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科特鲁大军安营扎寨,军营内人影奔走不息,往返调度,刀光闪耀中,映耀出一张张紧张的脸庞。在这种气氛下,令狐绝和西亚回到了营帐之内,和一般的统帅不同。他们俩都不太喜欢动不动就把手下召集起来,商谈对策。在他们的意识里,为帅者,行之以策:为将者,受之于命,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接过曼丝递过来的香茗,西亚客气的微微颌首后,低沉地道:“阿绝,是不是让夏尔回来?”攻占嘉兴关的战报今天中午已经送到,现在更改计划的话,卡莫齐的俩万骑兵还来的及回来。
令狐绝略沉吟了一下道:“不用,此次作战,和以前有些不同,真正决定胜负天平的应该还是强者。渤海城对科特鲁帝国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要塞,但对残月族来说,意义却不同寻常。依我看,对方迫不及待的出城,很有可能是怕我们孤注一掷,长途奔袭渤海城。现在,他们从国内调兵恐怕来不及,最大的可能就是抽调些强者过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轻很多。”
西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初制定攻打渤海城的计划,就基于这一点,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猎鹰师团根基薄,要想在短时间内扩张,必须要占据像渤海城这样的通贸关城,据燕子分析,只要占领渤海城,打通和无尽海域的贸易渠道,红月城的兽皮、落月城的铁石、明特城的草药才能最大的资源化,否则。克罗城一关。就算占领要塞。猎鹰师团也只能偏居一偶,短期内想要有什么发展,那绝无可能。
浅抿了口茶,令狐绝凝眉道:“西亚,让夏尔、卡莫齐放缓行军速度,同时让独孤琼回撤,大军游离于边境,做出举棋不定的样子。”
西亚微微颌首。渤海城既然得到了科特鲁帝国的重视,再强攻的话,胜负先不说,损失必然会很重。更何况,如果要塞不打下来的话,就算攻下渤海城,也是鸡肋一块。这点,科特鲁帝国应该也清楚,只是他们担心的问题会更多,譬如猎鹰师团真被逼急了。穷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下渤海城再说。要是那样的话,他们的麻烦不比失去要塞小。
面色十分凝重,令狐绝轻轻地道:“西亚,我有种预感,这次作战好像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沉吟着,西亚低沉地道:“你的意思是对方可能还有强者?”
吁了口气,令狐绝眼眸中闪着智慧的光芒,深沉的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科特鲁帝国出城来战,可大军只来了三分之一,你不觉得奇怪嘛?”
咽了口唾沫,西亚缓慢的道:“这并不奇怪,有俩种可能,一是,他们是想用强者之间的胜负来决定这次战役,而第二种,就如同你所说的,他们是想把我们牵制住,真正的战场应该还是要塞。”
令狐绝点点头,西亚分析的也是他心中所想的,可他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又想不出个所以来,仰首望着篷顶,他思忖着,沉吟着,好一阵子,一丝苦涩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唇角,轻微的,他道:“或许是我想多了,这样,明日我带君临堂,前去邀战,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西亚再咽了口唾沫,沉声道:“那魔法师团呢?”
令狐绝镇定的道:“平原作战,魔法师团的作用就小了许多,不管地灵的药水他们服下了没有,都暂时不去动他,让鹰马族应对,只要魔法师团移近到可以攻击的范围内,立刻压制,对了,让特法罗他们也去,必要时,先施展苍穹之箭。”
西亚也是这么考虑的,点点头,站起身道:“那好,阿绝,我就下去安排了。”
令狐绝颌首站起身,送西亚走后,他的目光变得更深邃,更忧郁了。黑夜精灵女皇突如其来的一手,已经预示了这场战役的险恶,可他不能对别人说,大战临近,军心、士气尤为重要,如果仅仅因为未知的险恶就临阵脱逃的话,猎鹰师团血战出来的军魂也就从此散了。
让曼丝把老头儿等人叫来,在营帐内把明天约战的事一说,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大家都听说了韦豹的事,一双双眸子里都射出火热的光芒。最后,他语声里含有无比冷酷意味的道:“我君临堂能不能名震天下,就看明日一战。”
刹那间,整个帐内全沸腾起来,带着血的誓言与发自心底的咆哮汇融,那残酷血腥的气氛罩漾于每个人滴血的心田中——————
天空中,没有月亮,乌云浓重,被寒风卷的翻滚游荡,令人看了,兴起一阵深沉的孤独而苍凉的感觉。军营内,灯火摇缀,一队队神态冷漠的士兵巡逻斥候,清晰的盔甲交击声,衬出一片萧煞凛冽之气!
站在帐外,令狐绝负着手仰望夜空,他白色衣袍在风里飘拂,像是他要随着这风而去,有一种脱尘的,清逸而高远的韵致。
都说天上的星辰预示着人间的吉凶,令狐绝从来不信,可此刻,他多么希望上苍能给他点预示,来推算明日的战果。他不是害怕,而是忐忑,一个人的肩头要担上十数万将士的性命,就算再淡泊、再坚强的心也会起波澜。
悄悄的一条人影向他移了过来,令狐绝沉默的凝视着夜空,缓缓的,他低悄的道:“曼丝,怎么还不去睡?”
“公子,你在担心?”曼丝带着几分深沉意味的仰望着令狐绝的面孔,幽幽地道。她跟随令狐绝也有不短的时间,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会畏惧,在他流露出这种神态时,那就表示他在担心。担心他身边的人。
沉默了片刻。令狐绝似带着一丝莫名的忧虑。悠悠地道:“曼丝,如果我们败了?你说后果会怎么样?”
曼丝是那么忧伤得使人心碎的笑了笑,道:“公子,曼丝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传授我们技艺的族人说的,他说作为杀手,既然已经拿命在赌博。不管成亦或是败,都没有如果,也无须去想后果。对杀手来说,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令狐绝微微一怔,他明白曼丝的意思,分心去想不如豁出去去做,生死并不重要。说实话,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可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责任越来越大,他发现自己的顾虑和思绪也在增长。对于生死他看得比以前重了。
曼丝深深的注视着令狐绝,缓缓从袖口掏出一块黑色丝巾,递过去道:“公子,这是雪儿让我带给你的。”这次行军,雪儿、燕子、小月等一些女眷及内政的一些官员都被西亚强硬地送去了落月城。
令狐绝接过一看,黑色的丝巾上竟然用颜色各异的丝线绣着黑瞳的脸儿,绣的很精致,栩栩如生。眼眸深邃,嘴角浮着一丝安详的微笑,这一丝微笑,平静极了,深刻极了,也纯真极了,像一个殉道者在面临着追寻神迹的绝崖之上,虽然,结果是肉体的毁灭,但是,那希望与追求至真的实现却在那一丝湛然的微笑中流露无遗。
凝视着这抹微笑,一阵急起的寒栗通过令狐绝的心脏,他有些颤惊了,也有些明白了。黑雪这个丫头早就看出了他心中的那份愧疚和放不下,才用这样一副绣画来告诉他。有些事,有些结果并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只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对他来说,黑瞳的死是悲痛且不可思议的,可对黑瞳来说,却有可能是最大的安慰和满足。
深深的觉得荡气回肠了,令狐绝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潮,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天既无情,分出阴阳俩境,生死注定、又岂会因不舍而多点怜悯。不如放下,自求刹那空灵,秉承我心,或许能为身前身后人逆天改命?
刚想到这些,令狐绝就觉得体内赤子晶心砰然跳动,晶芒闪烁,有一股足以融化一切的热力在交流。不由的,他的剑眉轻皱,上挑的眼角彷佛在嘲弄着什么,抿着嘴唇,那一股傲然不屈的气质就这样蔓延出去。
而此时,在几千里外,日夜兼程赶来要塞的瓦须和马琳娜却遇到了麻烦,数百个凶神恶煞的马贼把他们团团围住,火把的红光如蛇信般闪缩吞吐,他们手中所持的马刀与刺枪,在火光下泛着森森寒芒,与那一张张凶狠暴戾的面孔相衬,越发显得狞恶无比。
一骑越出,是个容貌丑陋,面色凶厉地中年大汉,他仿似看清楚了马琳娜秀丽的容貌,目光里淫光一闪,朝挡在马琳娜身前的瓦须吼道:“滚,看在这个丫头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快滚。”
瓦须唇角微微颤抖,肉须一抖一抖的。他看得出眼前这些盗贼的境界不高,可人数之众,远不是他这个上了岸的帅级海族人所能敌,强忍着心中的惊怒,用很不流利的人族语言道:“几位,让路,钱给你。”
他怪异的语调引起了所有盗贼的哄堂大笑,那个领头的盗贼等笑声渐熄后,目中凶光突射,大叫道:“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子了,钱,女人,老子都要了。”
马琳娜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状况,望着那一张张泛着淫光的丑陋面孔,憔悴的双眸里充满了惊悸,羞辱、及畏怯的神韵。这时,她想到了一个名字,牙齿一咬下唇,颤叱道:“我们是令狐绝的朋友,你们不可——放肆。”经过这些天的奔波,她愈发知道令狐绝在帕米平原上的名气到底有多大?在那些经过的小村,小庄内,白衣猎人的名头可一直被人挂在嘴边,当然,更多谈论的是要塞之战。
她的话音一落,那盗贼头目的表情变得极其的诡异,其他的盗贼仿似也僵硬住了,方圆百丈散发着一股窒息性的宁静,静得要使人们的血液凝固了。
马琳娜暗暗松了口气。她以为令狐绝的名头吓倒了这些人。却不料那盗贼头目忽然夜枭似的猝笑一声。眼眸一转。目光里包含着刻骨铭心的怨毒,冷冷的扫视着马琳娜,狂嚣道:“好,真是太好了,兄弟们,想不到我们还有报仇的一天,这丫头,估计是令狐小子的相好。我们把她轮了,给大当家,二当家报仇,兄弟们上。”
同一时间,周围的盗贼纷纷怒骂连声,寒光倏闪,数十只刺枪,已如飞蝗般向瓦须射到!瓦须大叫一声,跃身下马,滚向前去。对他来说,在马上作战还不如在地面上。
望着陷入重围里的瓦须。马琳娜彷佛焦电殛顶一般完全傻了。她没想到这伙盗贼竟然恰好和令狐绝有仇,这下可算弄巧成拙了。
不错,这伙盗贼就是雷鸣盗贼团的余孽,自从落月镇一战,大当家又莫名其妙的死去后,这些幸存下来的盗贼们就不敢留在猎鹰师团的势力范围,流窜到这一带以小抢小掠为生。说实话,他们从来没想过向猎鹰师团报仇,但此刻不同,既能对死去的当家们聊表忠心,又可以享受美女,何乐不为。
于是,那个盗贼头目桀桀怪笑着,策马缓缓逼近。
陷入苦战的瓦须叽里呱啦的高喊着龙龟族的方言,意思无非是想让马琳娜快逃,可马琳娜能跑到哪里去?
看着聚拢过来的盗贼,她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身躯亦在微微颤抖。就在她想豁出去拼命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闪着灿烂的光彩,宛如流星划空而过的曳尾,以一个优美的长弧掠了过来。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声长笑起处,那身穿丝织白衣的身影突起,掌腿如电中,十三名盗贼已被他连续劈翻坠地。
那凶残的盗首显然大吃一惊,他的境界不高,但见识却不少,最近他可是看过不少这样高飞来去的神人,立刻尖啸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报仇,什么美女,就策马朝左侧奔去。
他不跑还好,这一跑那白色人影就盯住了他,瘦削的身影甫去又回,如同鬼魅般在空中一闪,一道银亮的掌罡轻轻一掠,鲜血随着惨叫,如兽曝般骤然响起,前奔的骑影连人带马已成血泥一团。
目睹着头目的惨死,剩余的雷鸣盗贼已哗然大乱,惊叫着各自逃窜,在刹那间溃不成军。“琳娜,你没事吧?”浑身血渍的瓦须跑了过来,关切地道。
可马琳娜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已站定的那个背影,此时,他正缓缓的转过身来,浓黑人鬓的双眉,挺拔如玉的鼻梁,俊秀飘逸中流露出一段极端深沉旷野的韵息,赫然就是令狐绝的老对手法思。
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看着神色中略显感激的二人,目光一闪──宛若映着血影,缓缓地道:“俩位认识令狐绝?”
马琳娜用惶惑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也不敢点头。反而是面庞上沁着油汗的瓦须,眉梢子一扬道:“他是我兄弟。”
兄弟。法思嘲弄般地暗付着,垂下脸儿,嘴角掠起阴毒意味的一笑。前些日子,他奉宗内的命令,带着一些同门出了山脉,赶来要塞。可快到要塞的时候,又接到玉符指令,让他们赶往渤海城。途径此处,看到有火把人影,就过来侦探一番,见是盗贼抢掠,本来不想管,可马琳娜喊出的名字却让他改变了主意,也由此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等他再次缓缓抬起脸儿的时候,那嘴角的阴毒浅笑早已经不见,潇洒的一笑后,低沉地道:“俩位,在下虹月,钦佩令狐公子的为人和声望,可惜一直无缘相见,所以有一事相求。”
马琳娜也镇静了下来,对于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神秘男子她是充满感激之情的,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境界远在瓦须之上,可还是如此的彬彬有礼,让她心中的好感更深,不由柔声道:“多谢虹公子救命之恩,有什么事尽管说,如果我们能做到,一定不推辞。”
法思从马琳娜提到令狐绝时眉宇间流露出的些许羞涩和喜意,就推断出她和令狐绝的关系不一般,心中早有计划,就谦和地一躬手道:“我想请俩位代为引荐。”
马琳娜想了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答应道:“虹公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虽然一股邪酷暴戾的凶气在胸腹内游走,可法思表面上还是极为洒脱俊朗的一笑道:“如俩位不介意,我们就一起上路,我知道令狐公子正在和科特鲁帝国开战,很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可又怕过于冒失,这下好了,省得在下毛遂自荐了。”
马琳娜和瓦须对视了一眼后,将略有些披散的乌丝用手梳理,恬静的一笑道:“虹公子,那这一路上可要麻烦你了。”
法思雍容一笑,谦静温和的外表下,却喷着如火山般的怒焰:令狐绝,该是你报应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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