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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爷未曾在云光寺见到无月长老,他却如何知晓叶家拜访的目的?青莲越想越怕,心中咚咚地打着小鼓。却见满屋子人统统一脸惊诧地瞪着无月长老,刘树强呐呐地嘟囔道:“镇魂?这可稀奇……怎么才办丧事就要镇魂?莫非那孙娘子死得真冤屈……咱家可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呀……糖蒜都是好好的……”
这个爹,还真是淳朴憨厚!那疯婆子好不容易不敢再当面攀扯咱家了,这个爹却又心软,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家有没有做错事!虎子哭笑不得地对刘树强摆了摆手,又朝无月长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别乱说话!
却见无月长老几步走到青莲面前,脸上满是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微微点头,轻声道:“女施主,你家主叶老爷是否去云光寺寻过我?你适才想找我说话,是否也是为那镇魂安宅之事?”
“是!无月长老果然耳清目明,功力高深,且洞悉世事,又心善仁慈!只因我家小夫人落胎而亡后,叶府内夜夜闻得鬼哭,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是以……就请长老随我走一趟吧!有您这样的高僧帮忙镇魂安宅,我家老爷定会去云光寺多多地添香火,好求得菩萨保佑!”青莲低垂着头,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她身后的雾娘更是又惊又怕,脸上惨白泛青。
刘记烧烤铺门外,大庆和乌青已经驱散了人群,东街中段这位置好歹恢复了平静,无月长老听了青莲一番话,回头对刘树强点头微笑道:“刘施主,老衲要去叶府镇魂,恰好今日也没带着小沙弥在身侧,如今无人使唤。还望东家好心,让我借一个人一同去!”
“我去吧!”虎子不等刘树强开口接话便抬起头来朝前方凑了几步,他心中一团乱麻。十分想去叶家看个究竟。
“大虎兄弟,你还是回家看看小娟儿。她和胡婶子两个人在家,你也放心得下?还是让我跟着长老去吧!”段青苗突然抬起头,两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正要朝前凑,却被黑着脸的段老爹一把拦下。
“你你你……你想气死爹呀?你瞧你像啥样子?都是要做人家媳妇的人了,还咋咋呼呼,啥热闹都敢往前凑!”段老爹气呼呼地在段青苗肩上拍了一下。板着脸沉声道“不许去!你帮着对付个妇人我就不说了,这事儿哪轮得到你去?!”
刘树强见段家父女小声争吵了一番,却顾不上去劝说,只盯着虎子高大的身影不说话。他不是猜不到儿子的心思。但那叶家的人一向阴险,且又居心否侧,他当真不愿意虎子送上门去让人对付!
思及此,刘树强起身跑到虎子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道:“家里就你孙叔一个汉子。我也放心不下,你还是甭去了!长老不是就差个跑腿儿的人么?我随便派个伙计去一趟就是了!”
虎子一脸不甘地转过头,同刘树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他不论如何也想去,但刘树强不论如何也不愿意放他去!两人暗中较劲了一番。虎子到底是晚辈,也不好忤逆他爹,只被刘树强瞪了一阵子便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呆立在无月长老身后的青莲和雾娘同时松了口气,若是被刘家人就这么跟去了,她们也担不起责任!
“不去也成!”虎子抖开刘树强的胳膊,横眉竖目地指着雾娘怒道:“但咱家也不能白白被这个疯婆子侮辱门楣!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做的糖蒜里混了山楂,害得你家小夫人落胎而亡,那你敢不敢跟我回去同我娘和妹妹对峙?”
雾娘一缩脖子,阴阴地抬起脸,眼中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凶光。
青莲眼中一闪,半转身子面朝雾娘低声劝道:“雾娘,你今儿不论怎么说也是过于孟浪了!咱们叶家的主子都没说话,你怎能不顾后果地跑来攀扯刘家人呢?咱们爷如今虽说不与刘家合伙做买卖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呀!你便是再伤心,也不能上赶着来打人家的脸啊!这样吧,你就去刘家好好给人道个歉,莫要给咱家爷们找麻烦!小夫人尸骨未寒,爷都哭了下不了床,你如何能帮倒忙呢?”
“你……”雾娘气得全身发抖,一指头戳到青莲的额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那还不是你说……”
“雾娘!我说了什么能让你如此发疯作态?”青莲冷着脸,悠悠拍落雾娘的手“莫非是我让你来此闹事的?你伤心过度迷了心智尚情有可原,我也会帮你在老爷面前好好开脱一番,如若不然……”
雾娘见青莲的眼中闪着寒光,丝毫不似她适才温柔恳切的模样,知道这小蹄子是犯狠了,又思及爷似乎对她还有几分眷顾,也不敢当面戳穿青莲的谎话,只怕事后与自身不利,便只好忍气吞声地扭过头去。
“你到底去不去?”虎子双手环胸,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雾娘。
“我去……”雾娘悠悠一点头,语意含糊地低声道“我也是太伤心了,今日一早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说了些什么,闹了些什么,此时都不太记得了。若是得罪了东家,我这就上门去给东家娘子陪个不是……”
闻言,青莲一脸诧异地高挑着眉头,她暗中威胁雾娘,也只是想让她老实些,免得坏了爷的大事,却没想到她真的肯送上门去接人家的口水!
“毕竟一场缘分……我也得替小夫人去看看刘家的小女……”雾娘又声如蚊呐地嘀咕了几句,心中却硬得犹如一块磐石,她想到小夫人生前为了拿捏刘家而部下一门残局,虽然中途被人生生掐断,但或许还留着些暗线在刘家院子里,谁知道呢?不亲眼去探探,她难以死心。
站在一边的无月大师仿佛未曾见到这两个女子你来我往的暗中过招,他只将身子微微侧开,面对光线明亮的铺子门口方向,只见门外的大庆正拉着乌青的胳膊满脸感激地说好话。又要拉他进自家铺子里来喝一口茶歇口气。
乌青不停地摆着手,只道自己还要回去看铺子,既然没事。就不打扰了!
无月大师微微一笑,突然取下脖子上的佛珠朝门外一摔。随着众人的惊呼声,那串佛珠不偏不倚地套在乌青的脖子上,只将他吓得一愣,半天都没回神!
“这位小施主,你是我今日的有缘之人,这边劳烦你同我去叶家一趟!”只等乌青挂着佛珠同大庆走进铺子里,无月长老便捋着白须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乌青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恭恭敬敬地将佛珠取下来还给无月大师一边将脑袋凑到虎子嘴边听他低声解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乌青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忙对无月长老拱手道“得无月长老抬爱,也是我的福气!我这就去同守店的另一个伙计交代几句话,然后收拾收拾就过来。得罪您等一等!”
无月长老对他微微一笑,满脸慈祥地点了点头。
虎子冷哼一声,指着雾娘低声道:“呆会子就让段姑娘带着你去咱家一趟,免得让人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你一个女人家!”
“嗳!我去我去!”段青苗抖开段老爹的手,杏眼圆凳地高声嚷道“不让我跟着无月长老去镇魂开眼界。就让我抓这个妇人上门去给我婶儿道歉总成吧?!爹,你就别跟这儿碍手碍脚了,快些回家去吧!”
“这个虎妞子……”段老爹起了个倒仰,到底也担心那妇人又在刘家闹事,只好随段青苗去一趟。不然让刘树强父子带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回家却像什么样子?思及此,他远远地朝雾娘高声嚷道:“诶!诶!我说你这个女子,你难道就准备穿着孝服去刘家?你这是准备让整条街的人都戳我大兄弟的脊梁骨么?”
闻言,还不等雾娘答话,青莲已经飞快地动手剥下她身上的孝服,只气得她哇哇大叫!
“你叫什么叫?难道还真穿着孝服去别人家道歉?那是去给人道歉呢还是去给鬼道歉来的?”青莲冷冷一哼,双手飞快地将雪白的孝服卷巴卷巴拽在手里,又对雾娘瞪了好几眼。
忍住,忍住!莫要误了大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小蹄子!雾娘恨恨地咬着下唇,错眼瞧见收拾利落的乌青疾步跑来,一直跑到门边才顿住脚步。
“长老,我都准备好了!”乌青一脸崇敬地对无月长老低头行礼,无月长老微微一笑,又回头冲刘树强和段老爹点了点头,悠悠抬脚迈出了店铺。
“咱们也快走吧!这眼瞧着都要准备晚膳了,学子们都要出考场了,今日的闭市也该结束了!呆会子肯定有许多店铺都会赶在日落前开张抢一抢生意,有你这个搅祸精在,我刘叔家想赶着做买卖也不成了!”段青苗疾步走到雾娘身前,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她发质干涩的头顶教训了一番。
虎子回头对大庆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别自作主张开铺子,早点歇息歇息,明日赶早起来做买卖也不耽误,说着,他塞给大庆一颗碎银子,让他呆会子出去买点好吃的回来犒劳受惊了的伙计。
大庆捧着碎银子,笑得嘴角都裂到了耳根上,对虎子好一番奉承。
如此这般,众人兵分两路。
无月长老带着乌青跟着青莲朝叶府走去。
段青苗扯着雾娘,跟在刘树强和虎子身后朝刘家走去。
大庆又重新将铺门起上了封板,眉飞色舞地跑去后院显摆他的赏钱去了!
“无月长老,听闻你未曾得见我家老爷,那么……您怎知……”
青莲垂着头走了一段路,只拣那路边小道走,有意将无月长老和乌青让在大道上走。听她如此询问,无月长老微微一笑,捋着白须沉声道:“女施主,说实话,老衲也算受虚名所累,经常被富贵人家请去做那镇魂安宅之事。我佛慈悲,超度亡灵乃是我分内的事。不过嘛,我往往得见的真相却并非闹鬼,冤魂作祟乃是少数,大多数确是有人作祟,这人心啊,比起鬼来,恐怕要险恶得多!”
青莲心中一刺,再也不敢多话,只顺着街边勾头疾走。
无月大师见她走得快,离自己远了些,便扭头对乌青低声问:“小施主,听闻你们向府中养着一只十分有灵气的猎犬?”
段青苗和雾娘一路拉拉扯扯地较着劲,只等走进了燕子胡同,两个女子还走得磕磕盼盼的,让刘树强和虎子看得心浮气躁,段老爹到底不放心,拐着老寒腿一瘸一瘸地跟在这些人身后。
一众人等进了刘家小院,那雾娘瞧也不瞧前来开门的胡氏一眼,抖开段青苗的手就朝水井边飞跑。
只等她跑到水井边,搬开井边的木桶仔细一瞅,不免大失所望!真晦气!雾娘心道,藏得如此隐蔽,怎地就遭人挖了出来?她一对眼珠子刁滑地打着转,心里浮现出一个月前小夫人恶毒的嘴脸。
彼时孙轻纺是优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中,对雾娘呲牙笑道:“等临盆之前,我就假装胎儿不稳,然后便攀扯刘家那小狐狸精在糖蒜中掺了山楂,哼哼,看她们到时候怎么说得清!对了,你交代的那个人,当真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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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自作孽不可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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