已合为一体。这真是太好了。
“开火!”
速掠!
铺天盖地的子弹雨落而下,我压低身体,在看似缓慢的子弹中穿梭。如果是全方位的覆盖射击,也许能够缩小我的活动空间,可是他们的目标就是我原来所在的位置,四面八方集中过来的子弹反而空出回旋的余地。
半点威胁也没有,也不需要全力输出。子弹一粒接一粒,如同悬浮在空中的一串又一串的珠链,如果我想,完全可以将它们全都击落,不过我只是从间隙中冲过去,将沉重的行李箱砸在士兵的头上。
士兵的头部发出骨折的声音,身体飘起来,在空中旋转。队列被撕开破口,我突入这排士兵的身后,脱离了高速通道。只听枪火大作,如雨打芭蕉。我原来所站的地方跳跃着无数的火花,地上沸腾一般的鲜血水洼也不停渐起水花。
被行李箱击飞的士兵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他的脑袋凹陷,脖子扭曲,肯定活不下去了。这时朝前方开枪的士兵终于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他们尚来不及回头,我已经按下行李箱的机关,一共十六个枪口朝他们扫射。
一瞬间,闷哼声接连不断响起。
第一时间被子弹打中的士兵立刻倒地不起,手脚被子弹贯穿,但是身体却安然无事,我立刻意识到他们穿了防弹衣。
这是理所当然的,是我小瞧了他们。
除了寥寥几个头部被击中的家伙,并没有太大的伤亡。其余人训练有素地朝侧旁翻滚,射击阵列顿时瓦解。
我不再停留,再一次发动速掠,楼上的士兵果然已经反应过来,一排弹雨擦身而过,地面顿时变成了马蜂窝。
这些子弹也绝非普通的类型,每一发都会留下半个拳头大的孔洞。
从楼梯口到楼密密麻麻的士兵,消耗了一个就会有更多的填补上来。
我以小幅度的高速移动在楼下穿梭,他们的反应跟不上我的移动。当我在士兵身边停下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射击。我虽然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造成误伤,然而士兵的攻击很准确,完全没有伤害到自己人,而且他们以相当恐怖的素质快速把握并习惯了我的行动规律。
有人想要扑到我的身体上,禁锢我的移动,而更多的士兵则自发重整队形,如同牢笼一样将我困住。
我间或朝他们发射火箭弹和榴弹,但是半空就被打爆。而且他们虽然跟不上我的移动,却有足够的能力去预测和躲闪四射的弹片。我的子弹无法贯穿他们身上的防弹衣,因此无法击中头部,他们就不会死亡,四肢被击伤后,也能够凭借超人的体质恢复过来。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经验丰富的精锐士兵,对热兵器的阵地作战驾轻就熟,每个人都有神枪手之能,团体实力之强悍远超之前遇到的番犬部队。
先前之所以能够快速杀伤番犬部队的确是占了地利之便,在安全局基地的狭窄通道中他们无法展开阵势,而在这个地下基地的大厅中,他们的人数又不足以构建完全的防御网。然而这里场地开阔,楼上的士兵更是扼守要道,装备齐全,后援充足,于我而言十分不利。
我清楚自己擅长的是枪弹射击和高速移动,然而此时此刻,两者都被对方极大程度地限制住了。
敌人的援兵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从这些人的数量、装备和素质来判断,不难猜出此处的确是这个基地的重要据点。
我在枪林弹雨中速掠,没有性命危险,但是却没有时间跟他们蘑菇。
九十分钟的行动时间正一点一滴地消耗。
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速掠不能停下,那么在速掠的同时使用连锁判定怎样?我这么想到。只要能切实击中头部,就能杀死他们,就如同自己在安全局基地里做到的那样。
没时间犹豫了,我集中精神去感受高速通道四周扭曲的世界,可是效果并不好,身体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有如神助的感觉。我强忍不适扣下扳机,子弹离开枪管,立刻脱离高速世界,产生幅度极大的歪曲。
第一次试射失败,第二次的时候,我努力尝试去修正这种扭曲的时空感和速度剧烈转变产生的干扰,大脑却如超频运转般发热,似乎下一刻就会报废。
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来。我悚然意识到,这个身体无法处理在这种状态下产生的数据量。连锁判定是才能,是当前身体能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一旦超出这个极限,就会失效甚至造成身体的崩溃。
我松开扳机,无法进行连锁判定,自己就不再是神枪手,也无法控制y3000的强大机能,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浪费弹药而已。
如此之来只有一个选择。
不过是稍稍分神,战况已经悄然发生改变。也不知道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们究竟施展了什么魔法,我发现即便自己游弋不定,还击倒了不少士兵,并有意识地进行突围,可是周围的士兵竟然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更加完善的包围圈。
这种改变并非一蹶而就,士兵指挥官的声音很大,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就像下棋一样,当我以为已经破局,拿掉棋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死棋不过是布局中的一环。正是自己吞掉了这些死棋,才逐渐落入重围。
啐,果然就算是优等生,也不过是学生的程度而已吗?
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我掏出匕首,全力发动速掠。
密集的枪声霎时间变得沉闷而迟缓,宛如射入水中,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如果说之前的子弹只是从某个方向射来,那么此时的子弹就是同时从四面八方射来,几乎没有死角。若是速度慢上一点,覆盖性的攻击就会彻底封死移动的路线。但是我的速掠很快,快到连子弹也跟不上,在被子弹围死之前,我贴着地板从一名士兵胯下滑了出去,反手挥出匕首。
高速状态消除的同时,那名士兵看似完好无整,并且遵从指令转身朝我攻击。当我再一次进入速掠状态时,他的下半身还是背对着我,而上半身则转了半圈,斜斜滑到地上。
子弹追逐着我的脚步,我则追逐士兵们的影子。他们的反应是如此迟缓,我的匕首切下他们的脖子,剖开他们的腰腹,斩断他们的四肢,痛觉的传递似乎还及不上他们扣下扳机的速度。当他们摔倒死亡的时候,子弹突突地一路从前方歪至上方,失去控制的枪口甚至殃及反应不及的同僚。
速掠加匕首所产生的效果远超我的预计,士兵们开始产生混乱。
每一秒,都有至少三名士兵被肢解,鲜血在空中迸射,内脏那个好似积木般滚落一地。他们无法防御过来,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而且不在同一条线路进行突袭,尽量避免被他们抓住规律。
我开始得心应手,楼下的士兵几个呼吸后就被我屠戮一空,喷洒在空中的鲜血宛如礼花般盛放。
我开始进攻楼梯,楼梯很狭窄,活动空间太少,每一次攻击之后都必须后退,之后枪火就会连带被我攻击的士兵一起吞没。他们也开始意识到,被我欺近身体以后就没有救了,所以不再直接朝我攻击,而是狡猾地yin*我进入楼梯,然后射击第一排士兵身前的位置。
我曾经试过踩着扶手跑上去,或者直接跳到楼上,但他们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间歇性的覆盖射击让我无可立足。
我不得不退回刚进来时的那扇墙壁前,枪声顿时停歇下来。我和他们对视,双方沉默地僵持着,可是气氛并不宁静,反而散发出一种异常的声息。
之前枪声大作时感觉不出来,但是战斗停止的时候,却能听到一种“咕噜噜”、“哗啦啦”的水声。
我感到脚底黏稠,用眼角余光一看,之前流出的那写浓稠的血液已经扩大到五米方圆,正渐渐弥漫到脚背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地上的尸体所流出的血液似乎正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宛如百流归川般朝这边汇聚过来。
那涓涓的水流声,正是无数鲜血汇流的声音。浓稠猩红的血洼愈加沸腾起来,给人一种孕育着什么东西的感觉。刀状临界对冲兵器已经被血液吞没,地上的两颗左眼球则漂浮其中,猛然活了过来,转向我,又转向楼梯上的士兵。
诡异的死寂沉甸甸地笼罩在厅堂中。
下一刻,血浪汹涌,哗然一声将我吞没。我不由自主摒住呼吸,肌肤接触到这温暖的血液,似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意志,让我放弃挣扎。在鲜红的视野中,高高的浪头霎时间吞没了前方地上所有的尸体,肢体在血流中沉浮着,一起涌上阶梯。
“开火!开火!”士兵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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