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个金黄油香的葫芦提被放在案桌一边晾着,虎子故意将拉出糖丝的那个提在手里,冲着眼馋不已的刘娟儿晃一晃,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小混蛋!刘娟儿瞪了他一眼,巴巴地看着胡氏。
见状,胡氏和刘树强一齐笑出声来,她拍了一下虎子的肩膀,嗔怪道:“你妹还小,别老逗她!”
胡氏将虎子手里的葫芦提拿到刘娟儿面前,柔柔地说:“这个本来就是打算给娟儿尝尝的,不然提前将葫芦给拉出藤来了,客人可是要拒收的!这葫芦提也就是有这么点子新奇,才会有大户人家喜欢。来,尝尝吧。”
刘娟儿顿时一脸喜色,她双手接过葫芦提,有些担心地看了虎子一眼,见对方还是一脸得逞的戏谑笑容,心道,哼!连这小混蛋都不怕,我怕啥?
葫芦提的表皮还有些微烫,刘娟儿仔细地咬了一口,松脆的面皮裹着一团甜浆溜到嘴里,顿时将舌尖烫得有些刺刺的微疼。刘娟儿被烫得一抖,只好将一口点心裹在舌头上,嚯嚯地呼着气。下一刻,花生芝麻的香甜味倒满了整条舌头。香、酥、甜、脆的口感,一股脑往口腔深处弥漫。虽然还是有点烫,但刘娟儿已经忍不住大口咀嚼起来,一边吞咽,一边嘶溜嘶溜地呼着气。
“娘,真好吃!”刘娟儿眯起双眼,满脸享受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这么个小馋猫,以后嫁不出去啰!”胡氏一脸宠溺地又叹气又好笑。
刘娟儿舔了舔油乎乎的手指,对胡氏嘻嘻一笑“那我就不嫁人了,我要永远呆在爹娘和哥的身边,以后一直做吃好的给娘吃!”
“嗳!乖女女,以后要记得孝敬你娘!”刘树强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在他看来,儿女懂得孝顺长辈是顶顶重要的事,忤逆尊长是要不得的。
正在喝水的虎子差点被呛死,敢情这是赖上了?他面带阴云地看着胡氏幸福的笑脸,不由得担心,这丫头和爹娘的感情这么好下去,以后怕是越发离不开。
胡氏心里舒坦,一脸轻松地对刘树强嘱咐道:“他爹,你和虎子接着做霜果糖,马豆莲过了晌午在做也成。这个时辰了,我和娟儿去准备午膳了。”
刘树强点点头,又添了一句:“当心娟儿,可不敢让她一个人去井边啊!”
胡氏拉着刘娟儿的小手进了院子,一眼看到站在东屋门口嗑瓜子的万氏。
万氏瞥见她们,一边大声嚼着瓜子仁一边耷拉着眼皮,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强子媳妇,做晌午饭啊?那小厨房里的东西,我刚刚可数过了,可不敢再少了啊!要我说你就是不会过日子,这柴米油盐哪样不是钱,别以为多用一勺盐就不知道心疼。这日子要不省着过,全家人都活等着吃风去呀?!”
胡氏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一脸平静地回道:“嗳,这会子了,表嫂不做饭?要不,跟着咱家吃一口?”
万氏轻蔑了啐了一口,也不回话,扭着水桶腰反身进了屋。
刘娟儿又一次被震撼了,不知这婆娘会不会吝啬到连柴火也要限量?
进了小厨房,胡氏犹豫片刻,低头看着刘娟儿说:“娟儿,你有本事,这么小就会做面点,娘可高兴了!可咱来这县城还不到一个月,没房没地的,只能暂居在你表叔表婶家。你表婶她这人吧……就是……啥都要按着量来用。所以你记得,以后这厨房里的东西不能乱动。要不,你表婶闹起来,你爹心里难受!”
虽然女儿还年幼,但一副小人精的样子,这番话,胡氏直觉她听得懂。
“嗳!”刘娟儿点点头,眼珠子咕溜一转,满脸认真地问:“那咱不是来准备晌午饭吗?没米没面,咋做饭啊?”
“有的有的。”胡氏从橱柜底层抽出一个麻布口袋,打开来让刘娟儿看“这就是你表婶分给咱家的一个月的口粮,以后做饭就只能从这里取。”
刘娟儿探手从口袋里抓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给人吃白米饭,不给人吃白面,不给人餐餐都吃玉米杂合面也就罢了,这带着谷糠夹着沙石的高粱碎米是要让人怎么吃?那婆娘以为是喂猪吗?
胡氏见刘娟儿脸色不好看,心里也有些泛酸,拍拍她的小脑袋,满口安慰道:“没事,娘给你做水高粱饭,也好吃的,只是要费事用筛子过一过。咱家还有一串玉米没用完,等闲了磨成粉,就吃玉米糊糊也成。”
娘,您这安慰还真是勉强有用啊……怪不得连爱占便宜的万氏都不肯在咱家吃一口,怕是嫌伙食太差了!也对,那婆娘虽然对外人吝啬,对自己肯定挺大方的,要不然那一身横肉能是谷糠吃出来的?!刘娟儿在心里腹诽了一番,面上还是甜甜地笑道:“我也要跟娘学做饭!咱家有菜菜吗?”
“嗳!娟儿想吃啥菜?咱院子里晒着豆角呢!娘给你蒸个干豆角成不?”
“干豆角好呀!娟儿爱吃!那咱家还有绿色的菜菜吗?”
虽然胡氏做的酱菜和腌菜是一绝,但刘娟儿真心想吃点新鲜的蔬菜。这人要是长期吃不到新鲜蔬菜,身子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绿色的菜?胡氏凝神想了想,对刘娟儿笑着点点头。
在哪里?在哪里?刘娟儿在小厨房里看了一圈,连一点葱末都没看到。
胡氏一面起身去拿筛子一面对说:“娘要筛米,娟儿乖,你去咱家的屋子侧面,找一个盆儿,那里面长着绿色的菜菜,给娘拔一些过来。”
“嗳!”刘娟儿顿时来了精神,满口答应,刺溜一下跑得没了影。
刘娟儿一气儿跑到他们住的屋子侧面,抬头就看到一个长方形的大花盆,里面栽满了郁郁葱葱的韭菜,韭菜旁边还有几棵葱,几头蒜。
院子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垦出一点地来种些菜还是成的,为啥要栽花盆里?刘娟儿直觉这跟方思劳和万氏这两个极品有关,便甩甩头不再多想,兀自动手开始拔韭菜,直算着大概有一大盘的分量才停手。
刘娟儿双手抱着韭菜,正往厨房走,突然听见东边大屋里传来一声碰响。
只见万氏满脸紫胀,全身发抖,犹如一团着了火的大煤球一样冲出房间,甩手甩脚地大步疾走,不一会儿就进了后厨。
这婆娘不会又去找爹和哥的麻烦吧?
刘娟儿疑虑地看向东边大屋,发现万氏走得急,房门还半开着,隐约能看到屋子里家伙什的轮廓。刘娟儿心中不禁有些痒痒,十分好奇地看着那屋子。
方思劳和万氏两口子的房间里会是啥样?为啥爹娘和哥一身好手艺却硬要留在这小小的点心坊受人磋磨?自己年纪还小,没法问爹娘这么深奥的问题,可又迫不及待想对这个家庭多一些了解。也许,这房里会有线索?
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连胡氏筛米的声音都不太听得见。刘娟儿转转小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机会难得,莫不如冒险一把!就算被逮到,自己这么小的一个女娃,还能告官抓她不成?
刘娟儿打定主意,蹑手蹑脚地走到西边屋子的房门口,又扭回头看看,见没有敌情,便壮着胆子摸了进去。
西边的大屋里陈设也简单,但炕床平整宽大,炕上还摆着放了茶具的小案桌。其余的桌椅板凳梳妆台等物也是七成新,漆黑的面上泛着湛湛的亮光。
这房间整体要比自家的屋子宽敞明亮得多,看来方思劳和万氏两口子确实只对别人吝啬,对自己还是挺大方的。
刘娟儿好奇地张望了一圈,发现梳妆台的抽屉被拉出来一小截,里面物事杂乱,似乎刚被翻动过,一张发黄的纸张自抽屉中翘出一个角。
刘娟儿放轻脚步走到梳妆台前,单手捧着韭菜,另一只手先在裤腿上擦了擦,抽出那张显眼的纸,分指展开一看,只见满纸都是竖着写的繁体字加文言文,字迹还是草书,她看得很吃力,勉强分辨出刘大虎的名字。
有虎子哥的名字又放在万氏的梳妆台里,难不成这是当学徒的契书?
刘娟儿又仔细一看,果然看到红色的指印和方思劳刘大虎两人的落款,让她没想到的是,虎子的字迹十分端正,想来应该也读过几年书。
刘娟儿接着又看出“三年、五年……无偿……”等字样,看得眼睛都花了,觉得实在无法读懂全部内容,只好将契纸折起来重新放进抽屉里。
六岁女娃的小胳膊,要单手捧一大把韭菜还比较勉强,几根鲜绿的韭菜掉在地上,刘娟儿半蹲着一一捡起,抬头时不小心撞掉了一把角梳,玳瑁色的梳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吓得做贼心虚的刘娟儿差点跳起来。
她不敢久留,捡起梳子放在梳妆台上,转身飞快地溜出房门。
直到跑进小厨房,把韭菜递给胡氏,刘娟儿的小心脏还在扑腾乱跳。
胡氏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嘱咐几句,就出门去水井边打水去了。
好在有惊无险,刘娟儿拍着小胸脯,皱着眉头回想那“无偿”两字,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么无偿?难道是无偿给点心作坊做工?前世也有学徒工一说,一般是一个月试用期,苛刻点的三个月,试用期间发七成工资,转正后再改成全额工资,只管吃住的学徒工没人愿意做。难道在这大西朝,学徒的待遇这么惨?!
刘娟儿吓出一声冷汗,摇摇小脑袋,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虎子哥知道契书上的不平等条约吗?爹娘说过,他来当学徒时刚满十岁,也还是个娃子,他签契时是不是真的看懂了那鱼尾纹似地草书?
这么想着,刘娟儿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不由自主地想去看虎子一眼。她出了小厨房,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向作坊后厨,与提着水桶的胡氏擦身而过,却看也没看胡氏一眼,兀自皱着头,板着脸,一气儿跑进了后厨。
后厨里,本来就狭窄的地面上摆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石磨,虎子正挥汗如雨地推着磨子,刘树强站在一边,不时朝磨子的凿岩上添把米。
刘娟儿眼尖,几步跑到刘树强身边,伸长脑袋看他手上的米。
外型浑圆,颗颗晶亮,白得有些透明,隐隐泛起油光,没错,是圆糯米!
刘树强见她一脸好奇,便解释道:“娟儿,没见过是咋地?这是江米,咱们这里的马豆莲,就是用江米和白米做的。”
怎么可能没见过?!
刘娟儿一脸陶醉地陷入回忆,糯米糍,芒果糯米糍,小豆年糕,驴打滚,咖啡凉糕,米枣糕,水晶月饼,艾草糕……还有,四川凉糕,宜宾凉糕,炸糍粑,煮糍粑,煮元宵,炸汤圆……基本上没有她不爱吃的!
江米,也就是糯米,那可是统领着中式点心的大当家式的食材啊!
刘娟儿本人至少记得二十多种凉糕的做法。她双眼烁烁地看着虎子,一脸期待,不知这马豆莲是如何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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