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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田宗达,已经三年多没有踏上备中国的土地,自四年前与政衡邂逅之后便坐上了伊达家的贼船,他从来没有想过伊达家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成长为天xià瞩目的大豪杰。
自天文二十一年,伊达家一统备中国以来,随着盐业和铜业的开发,特别是伊达家连战连捷,抗敌于境外,使得备中国人安居乐业,在仓敷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津田宗达弯腰穿过低矮的舱门,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冷冽的寒风吹散了身周来自于舱底的浑浊空气,仓敷港的繁荣,倒也没有让见识过更加繁荣的港市的他一丝的动容。
“好冷!”
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郎钻出了舱门,用力搓着手,脸冻得通红,耳朵上都生满了冻疮。倭国冬季是真冷啊,原本应该躲藏在火炉边上烤火的少年郎,三天里闷在船舱里行驶了上百里,迎面的风呼呼的直往衣襟里钻,把他冷得够呛。
津田宗达认识这个高傲却又有一些自卑的少年正是这一次朝廷派遣来的宣读圣旨的从三位参议今出川晴季,虽然两人同坐一条船,一路上却没有讲过一句话,瞧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莫名的清高,这让他有点儿看不上眼。
津田宗达随口答道:“是够冷的!”他里面穿的是对襟的双层皮袄,露在外面皮肤都抹了油,身上却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寒冷,只是他站在船头颇有一些神不守舍,时不时的瞧向越来越近的码头。
今出川晴季回头瞥了一眼应和的津田宗达。他只是自言自语。却不曾想到身旁接了口。看得津田宗达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人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的意思,便同样老神在在的伫立在船头。
“靠岸喽!”一名水手高声喊道。
岸上也挥舞着旗帜让船只转向前往停泊的地方,自从伊达家一统濑户内海,仓敷港一下子繁荣起来,也导致了港口的停泊压力,不得不挤压出来一些位置来停泊船只。
福船靠岸,津田宗达在副手的帮助下从船板上下来,静静的站立在港口上。突然他的目光愣了一愣,脸上显露出了喜色,连忙从港口疾步走了过去,从港口外出现了一辆驴车。赶车的正是津田宗达日思月想的儿子助五郎,如果不是依稀可见年幼时候的模yàng,津田宗达都有一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英武的少年郎会是当年那个黑瘦黑瘦的助五郎。
看到津田宗达出现,津田助五郎跳下驴车,将把式扔给了身旁的一名随从的手中,跑向津田宗达,身后溅起的积雪如碎玉横飞。转眼奔到近前,跪在雪地上当即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说道:“父亲!”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父亲,听得津田宗达老泪纵横,相别再会不过数月,却恍若隔世。看着神色装束已大不相同的儿子,津田宗达可说是心情复杂,却已是泪水溢满了眼眶。
津田助五郎忙吩咐跟随前来的几名侍从道:“外面风大,还不快扶老爷上车,车内有暖炉。”驴车其实是骡马拉的车子,是马和驴子杂交出来的品种。
今出川晴季看着津田宗达坐上了暖烘烘的驴车,眼中露出了一丝羡慕的表情,可是在津田宗达离去后不久,一行十余人的骑马队伍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领头的是一个年老的武士。
对方自称宫原正重,是伊达家的外交总奉行,足可预见伊达家对于这帮子白吃饭的公卿的看重,绷紧了的今出川晴季坐上了暖和的驴车之后,方才松垮了下来,对着坐在对首的宫原正重问道:“这位大人?”
宫原正重微微鞠了一躬,正色道:“我祖上曾被册封为丹波守,故而我家的通称俱都是丹波守,已经流传上百载时光。”宫原正重毕竟是小地方出身,见到了传说中的公卿,不免有一些坎坷。
宫原正重心情坎坷,今出川晴季同样坎坷不安,他此次出使可说是头一遭,要不是他的父亲力排众议,朝廷此次出使的正使也不会是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担当。
临出门前,父亲语重心长的在他的耳边淳淳教诲。想要在朝廷里面不受人欺负,活得有滋有味,就得有外面的豪杰支持,一旦成为了这些有钱有势的豪杰的代理人,就能够一跃成为朝廷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公家给武家打工已非稀罕的事情,君不见今川家的骏河、朝仓家的一乘谷,还有就是被烧成了白地的大内家的山口,俱都是公卿云集的地方,成就了一方乐土。在乱世的穷困境地之中,公卿们早已经不再做那权力的美梦,唯有能够好好的有滋有味的生存下去才是根本。
今出川晴季不知道伊达政衡的底细,当然来之前也调查过,只是以讹传讹的消息太过于荒诞,让他无法从中得出正确的答案,唯一知道的是,伊达政衡,今年方才二十岁。
今出川晴季部清楚伊达政衡的底细,伊达政衡的面前却早早的放上了关于这位今出川晴季的人物生平,由于今出川晴季年纪稍浅,那里有什么可以深挖的,倒是有一大半的内容写着的是今出川晴季的父亲今出川公彦的生平。
当生平中出现了今出川家又称为菊亭家的时候,政衡突然从脑海的深处灵光一闪,知道了这位今出川晴季正是历史上的那位为了丰臣秀吉接力奔走的菊亭晴季,他哈哈一笑,笑得在场众家臣莫名其妙。
政衡笑着对众人说道:“就让来自京都的公家们好好瞧瞧我们西国人的风采。”
今出川晴季的心情越来越坏,一路上除了宫原正重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老头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们,更加过分的是三十余名公家,却只有五辆骡车,谁都不想一路吹寒风。
当他进入鹤首城的时候,这种惊愕变成了惊恐,他看到了一群步兵军团正在操演,如果只是一群农民的话,他还不放在眼里,京都屡次万人大战,他也瞧过一二,可是眼前这帮子步兵军团,数量大约有七八千人之众,个个都身着铠甲,其实是板甲,肩扛长枪,齐步走着,好似每一步都是同一人踩踏一般。当法螺响起的时候,步兵军团停下了脚步。
政衡驰马越过步兵军团前的时候,心中却有一股豪情迸发,突然觉得前世的时候为何国家总喜欢搞阅兵式,高声喊道:“欢迎大驾光临,贵客驾到,实在不该让各位看到如此简陋的操练。”
今出川晴季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心想果然不愧是称雄一方的豪杰,光凭借着眼前近万精锐,就足以与三好长庆一斗高下了,心中不由得感激自己的父亲的先见之明。
那天晚上,今出川晴季接受了政衡的招待。由于是在冬季,菜肴显然不是很丰富,当然饭管饱。
今出川晴季酒足饭饱之后下城休息去了,宫原正重看得狼藉一片的宴会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原本以为公家优雅高贵,没曾想到竟然是一群饿死鬼投胎的,也不怕撑死。”
赶来刷名望的石川久孝同样感到有一些失望,却不是因为吃饭的问题,而是他没有刷到任何名望,刚好走过宫原正重身边,随口嗤笑道:“现如今的公家早就没了往常的威风了,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伊达家的人们总体上的感觉是失望的,原本认为来自京都的人好歹也应该是优雅高贵的,却没曾想到比町人的生活还要困苦,连吃饭问题都没有解决。今出川晴季宣完旨之后,临走时,政衡再次拿出了三十匹丝绸转赠予皇族,而石见的银判亦转入了今出川晴季的私囊。
伊达家在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的时候,播磨国的乱局并没有因为一场大雪而停止下来的意思,多了大雪阻路,也让许多人开始闷在家中胡思乱想起来,几个人影站在姬路城的楼阁之上,推开窗户,任由雪水将身上的衣衫打湿,只是焦躁的将目光投向雪花纷飞的东方。
一个行脚僧突兀的出现在了姬路城外,姬路城的重要人物眼前一亮,首脑人物大手一挥:“去,让那僧人进城歇息一番,不要让人知道。”几个年轻人一溜烟的跑下了楼。
行脚僧确实是僧侣,头上的戒疤诠释着一切,他首先行了一个阿弥陀佛,稽首道:“想来诸位也都知道贫僧的来lì,确也不用再隐瞒了,贫僧是奉了弾正少弼殿的命令前来。”
虽然知道来人代表了伊达家,可是还是让在场的众人莫名感到了一丝凝重,浑身一颤,坐在首位的小寺职隆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众家臣,看看众人的反应,还好,所有人都很正常。
行脚僧说道:“现如今东西播磨国的局势,想来大家都不陌生,三好长庆正在加紧攻略别所家,我家嘛,正要取西播磨,以对抗三好长庆的入侵,给予黑田家的报酬是姬路、御着、英贺三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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