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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待寻来客栈的东家现身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三十来岁的瘦长汉子为了躲避追债,居然让掌柜的将他扮作一个伙房下人,一直背着这客栈里人来客往的芸芸众生藏身在柴房里做杂事!只见他身穿一身破烂的单衣,满头满脸都是污渍黑痕,慢慢走到虎子身边垂头道:“多谢壮士仗义相救!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只因有好些过路行脚商欠的房费难以收回,客栈周转不灵,便想揣着最后一点身家去赌坊翻本……没想到……”
“少废话了!既然这大少爷想替你还清赌债,你就痛快些把客栈的房契和相干文书都给捧出来过给他!”那讨债人的领头者骂骂咧咧地踹了东家一脚,一脸不耐烦地怒声道“我不管你们如何交易,只让这大少爷痛快掏出三百两银子来就成!横竖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认得几个字,写个收条总也不算难事!”
可怜那东家被恶人踹了一脚,居然连个声都不敢出,只一脸颓态地摇了摇头,翻翻眼皮对虎子轻声道:“按说这客栈便是算上所有伙计和掌柜的也要不了三百两银子,但……但我手里还有些房费欠条,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将近一百两!贵人啊……你看……我倒是乐意净身出户,就怕你不肯接手这烂摊子……”
闻言,白奉先对虎子使了个眼神,一脸淡然地背着手连声道:“此事容过后再议,东家,您还是先顾着眼前吧!众位好汉,有理不在声高,君子动口不动手,既然我们少东家有诚心盘下这客栈,大家还是莫要伤人为好!”眼见白奉先气质翩然,但说话落地有声,领头的汉子也看出他有几分练家子的架势,便翻翻眼皮一挥手,命令原本围聚在众人四周虎视眈眈的大汉们速速散开些。
此时刘娟儿和九娘正扶着八娘呆在一楼走廊内候着,九娘伸手在八娘的腰背上揉了又揉,一脸心疼地埋怨道:“姐姐也真是莽撞!我不过想让你来卖个好,缓和一下局面,你咋能跟那些恶人起冲突呢?摔着了没?不成,我得带你去瞧瞧郎中!”却见八娘气咻咻拍下她的手,呲牙咧嘴地接口道:“你就会事后诸葛亮!我哪儿和人家起冲突来着,也只怪美色不够用,没有银子来得动人心罢了!”
眼见这两姐妹又开始表面埋怨实际上是关心地打嘴仗,刘娟儿哭笑不得地朝虎子哥和白奉先那头看去,恰好看到白奉先一句话稳定了局面,只在心中连连嘀咕道,莫非就这么盘下客栈,当真要来开酒楼啊?咱家的养蛇大业还未启动,两只母鼠又刚刚怀胎,眼见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若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盘下这么大个客栈……先不说爹娘能不能同意,这眼见着也忙不过来呀!
不拘刘娟儿如何为难,虎子和白奉先还是痛快地掏出了钱袋,只可惜他们今日带的银钱不够,便想给那讨债的汉子写张欠条。那汉子正要点头,却见原本畏畏缩缩地东家突然跳起脚来,冒着一脸大汗对虎子连声道:“不成啊!不成!这位少爷,可不能给赌坊之人随意落欠条啊!赌坊规矩,但凡欠债都须得算利息!利滚利,滚不了多久就又是一大笔欠账!我就是吃的这个亏啊!”
“嘿!你这个落魄杂碎你胡咧咧个啥?!”那领头的汉子原本笑眯眯地瞪着虎子些欠条,见这东家居然敢坏自己的好事,不由得火气上头,冲上前去板着脸怒道“咱们开赌坊的也是有正正经经的东家在行事!既然我都乐意给大少爷的定金写收条了,咋让你们写个欠条就磨磨唧唧的?!少废话,快写!”
“且慢……”白奉先上前一步拦在虎子和东家身前,一脸淡然地对那汉子轻声问:“敢问这位好汉,你也说了,赌坊自有东家在!既然事关金银买卖,莫不如请你们东家出面来行事?不是我看轻好汉,只是……这收条和欠条上若是落了好汉的大名,未免日后扯不清,还是慎重些为好吧?!”
“请咱们东家出面?嘿!你小子口气倒大得很啊!你算哪路神仙?还得劳烦咱们东家来给你伏低做小?我呸!兄弟们,你们乐意不乐意?横竖我是不乐意的!”那领头的汉子梗着脖子这么一嚷嚷,只见那原本散开来的大汉们只在须臾之间就又围聚了过来,人人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待他们重新将几人堵在院落中央后,倒也没急着动手动脚,而是纷纷扯着嗓子给那领头的汉子帮腔。
“乐不乐意出钱,给句实在话!咱们一退再退,今儿不受到钱是决计不肯走的!哪儿有这道理?欠债的成了老子,收债的倒成孙子了?!要我说有些人啊,既然没揣着那么多银子,就甭当这大尾巴狼,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就是!原本还以为有人为这客栈的东家拔刀相助呢,感情也是个抠门儿的?想让咱们赌坊的东家出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咱们洪兴赌坊有名有姓,也是在衙门里过了档子的正经买卖!哦,你们不敢信咱们薛哥的落款,咱们还不敢信你们这几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外路货呢!大少爷,敢问您家在何处啊?”
“要我说别废话了,若不是咱们东家嫌这客栈欠的外债多怕砸在手里,早把房契给收走了!我说东家呀,您做这事儿不太地道吧?!也不知瞒着多少外债糊弄人家大少爷呢,咋还反咬一口,说咱们不地道?呵呵,真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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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众人七嘴八舌地一通乱嚷,偏偏中伤的目标又不对头,只气得那领头的汉子脸上赘肉一抽一抽,恨不得抽出腰带将这帮“猪一般的队友”一顿好打!心道,这帮蠢货,若是说得那大少爷不肯接受客栈,那才是真心收不回银子呢!果然,那客栈的东家和掌柜的被众人的胡乱中伤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东家涰着眼泪对虎子连连摆手道:“没有!除了赌债,当真没有旁的外债!这位少东家……您家可别听信这些恶人的胡言啊!我若是想坑你们,又何必多嘴?!”
虎子沉着脸点了点头,相比较这些赌坊的恶人而言,这客栈的东家明显只是个犯了糊涂的厚道人。如若他当真心狠手辣怀着坑弄别人的心思,又如何会连别人拖欠的一百两房费都收不回来?但如今这局面,怕是有些不好压服……思及此,虎子扭头对白奉先低声道:“不然就去寻我娘一趟,看她手里有没有剩着银子?我记得咱家收过盛蓬酒楼几张大额银票……”
“大虎兄,你怎生糊涂了?娘子今日进县来采买货品,哪里又会揣着大额银票?若是当真带在身边,有哪里敢孤身带着小娟儿逛大街?不如……你看这样可好?干脆去舵口一趟,那些商船上必定有人带着大额银票,或许不拘是银票还是现银,找人借个两百多两理应也不是难事!与其欠下赌坊的利息,还不如找那些正经的船商打交道,大虎兄意下如何?”
眼见白奉先说得头头是道,虎子又在心里揣摩了一番,他想盘下寻来客栈的意图由来已久,如今也不过是赶巧帮人家一把而已,如若真的能成事,那倒也便宜!虎子也不算是个没见识的庄户少年,他随意估一估价就能猜到,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这寻来客栈是难以用三百两银子盘下的!如今东家和掌柜的都说只要三百两来抵赌债,怕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思及此,虎子面对眼前的胶着之态难免也有些焦躁,只得将身上的银子统统掏给白奉先,一脸沉色地低声道:“你我二人搜尽全身也只有不到一百两,这还是好在我今日多带些出来,原本是想花钱盛蓬酒楼里打点行事的……且娘亲采买货品的钱也有一部分在我身上!这么着吧,就照你说的法子,快去舵口一趟!”
白奉先接过钱袋收在怀里,匆匆对虎子点点头,这才转身朝那横眉竖目的汉子朗声道:“真是被闹糊涂了!咱们少东家才想起来,有一位友人正在这乌支县上小住,他家中颇为殷实,想来找他借两百两的银票理应不是难事!众位好汉,请大家稍安勿躁,既然少东家的人都在这儿,你们就容我出门一趟吧!”
语毕,他又朝那汉子拱了拱手,竟也没动手推开堵在他身后的人,只在原地踢踏两步,沉身一提气,如一只掠过空中的白鸽一般飞身闪出人群之外,须臾间就消失无踪,只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那领头的汉子不禁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高手……既然能养个如此高手在身边,这位大少爷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因事态紧急,白奉先也顾不得大白天的人多眼杂,顺着沿街房屋的屋顶上施展轻功,很快就来到舵口边!找哪个商船好呢?眼见这会子水岸边也并无多大的商船停靠,唯有一个船舱甲板都灰扑扑的,瞧着没什么生气的小商船正静静地漂浮在水线以下。不拘如何,唯有一试试了……
白奉先匆匆来到小商船的水梯边,抬起下巴高声问:“敢问东家可在?小生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请东家行个方便!”话音未落,却见一个少年的脑袋突然从甲板的栏杆内探了出来,眼中闪过几丝惊讶的神色。
“敢问这位小哥……”白奉先冲来人拱了拱手,正要开口请求,却见眼前这人有几分面熟,这也不知是在哪儿见过……他沉心一想,突然想到,这不是赶集那日在大商船上调戏自己的那个练家子么?!
“你?!!”白奉先和那少年同时举起手来,指着对方的面门惊声问“怎会是你?!”见到这个毛手毛脚的登徒子,白奉先着实不乐意开口求他,只冷着脸就想走人,还未迈开步伐,却见那少年伸长脑袋沉声道:“小哥请留步,有何难事?不如学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登徒子莫非又想调戏我?白奉先满脸冷色地一抚袖,干脆开口问:“你可有两百两纹银能借我?若是没有,不必多言!”
“你都不上船来正经说话,可知我有没有?!”那少年挑了挑眉头,突然将一个发黄的纸团照头摔在白奉先手中,一脸漠然地冷笑道“让我借给你也成,你只需照着此画像中人的形貌,将这个小女带过来交给我,我便痛快借给你!”
白奉先一脸茫然地抖开纸团,果然见其中画着一个小女娃的画像,只见其细眉细眼,脸颊寡瘦单薄,当真不算好看,但年纪却同刘娟儿差不多大小。他心中一沉,板着脸抬头问:“坑蒙拐骗之事我是不干的!你当我是何人?!”
“你莫急,只用去找石莲村的刘家人问问便知……”那少年目无表情地俯身在船栏边,伸手从背后搜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摔了下来“我想……掳走这小女的人多半也该寻到刘家去了……喏,这是我的全部身家,欠条就不必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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