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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善高翔拼命地瞪大双眼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北方秋天的黄昏怎会起这么大的雾?雾又怎会是黑色的?善高翔想破脑壳也想不通,但那凄厉的惨叫声犹在耳边回荡,只令他心如擂鼓!想到有一个女子在迷雾中遇险,向来热心的善高翔无法就这么不管不问!别慌别慌……他狠狠拧了把自己的大腿,借着疼痛逐渐冷静下来,摸索着朝李铁家新铺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青砖垒砌的墙壁上刷了墙粉,摸着还算干燥光滑,但新修的大门还没来得及上漆,善高翔在惶恐之中掌握不好力度,活生生磨下来一手木刺!手掌火辣辣地疼,使得他越发胸闷气短,干脆停下脚步朝前方大声吼道:“敢问姑娘可有受伤?!能应个声儿么?!”他顶着气叫嚷了好一阵,迷雾中却始终寂静无声。
糟糕!不会已经遇害了吧?善高翔深深顺了几道气,干脆丢开墙壁大步朝前走,刚走了一小段距离,却见一团幽黑的怪影突然从迷雾中冒了出来。只见那怪影比雾还黑,上上下下飘忽不定地游移着,辨不清是人还是鬼!伴随着几声喋喋冷笑,怪影从善高翔眼前飞快地掠过,吓得他起了一身白毛汗。
“何人装神弄鬼?!”善高翔回过神来,猛一伸手却抓了个空,只来得及听到些许衣物摩挲的细碎响声。黑雾中弥漫着森冷的寒气,小股凉风好似碎冰一样灌入他的领口。善高翔在情急之中没头没脑地朝那团怪影消失的地方追去,因辨不清方向,他还没追多远就一头撞在某户人家的大门上,只撞得七晕八素!
随着“吱呀”一声响,在胡同里开小杂货铺的陈大爷从自家门口伸出头来,垂眼得见善高翔正捂着额头坐在地面上哼哼,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你不是翔子么?这是怎么了?往常那般伶俐的一个人咋往咱家大门上撞呀?!”说着,陈大爷躬身拉住善高翔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一边给他扑灰一边关切地问“咋样?要不到先大爷家里去擦点药膏?你听大爷一句劝,这脑袋上的事儿可大可小,真要撞的不好了还是得去医馆瞧瞧!”
“没啥……这都没肿,应该不打紧的!唉,说起来我这脑袋还真受过伤,刚好一阵呢……”善高翔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愣了愣,见了鬼似地瞪着陈大爷惊声问“您老瞧得见我?这雾起的稀奇,又浓又黑的,您这眼神还真好!”
“啥雾?哪儿来的雾呀?!”陈大爷的两眼瞪得比善高翔还大“你小子不会真的撞傻了吧?这十月金秋的时节,天还没擦黑呢!还能起雾?真是……快进屋里去醒醒神,你看你成天介地那么忙,怪不得累得自己头晕眼花的……”
没雾?善高翔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那诡异又神秘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在这窄小的胡同里!这究竟是咋回事儿?!想到那凄厉的女人惨叫声,善高翔满心惊疑。他顿了顿,也顾不上同陈大爷多说,干脆甩开步子朝胡同深处飞奔而去,刚跑十来步突然觉得脚下一绊,险些栽了个跟头!
这是……善高翔从脚下捡起一方素白的娟帕,心中顿时一紧,忙趴在地面上仔细查看,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只样式普通的宽口布鞋。女人用的娟帕,男人的鞋?善高翔心感不妙,草草将素绢和布鞋裹进衣袖里,调头朝陈大爷家跑去。陈大爷正和自己的老妻站在大门口小声说话,得见善高翔跑回来,他忙举起药瓶招手道:“翔子快来,你那额头上红的厉害,还是擦点儿药吧!”
“不麻烦了,大爷,真的没事儿!”善高翔顾不得寒暄,凑到陈大爷身前急声问“刚刚我在这胡同里大喊大叫的,您听见动静了么?还有……那啥……您有没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闻言,陈大爷和他的老妻双双愣怔在原地“翔子,你是不是真的撞晕头了?这平白无故地哪儿来的叫喊声?咱可啥都没听见!”
“行!那我还有事儿,药我自己会上,就不麻烦您二老了!”善高翔寻思着这事儿太过诡异离奇,就这么去报官也不知有没有人信,还是先去找熟人说道说道为好!思及此,他拢着袖子对陈大爷点点头,转身朝胡同口飞奔而去。
百川食府和小胡同离得很近,出了胡同口再朝舵口的方向走个二十来步就能瞧见酒楼偏门的小巷,全程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善高翔满头大汗地跑到酒楼偏门外拼命拍门的时候,酒楼内一片静谧漆黑,唯有二楼西侧的廊柱上挂着两盏小风灯。此时天色初暗,凡需要上下楼梯的人多半也得提个风灯照照路,乍一看酒楼里就跟了无人烟似的,但二楼西侧中段的小包间里却拥满了人。
因担心人多眼杂,伙计们早早就被赶回工人房休息,厨工和大厨们则有一半人留在后厨里准备明日营业所需的食材,另一半人也赶早下了工。虎子不让任何人跟在身边,独自一人上三楼找到磨蹭着不肯走的程爷,态度恭敬地表明有要事同人相商,请他先回茶馆,得空再亲自上门拜访。程爷走后不久,小宇很快送了几壶新泡的好茶到一包鲜作坊里,并未留话,仿佛一切尽在无言中。
此时小包间圆桌上的三个茶壶都已半空,刘娟儿躲在里间的屏风后面小口小口地吃加餐,嘴里咀嚼不止,耳朵却伸的老长。这已说不上是吃的哪顿饭,反正所有人都没在白樱间那顿酒席中吃饱。刘娟儿已经细嚼慢咽小半个时辰了,盘中的主食吃得差不多,点心还有三五个,另有一盘柚子照原样摆着没动。刘娟儿的动静很小,除了虎子和林白羽,怕是连李铁也没发现她藏身在近处。
自从上次撞破马帮的秘密后,刘娟儿和虎子之间就达成了一个新协定,她答应尽量不在男人们密谈的场合贸然现身。不过虎子也不打算瞒她什么,反而默认了这种类似于“垂帘听政”的行为。正因为如此,就在洪响和肖卫套车送刘娟儿和善如新回刘氏新宅的时候,刘娟儿二话不说就把童儿和善如新一起推上了马车。肖卫和童儿已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洪响则是不敢质疑什么。
至于段氏和林氏,她们在三楼开始打扫后不久就双双走了个干净。林氏心怀芥蒂,既不肯去刘氏新宅也不肯去李铁家,段氏只好抱着山楂陪她去南街的大客栈定房入住。林白羽自然是留下了,虎子默许他介入此类密谈的场合,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量。但虎子没想到的是,李铁和马帮的人碰面后本就相互寒暄试探了许久,等林白羽出现在小包房里,徐万头和乌土木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无奈何,李铁和虎子两人又费劲唇舌解释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将马帮的两位爷劝松了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屏风后的刘娟儿等得心急如焚,不知他们何时才能谈到正题?但她同样没想到,沉默了半响的林白羽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徐帮主,乌锅头,小生斗胆直言,朝廷必不会派兵攻打南蛮!”
徐万头向来耷拉着的眼皮陡然翻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林白羽,似乎在怀疑眼前这个比娘们儿还漂亮的年轻举子从哪里得知如此机密的消息?!就连他们马帮也不过是在接了吴府生将军的任务后才有所猜测……乌土木被茶水呛了个半死,阴沉着脸去瞅徐万头,两人交换了几趟眼神,还未待出声,就见李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道:“白羽何出此言?不打南蛮,莫非要打鞑子?”
“李山王凭啥这么说?”徐万头有些焦躁,五指摆在桌面上叩击不止“咱一向欣赏痛快人,但也不爱和满嘴跑风的人打交道,免得被带累的言多必失!”乌土木不说话,他从身后站着的马帮汉子手里接过旱烟管,点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虎子正准备站起身来打圆场,却见林白羽在桌面下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一脸淡然地开口道:“李叔但说无妨!小生和家姐虽是刚到乌支县,但也非头一次与旁人探讨朝堂政局之事。徐帮主和乌锅头对小生心存质疑不打紧,但您二位既然信任刘兄和李叔,倒也不必防备小生区区一介举子。”
徐万头脸上阴晴不定,林白羽这话有些不给面子,好像他们这帮孔武有力的糙汉子不敢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面前畅所欲言似的!乌土木本就没有徐万头沉稳,当即一烟杆磕在桌面上,瞪着虎子嚷嚷道:“大虎,这个小举人虽说是你们刘家的旧交,但咱又不认识他!咋能啥都当着他的面来说?!”
他话音未落,却见李铁端着茶壶凑上前来,一边给他添茶一边低声笑道:“锅头别发火!既然我和白羽都来了……”他顺着圆桌画了个弧“就说明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然大虎哪敢把人带到您二位面前?!”
你才是蚂蚱呢!乌土木一拍桌子就要发火,却见徐万头突然开口道:“就算是要打鞑子,不打南蛮了!林举子又有何高见?”此言一出,圆桌边顿时内落针可闻。屏风后面的刘娟儿双手捧着差点被她碰摔的瓷盘,一颗小心肝几乎要蹦出喉间!衙门的官方邸报上都从未说过鞑子有异动,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虎子、林白羽和李铁,包间里其余的地方站满了马帮的汉子,个个人高马大脸膛黑红,看起来气势汹汹。面对他们,林白羽就如身在一群凶猛斗鸡中的白鸽,虎子都忍不住庆幸没有让人上酒,不然林白羽今日可就要醉死两回了!
气氛变得有些严肃,躲在屏风后的刘娟儿忍不住紧张,只好塞了自己满嘴柚子,借着那清甜微苦的滋味强压下满心不安。林白羽接下来冒出口的话必须小心措辞,说不准朝堂局势倒不甚打紧,但至少得说到马帮的心坎上!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白羽出人意料地将话锋一转,对李铁和虎子朗声道:“今日一宴,白羽细细打听,再三揣摩,感觉南北两街的商户似乎有意和刘家、富家分门结派?”
不等李铁和虎子接话,他又温声道:“既然如此,刘兄不如与富家粮行划分南北两街同立,平和互助,同进同退。如此想来,百川食府在这北街形成一脉连锁食业则指日可待!刘兄以为如何?”虎子能以为如何?他的下巴差点就砸在鞋面上!富老爷临走前拉着他说了一通私心话,话里话外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可林白羽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刚入云杉间就被蜂拥而至的商户们灌醉了么?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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