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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圣母皇太后在未入宫之前曾路过乌支县舵口边的简陋小茶铺,当时茶铺的东家吕老太爷是个略懂易术之人,他观太后眉骨面向,认定此女日后必乃荣登凤鸾之人!是以便勒紧裤腰带端出好茶好饭尽心伺候。待太后她老人家入宫被封为庄嫔后,有一次回老家省亲时再次路过乌支县的舵口边,特意屈尊降贵回到那个小茶铺去歇脚,并赏赐百两白银给当时的吕老太爷。”
“吕老太爷凭借这天赐的良机飞黄腾达,领着族人后代和旁亲齐心协力开设了寻来客栈和荣丰茶馆,一时间贵客满座,日进斗金!这也好懂,各路人马都为了沾贵人的喜气纷沓至来,生意能不好么?后来为了一门心思做客栈的买卖,吕老的后人便将荣丰茶馆转手,又花费巨资将寻来客栈扩建了一番,形成如今的格局!哦,不对,如今已面目全非了,成了石莲村刘家的新酒楼!”
风儿吊儿郎当地坐在一张华丽的太师椅上滔滔不绝,五花大绑的刘娟儿嘴里塞着布巾目呲欲裂地瞪着他,他们已在三楼的一个空包房内对峙了一宿,楼外众人还在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刘娟儿的踪迹,却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人依旧身处酒楼中,这事儿倒是让人觉得讽刺得很。那风儿却好似兴致高昂,一对漆黑的眸子熠熠发亮,只让跟着他的三个下人盯着点儿门外,莫要走漏了风声。
刘娟儿打从在地底被风儿发现后,活生生折腾了一夜,此时虽然身心俱疲,却死撑着不肯晕厥过去!风儿就跟个说书人似地说了小半个时辰,把寻来客栈的背景来历透了个底儿掉,却始终不提要拿刘娟儿怎么样。刘娟儿翻了无数个白眼,最终有些撑不下去了,干脆一歪身子躺在冰凉的青黛石板地面上随他叨叨。风儿见她如此作态,只将话锋一转,呲着白牙笑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同你道明?皇太后荣登后宫之主,一时间权倾外戚,惹来众臣的不满,她老人家为保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前朝的宣帝顺利登位,可是留了不少后手的!”
“呜呜呜呜……”刘娟儿实在忍不住了,用尽全身力气将身子一翻,咕噜噜滚到风儿脚边抬头瞪着他,一边拼命甩头一边哼哼唧唧地打眼色。风儿会意,笑嘻嘻地伏地身子轻声问:“取出你嘴里的布巾容易,你能保证不嚷嚷么?呵呵,不是吓唬你,如今我有上百条理由取走你的小命,你可知道厉害?”刘娟儿深深叹了口气,摆出一脸惊惧的神色拼命点头,湿热的秀目就如两汪清潭。
风儿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最终伸手去扯刘娟儿嘴里的布巾,堪堪扯到一半又停下了手,缩回太师椅上摆出一脸严肃的神色。呜呜?……刘娟儿当真是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夜间自打被风儿发现后,她就不曾呼吸顺畅过!先是被三个如狼似虎的吴家随从砸开了墙压在地上,又被眼前这个凭空长了一副好人皮的杂碎讥讽嘲笑威胁了一整夜,如今天已麻麻亮,他又开始讲故事!我呸!谁想听你讲故事啊!我可以当做啥都没瞧见,你就不能放了我么?刘娟儿心中无声尖叫!
“爷……”一个身穿布衣长随打扮的汉子突然窜进门来,抬眼只见刘娟儿已滚到风儿身前,他神色一凛,几步上前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居高临下地瞪着刘娟儿。刘娟儿顿时吓得噤声,泪眼婆娑地眨了眨眼,慌忙垂下头去装死。拜托……可千万别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呀!那汉子正要将匕首压向刘娟儿的后脖间,却见风儿假咳了一声,摆摆手正色道:“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你又何必如临大敌?她还不知是如何寻到那通水壁附近的,待我问清楚再作打算!”
“爷,兹事体大!请您莫要行那妇人之仁!”那汉子满眼凶色,手中短匕堪堪顿在刘娟儿的头顶上,只消得一沉手就能轻易令刘娟儿血溅三尺!风儿原本轻佻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他轻轻一哼,摸玩着赞新的椅子扶手轻飘飘来了一句“莫非我还得靠你来当家了?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也该明白些……”闻言,那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抽回短匕垂头道:“不敢!”
“不敢就好!不敢才是正理!这丫头不拘如何也是酒楼东家的幺女,怎能说杀就杀?况且她即便是见了那样宝贝怕是也不认得,更别提那黑黢黢的地界连根老鼠尾巴就瞧不清,我还没问出几句囫囵话来,你急个甚?”风儿将高高翘起的右腿搁下地,端端身子坐正,眼皮一翻厉声道“我自有道理,你还是去门外盯着吧!若是少东家那头有人寻过来探问,就拿三小姐身子不适为由搪塞过去!”
“是!”那汉子拱手行了一礼,正要退向门外,犹豫了片刻,突然就地一跪,垂着头沉声道“千里之堤溃以蚁穴,烦请爷务必要深思熟虑才好!”这次风儿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用脚尖踢踢刘娟儿的鞋底轻声道:“这项**烦,我必定会在夫人回来之前解决,你且安心去吧!”
听到那轻如鸿毛落地的脚步声转出门外,刘娟儿心中犹如滔天巨浪翻腾不止,她并不笨,且长期以来养成了冷静推测的习惯。她知道住在中段那间包房内的夫人就是吴将军的二房夫人,也就是江北皮货世家出身的二姨娘。吴茗江在吴家是排位第三的庶出小姐,但这个风儿和那三个长随却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下人!行军打仗的武夫,能十分自如地控制气息的大小和脚步的轻重,这些她都在白奉先身上见识过。而风儿又显得格外高人一等,那三个长随叫他“爷”,这称呼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了!若风儿是将军身边的亲信,总该忌讳这种高过家主的称呼吧?!若只是个普通的长随管事,那三个身怀武艺的下人对他毕恭毕敬也就罢了,却为何还怀着如此明显的畏惧之情?除非这个风儿原本就是……主子辈!
思及此,刘娟儿的背心上一瞬间就被冷汗浸透。将军家的主子……这人物可就不一般了,适才这个风儿事无巨细地对自己讲叙寻来客栈的往事,似乎比那个前任东家吕掌柜知道的还要多,他是在暗示什么?圣母皇太后为保前任的皇帝老儿……也就是如今鼎帝的爹顺利登基,留了后手?莫非是留了什么文书之类的玩意儿藏在寻来客栈里?吴将军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玩意儿才派吴二夫人先一步赖在酒楼住着不走的么?对了,必定是如此!酒楼大兴土木都未曾发现这个玩意儿的埋藏地址,吴二夫人恐怕是悄悄派人打探过了,前几日住进来的四个长随来行后招,背着人潜伏到他们怀疑的藏宝地址深夜挖土,怕是已经得手了……
太可怕了,自己家不过是想开一间酒楼,却一直被人暗中盯了这么许久!
刘娟儿越想越心悸,她即便是推测不出那玩意儿会在如今的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风浪,也能猜到这些事绝对不是她这种寻常百姓能轻易去碰触的!当朝的武将,功高盖主,想杀个把蝼蚁还不是眨眨眼皮的事儿!糟糕了,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怕是凶多吉少!思及此,刘娟儿决定搏命一赌!她拼命转动舌头顶出嘴里塞着的半截布巾,翻转半边身子一边咳嗽一边大喇喇地瞪着风儿的脸。
“好眼神!勇气可嘉!”风儿拐起嘴角邪邪一笑,拍拍扶手满脸兴味地轻声问“如今事关皇宫里的阴司,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要说你和你那个莽汉哥若是只知道将军府内那么点子破事儿,倒还不打紧,但这事儿就不同了!说!你是如何发现我们几人潜入那抽水壁的隔墙之后挖宝的?可要当心点儿说,说轻了说重了都有可能给你家带来无妄之灾!”
“你无耻!”刘娟儿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小脸一皱,压着嗓门哭嚷道“我昨夜明明是喝醉了,不知被谁掳到那地底下!小命都吓走了半条,也是走投无路胡乱摸索才发现你们在隔壁挖土的!我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呜呜呜……你问也不问一声就让人把我给绑起来押到这里,可怜我哥他们还不知道,这会子不定多着急呢!!呜呜呜……你欺负人!无耻!我管你是谁,快放了我!”
风儿就这么皱着眉头看刘娟儿又哭又嚷,满地翻滚,数不尽的委屈!她原本俏丽的脸颊上爬满了眼泪鼻涕,额头上还挂着从地下带出来的湿泥污痕,乍一看当真是狼狈得紧!但这做派又显得十分憨俗无辜,仿佛什么也没听懂似的,就和石莲村任何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儿一模一样!
莫非她当真是听不懂这事儿的轻重?风儿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若有所指地轻声道:“小姐可猜出我家主的身份?可知我们在酒楼里挖到的宝贝儿意味着什么?如今你手中握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是福是祸,便要看你自己如何行事了!我若是你,怕是情愿割掉舌尖当个哑巴!”
说着说着,风儿探起身来,蹲在刘娟儿面前一手稳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再哭闹翻滚,那副邪魅又俊美的脸庞越逼越近,近到刘娟儿能对着他鬓发整齐的额头一根根数清他的眉毛!刘娟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喃喃道:“我不过是个乡绅家的小女儿……我哪里懂那些朝廷啊皇宫里的事儿呀……你们若不是偷偷行事,而是来找我和我哥说明,兴许我哥还会帮着你们找呢……横竖那玩意儿和咱们做买卖过日子有啥关系呀?求求你了,看在我和吴三小姐有一面之缘的份上,就这么放了我吧……我保证!!保证啥也不往外说!”
“可惜呀……瞧见你这小美人儿,原本我是能心软的……”风儿挑了挑眉头,伸手捏住刘娟儿娇嫩的下巴邪笑道“但如今刘大虎以为你被贼人掳走,已闹到衙门里去了!若是放了你,你如何能解释得清?恩?小姐的闺誉大过天,你为了证明自己并未被贼人侮辱,或许不怕死也能将此事抖落出来呢?”闻言,刘娟儿浑身一抖,拼命晃着脑袋连声道:“不会不会!我哥会替我瞒下去的!衙门还得靠我爹出资给下属的三个大村落兴修水利灌溉农田,糊弄两句或许就成了!再……再者说,吴大将军即将抵县,县太爷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懂的不少嘛……又何必装出乡村野妇的做派……”风儿轻佻地摸了把刘娟儿的脸蛋儿,脸色突然一变,反手成刀砍在她的后脖子上!刘娟儿两眼一翻,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晕死过去。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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