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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太岳府清河道在八月秋闱前最大的娱民盛事”，近期，紫阳县的街边巷角都有人如此评价东街鸿门坊的武食盛会。[ ]之所以要说是太岳府的盛事，只因此会的盛大程度在整个太岳府来说也是首屈一指，更不要说小小的紫阳县。 太岳府之于清河道，清河道之于紫阳县，用前世的习惯来描叙，就是“省——市——县”这样的从属关系，太岳府是北方大府，府中划分三大区，每区下分三至四个县城，各县城又有下属的五至六个乡村，清河道是太岳府临近黄河的一大区，紫阳县是清河道最大的县，是以紫阳县的地位由全国范围来看，说大肯定不大，但说小倒也不小，至少占了万青湾这么个北上南下的水路枢纽。 此此武食盛会名义上的发起者乃是太岳食粮行商商会的新任会长，甄家的长房嫡孙甄悦公子，报名参与的人选基本涵盖了东街的各个大户，除了从未涉入官场的点心世家程家以外，白、甄、方、李，以及新贵族向家的几位小少爷一时成为风靡全县城的热门人物，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虽然他们大部分人的年纪都还小，但也不失为未来夫婿中极佳的备选人。 刘娟儿来紫阳县两年多，一直跟着家人埋头苦干讨生活，倒也是近期才从铁捕头和向文轩嘴里打听到这个年代大西朝的社会版图，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何小小的紫阳县东街里盘踞了这么多富户大族，看来这万青湾是北方行商的一处关键要塞。且太岳府离京城并不远，在紫阳县参加乡试，也为有为官意向的大户子弟们提供了一条较为便捷的进京打点梳理的通道。是以鸿门坊里的大户们基本有一大半都在太岳府落了户籍，乡试。只是考取功名加官进爵第一步。 虎子将一个包裹放在条桌上，一脸平静地低声道：“明儿我同娟儿一起跟着文轩进场比赛，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两套衣裳。嘱咐咱们穿着去。” 胡氏抖开包袱皮，拎起一件滚着金线边纹的玫红色短打小女装啧啧称奇。这衣服打眼看去就如女娃子穿的小胡服，但仔细看又有些不同。 “这个比赛还有题目呀？”刘娟儿听得入了迷，手里咬了一半的柑橘空举着，湿润的小嘴上残留着一片水汪汪的橘子汁“哥，是个啥题目呀？你现在知道不？既然发起人是甄家，为啥最高奖赏是李家的辣椒采买权呢？真稀奇！” “题目明儿才能知道，甄家只是名义上的发起人。娟儿，你不知道，其实这种啥子商会组织，是有名无权的居多。遇到大事也说不上话。实际上这整件事的由头还是因为李家三房独揽了种辣椒的技术，又一直在三房夫人的陪嫁农庄上大面积种植，然后又故意囤货，凭着奇货可居的心态恶意抬高价格，扰乱市场。引起其余几家的不满。其余几家家主就联合食粮商会告了李家三房一状，听说那几户的老爷吵得都差点打了起来，惊动了那狗县丞。后来不知怎么商量的，反正是逼得李家三房没办法，就想了这么个由头让出一年的辣椒采买权。” 虎子一面认真解释一面找来干净的布巾替刘娟儿擦嘴。他手里本来端着一碗山楂汤，但想到为自家送山楂的那个人不知起的什么险恶用心，便再也喝不下一口，只将汤碗放到一边，给自己换上一杯刘娟儿做的咸橘子皮凉茶。 此时天色渐暗，刘记浇头面铺的门脸上已经起上了封板，但刘家人并未急着回家，而是点亮了一盏气死风灯，全家围聚在关了门的铺子里小声谈话。 胡氏在面铺后厨里煮了几碗面当做全家人的晚膳，小翔子和红薯和馒头也跟着刘家人随便吃了碗面，又帮着撤下汤碗洗刷，等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们还是没心思去歇息，全都撑着小脸呆在桌边听大人讲话。 刘娟儿点了点头，接过虎子手中的布巾，将那半片柑橘扔进嘴里，一边品着满口甘甜一天含含糊糊地问：“那这个事儿也够古怪的，辣椒与厨艺比试还搭得上边，但那跟骑射功夫有啥关系呀？居然还要比武，又不是给谁家小姐招亲！” “你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虎子瞪了她一眼，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比武是因为秋闱在即，狗县令说，‘文试前夕，论武为道’，而且据说鸿门坊各个大户家不论嫡庶，总有几个公子善骑射。” “哦！哥，你昨儿跟着去打猎了，你看白哥哥、卞斗哥哥和向哥哥的骑射功夫谁更胜一成呀？哼，那个摔晕过去的李二公子肯定不咋样。” 闻言，小翔子他们三个男娃也十分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等着虎子接话。 虎子摸了摸下巴，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犹豫不决地回道：“打猎也就不到三个时辰，我也看不太明白，但他们三个人倒是都身手不凡，我和铁叔都挺意外的！特别是白家小公子，他看起来单薄，但骑射一点都不比他的那个小保镖差！” 哟！看来花狐狸当真实力不俗呀！虽然虎子没有特意提到向文轩的骑射功夫，但他提起向文轩时脸上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神情！刘娟儿眨了眨眼，将手中的柑橘撕成一个个小片，准备用盐腌了做成咸橘子皮。 “虎子哥，比武在哪儿比呀？咱们能去看嘛？”馒头黝黑圆润的脸庞上闪着兴奋的油光，他身边的红薯也是两眼大睁一脸期待地看着虎子，小翔子却好似突然有些心不在焉，只盯着桌面上的那碗山楂汤不说话。 虎子仰头靠在墙边低声道：“东街的都能去，咱家跟着文轩进去就是了，但听说其余要观赛的百姓入鸿门坊前要缴纳二十文钱的税金。” “啥？街坊们去看看热闹还要交钱？”刘树强一拍大腿，苦笑道“不过也是，那些个高门大户的人家都凑在一起了，总得担心有闲汉混进去捣乱么不是？” 小翔子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嘀咕道：“这么贵。要不是虎子哥和娟儿姐姐要跟着去比试厨艺，咱可去不起，二十文都能买一斤好猪肉了！” “咱可以去呀！咱跟着铁叔进去不就得了！”馒头拍了把小翔子的肩膀。一脸憨憨的笑容。 闻言，红薯也跟着起哄道：“就是就是！铁叔肯定能带咱们进去瞧热闹！” 小翔子不满地反手拍了馒头一把。一脸严肃地低声道：“你们咋就想着给铁叔找麻烦？那天铁叔肯定忙得分不开身，要去那么多人呢，哪儿都得他顾着呀！” 刘娟儿捧着小脸陷入沉思，她想来想去，似乎鸿门坊里也没有那么大场地让人比骑射呀，难不成将人统统搂到野山去？这不大可能吧？！大户们的家眷还要观赛么不是，就是县令和县丞两条大狗官也不会屈尊去野山那种地方吧？ 思及此。她又抬头对虎子问：“哥，比赛场地到底在哪儿呀？向哥哥同你说了么？咱总得提前有个准备吧？” 虎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文轩只让咱们明日进了鸿门坊之后就跟着他走，旁的倒也没说啥，总之先去了再说吧！” 闻言。刘树强一脸忧心地接口问：“虎子，你还没说这比厨艺是怎么个章程呢！就你和娟儿两个人能扛得过来么？你是准备拿啥去比试？那些参赛的可都是大户人家后厨里顶尖的大厨呀！你总不至于把咱家的浇头面给端上去吧？” 关于刘娟儿也参赛，刘树强倒没怎么反对，因为他深知自己女儿的本事，旁的不说。做菜的手艺怎么都比他这个当爹的要强，但做来做去也就是几味家常菜，因此他怎么也想不通向文轩为啥要让自家女儿代表向家参赛。 闻言，虎子沉默了半响才声如蚊呐地回道：“爹先甭问了，这还不见知道考题是啥呢！我同文轩商量了几项对策。到时候瞧着上吧！” 刘娟儿眨了眨眼，捧着小脸娇声道：“虎子哥最擅长的不就是做点心么？！” 虎子没妨到被她一语道破，身子一抖，险些顺着墙面滑坐到地上。 “哟……”胡氏一脸惊诧地瞪着虎子“咱家虎子都这么久没动手做过点心了，这能成么？娟儿，你明儿跟你哥可要尽力呀，你看这向公子待咱家可不薄，既然他信任你们，你们就得尽力给人家做好才成呀！” “娘，咱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儿呗！成与不成两说，反正花……向哥哥也没要求咱们一定得夺冠，你可别给虎子哥压力了！”刘娟儿如是说。 胡氏想想也是，自己儿女尽力就成，反正也不知道明儿是个啥章程，到时候少不得要随机应变，去了再说吧。 话也谈的差不多了，胡氏与刘树强交换了个眼神，刘娟儿会意，凑在小翔子耳边低声道：“你先带红薯和馒头去后面歇息，完事儿了你再过来，快些！” 小翔子点点头，强拉着一脸不甘的红薯和馒头进了后厨。 须臾，他甩着洗干净的湿手回到铺子前堂里，依旧坐回桌边。虎子此时也挪到了条桌一侧，刘家人从大到小个个一脸凝重。 刘树强率先发话道：“这送山楂的人，咱该怎么防备着，大家伙都说说看。” 其余人等纷纷陷入沉思，刘娟儿想了想，第一个接口道：“我觉着，这事儿也只能委托铁叔帮咱们查一查了，反正明儿有武食盛会这么大的事儿，衙门肯定忙得一团乱麻，他暂时也没功夫去青苗姐姐家提亲。” “那他就有功夫帮咱们去查这个人么？”胡氏一脸担忧地接口道“会不会太麻烦他了，你看，当初刘大兄弟还不就是因为帮咱们查那事儿才……” 刘娟儿对着胡氏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正因为当初那档子事儿，我觉得跟咱刘叔也脱不了关系，铁叔如今也是为了刘叔才当着这份公差的，孰轻孰重他肯定能分得清楚！娘，咱一定得告诉他！” 胡氏想想也是，想来等那铁捕头报了仇，又跟这县城里拔掉毒瘤以后，多半也不会继续在衙门当这门差事了。 “那就这么着，明儿我找机会同铁叔说项。”虎子一锤定音地结束了这场家庭会议。小翔子苍白的小脸沉静在暗色中，眼中的光泽明亮清澈。 一夜无话，刘家人心事重重，谁也没睡个踏实觉。 次日一大早，向家的马车就停在了燕子胡同口间。 “小娟儿妹妹，大虎兄弟，我来接你们了！” 刘娟儿的早点才吃了一半，就被这风骚夺人的声音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向文轩笑眯眯地踏进刘家小院，见刘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早点，忙舔着脸凑了过来，刘树强和胡氏同时“哟！”了一声，一脸惊艳地看着他。 刘娟儿嘴里还叼着半块馍，抬眼只见向文轩今日一身洁白的短打胡服，腰带上只有两道金色描边，头上扎着朴素的方巾，显得十分清雅贵气，简直从里到外换了个人。刘娟儿顿时晃花了眼，小嘴微张，最里的半块馍啪叽一声掉在桌面上。 “嗬！今儿看着可不同了，我这还以为是白家的小公子来了！”虎子甩着布巾朝向文轩迎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了两趟。 “莫非只有奉先才好穿白色？”向文轩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对一脸惊艳的刘娟儿抛了个眼风，笑眯眯地打趣道：“我就知道小娟儿妹妹最喜欢看那白衣的少年，这不也是投其所好么？” “是么……”胡氏眼中一闪，不由自主地瞟了刘娟儿一眼。 刘娟儿一噎，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心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哼！你懂啥叫气质么？白奉先那是云中白鹤，你？顶多就是一只爱露屁股的白孔雀！！ ps： 大概还有十几章，刘家人就要回农村了，关于本人为啥要如此安排，适时我会做出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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