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黔北八月末、九月初,已经是初秋的季节,虽然看不到萧萧的黄叶,随风飘落,依旧是满目的青翠,在跌宕起伏的山峦间,也能偶尔见到殷红如血的枫叶,风,依旧是**辣的吹过来,不同以往的是,风里没有了山间草木清新的气息,浓重的硝烟味儿,弥漫在各个角落。
从贵阳溃退下来的中央军部队,面对不可逾越的火海,目睹了一百多个嫌命长的伙伴的下场,早就没有了拼死一试的勇气,因此,廖怀征停止抵抗,全体投降的命令,下达到各部队之后,除了几个将校军官嚎啕大哭之外,普通的士兵,倒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局。
七八万人,按照各自的建制,把武器码放在一起,徒手站得整齐,站满了山坡和洼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如果仔细观察一下,中央军七个师的部队,那个师都是建制不全,张汉生部队那阵猛烈而密集的炮火,打乱了中央军的建制,也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士兵们的表情,并不紧张,甚至还有一丝的轻松,毕竟不用再拼命的厮杀,在残酷的战场上,保住一条命,是最大的幸运,再者说,包围自己的,是独立师的部队,不是日本人,虽然不是出自同一个系统,却都是**的部队,唐副委员长,还是咱们**部队的前线总指挥呢,想来,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吧?
包括哪些攻击贵阳最积极的部队,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思,这人哪,也没处说去,他们倒是忘记了,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凶神恶煞般的,向贵阳城内倾泻炮弹和子弹,要把防守的独立师部队,斩尽杀绝,这一转眼间,角色倒换,他们倒是希望得到宽恕。
廖怀征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心如死灰,他没有想过,要留住自己的这条命,毕竟,自己是攻打贵阳的最高指挥官,几个小时激战下来,双方的伤亡,都已经超过了万人以上,这不是轻描淡写就能揭过去的,那是血债和深仇,对于唐秋离给自己的任何惩罚,他都认为是正常的。
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要求可提、侥幸可言,廖怀征也不想再打了,没有任何意义,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全军覆没罢了,又不是在抵抗外敌的战场,拼光了,到能留下些美名,这是同胞之间的厮杀,说得更确切一点儿,是**内部的派系争斗,他已经尽了军人的本分。
与廖怀征不一样,徐烈均对于这个结局,是从内心深处恐惧,自己是唐秋离点了名、要取人头的,他更清楚,自己在攻打贵阳的时候,犯下什么样的罪过,开第一枪的是自己,祸害老百姓、屠村灭庄的,是自己,枪杀独立师伤兵的,还是自己,无论那一条,唐秋离都不会放过自己。
徐烈均不想死,而且,还很害怕死,对于廖怀征的决定,他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即干掉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把军权抓到手,与唐秋离的部队,做拼死一搏,自己很有可能借机逃脱,哪怕是从此以后,隐姓埋名,总比丢了吃饭家伙呀好得多。
可他不敢,身边连个卫士都没有,成了孤家寡人,再说,那些中央军的师长们,能听自己的?恐怕还没有动手,只要稍微露出那么点儿意思,死的就会是自己,而且,死的会很难看,最轻的,也是乱枪打死。
徐烈均想办法自救,他趁着别人不注意,弄死了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央军伤兵,把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军装扒下来,手忙脚乱的套到自己身上,又抓起一把泥水,把自己抹成个五花脸,然后,随便往哪个人堆里一钻,堂堂的贵州省府主席、陆军上将没了,成了一个比普通士兵还要肮脏的遭老头子。
张汉生的装甲指挥车,冲上一个山岗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略微吃惊,七八万人的中央军士兵,就在脚下的山坳间,左一堆儿、右一块儿的,好像等待检阅一般,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张汉生连忙命令部队,采取包围的态势,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允许开枪!
在张汉生的身后,独立师的大部队,潮水般涌上来,一百多辆坦克,扬起漫天的尘土,“轰隆隆”吼叫着,出现在中央军士兵眼前,当时就引起一阵骚动,这阵势,够吓人的,天上是几百架飞机,在头顶上盘旋,地面上,是一百多辆坦克黑洞洞的炮口。
随即,大批的军车开过来,独立师的战士们,迅捷的跳下车,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已经放下武器的中央军士兵,短暂的骚动,如同一阵微风掠过水面,很快就平静下来,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清楚,人家独立师那是啥阵势。
张汉生的部队和陈寒的部队,军装的样式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臂章还有武器,再就是战士们的气质,中央军部队里,那些老兵油子眼尖,见过大世面,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两支不同的部队,那些一水挎着冲锋枪的士兵,不用看眼神,光是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知道,手底下没有几十条人命,是不能有这股子血腥味的。
其余的,那些大多数拿着步枪的士兵,可就差远了,不在一个等级,这些中央军士兵们后怕啊,和自己打了一小天儿的,是那些拿着步枪的部队,不是独立师的主力,要是和那些浑身杀气的士兵对战,现在还能不能活着站到这儿,还两说着。
说实话,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中央军士兵人群,张汉生对他们,一点儿都恨不起来,这些士兵,无法是执行命令罢了,如果眼前的是小鬼子,张汉生毫不介意做一次屠夫,可这些是放下武器的同胞,他知道,战斗就此结束了,只等着中央军指挥官,前来洽谈投降事宜。
一队空着手的中央军士兵,打着一面白旗,后面,是廖怀征和十几个将级军官,张汉生的脸色,越发祥和起来,对于屠杀中央军士兵,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放下武器,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廖怀征艰难的爬上山岗。
看着眼前过三十多岁的少将,他的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苦涩,同样的青天白日帽徽,自己却是败军之将,张汉生的副官,大声喊道:“这是我们的张参谋长,来者何人?”
廖怀征上前几步,立正敬礼,“张将军,中央军贵阳前线总指挥,陆军中将廖怀征,带领全体部队,向将军投降,我们已经放下武器,”事到如今,双方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廖怀征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干脆亮明了身份。
张汉生丝毫没有倨傲的表现,微笑着说道:“廖将军,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是国民政府的军队,本来是一家,却因为你们的举动,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当然,我们唐师长刚才来了命令,对放下武器的中央军部队,无论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既往不咎,还请廖将军下达命令,请贵军士兵配合我们。”
廖怀征迟疑一下,问道:“在下有一事,希望张将军肯直言相告,不知道唐副委员长,准备如何处置我们这些败兵?”张汉生刚刚接到师长唐秋离的电报,对于被俘的中央军士兵,一律押送广州,说实话,中央军的士兵,素质还是可以的,稍加训练,辅之以独立师的独特管理办法进行改造,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就能组建起一个新的兵团,以唐秋离的精打细算,到了嘴里的肥肉,岂能吐出来?
张汉生刚要回答,陈寒从脸色阴沉的可怕,从后面急匆匆的过来,附在张汉生的耳边嘀咕几句,张汉生的脸色一变,廖怀征的心里一紧,难道事情有变故?唐秋离有了新的处置办法?
张汉生收起脸色的笑意,声音冰冷的说道:“廖将军,发生了惨无人道的事件,我们陈寒司令官告诉我,就在贵阳遭受中央军炮火摧残的时候,在贵阳郊外的很多村庄,发生了令人发指的暴行,村民全都被杀害,房屋被烧毁,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我们独立师的一百七十九名负伤的士兵,在贵阳西南龙里,被集体枪杀了!这一系列事件,我们绝不会放过。”
廖怀征一呆,这些事情,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没等他说话,张汉生接着说道:“还有,原贵州省府主席徐烈均,是唐副委员长点名要处置的汉奸,希望廖将军回去,把他和他带领的士兵,一起交到我们这里来,否则,所有的后果,均有廖将军承担!不要企图有愚蠢的做法,只要我愿意,用不了一个小时,你的部下和你自己,都会成为一具具尸体,”说完,张汉生一指山下的中央军士兵。
廖怀征带着满头的汗水,回到静等着消息的部队之中,他很清楚,那个年轻的张参谋长,已经是在强压着满腔的怒火,那个和自己打了大半天的陈寒司令官,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不用说,做下这么多孽事的,一定是徐烈均和他手下那些土匪兵,对于自己的部队,廖怀征还是有信心的,越想越气愤,廖怀征大吼道:“立即传达我的命令,把徐烈均和他手下那些混蛋,都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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