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远恍惚的空明中,这轻微的声息,却似一根利针般扎入令狐绝灵感之中,一种本能的反应,一种平素具有的机警,使令狐绝悚然一战,于是,他的右手,也自然的摸到枕侧黑暗之剑的剑柄上。
剑柄的寒冷,使他更沉静了,自半闭的眼帘中,令狐绝丝毫不动声色的注视窗外,却使胸部尽量保持呼吸的平衡与均匀。沉稳的土元素也迅速的在他身边聚集。
于是——轻轻的,缓缓的,几乎悄无声息的,一条人影飘然而入。紧接着,淡淡的,幽幽的,像是梦幻般的白兰花香味,袅绕散开了。
令狐绝心里泛起了波浪,“看来还是个女的。”故作熟睡似地懒懒一个翻身,右臂一伸的间隙,偷偷的打量起已经快接近床边的这位不速之客。
这是位美丽动人的少女,一身的青衫罗裙,那张吹弹得破的瓜子脸蛋上,一双美眸中蕴满好奇,一动不动的凝注着平卧榻上的令狐绝。喃喃自语道,“除了长的帅点,也没有漪姐说的那么夸张。”
仿佛犹豫了一下,柳眉轻展,露出几许调皮的微笑。身影缓舒,悄然的从原路跃出,只在窗缝外露出捉黠地笑意。轻声的咏唱道,“伟大的水系女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青灵水球。”
平躺在床上的令狐绝心里偷偷暗笑,“使用低级魔法还要咏唱,最多也只是个初级魔法师。也不知道和慕容小姐是什么关系,不过轻身功夫倒不错。”
可窗外的那个女孩却不这么想,看着指尖如拳大的青色水球缓缓地朝令狐绝的头顶飞去,俏丽的面孔上,浮起兴奋的微笑。“破。”清脆的咏声后,已经飞到令狐绝头顶的水球骤然崩裂,散成无数晶亮的水滴,朝令狐绝的全身罩下。
吐了吐舌头,正准备弯下身开溜,却发现熟睡中的令狐绝左手仿佛拍打蚊虫似的轻轻扇了一下,动作是如此自然,可就在缓慢的一挥之间,一弧土黄色的魔法盾随着扬起的手指笼住了令狐绝的全身,如张开的巨大荷叶挡住了四洒的雨滴。
“哇,好厉害。”窗外的少女惊咦了一声,娇小的身影宛如盘翅的鸿燕般三转九折,消失于墙头之上,只留下一股淡淡幽幽而又如兰似麝的袅袅香气。
微笑浮在令狐绝的唇角,久违的童趣又漫上了他的心田。那么悠远而迷蒙,又如一根游丝在空中浮沉,更像一层弥漫的雾,温馨中有着甜蜜,甜蜜里渗着柔润。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蓦然响起,这轻巧而有节奏的声音,显示着那人的教养与恭谨,“令狐公子,晚膳已备好,家主在客厅等你。”
令狐绝惊而醒,翻身而起,看躺在布囊里的思思睡得正香,就轻声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看一名身着纺绸衣褂的少年低头持立,修斯等人已也经准备妥当,展颜一笑,朗声道,“那就请前面带路。”
就在令狐绝等人走去大厅之时,那名曾和他开玩笑的少女已经沿着这后院的山径,经过一片盛开着紫花的林丛,再绕过几堆奇形怪状的白色岩石和几株古形的枝醚,来到了几幢挂着紫色长纱的楼阁前,还没进门,就娇喘道,“漪姐,你那个绝哥哥真的好厉害,睡着的时候都能释放魔法。”
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从屋内响起,慕容漪那张红艳欲滴的秀脸在俩个侍女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丹凤眼儿一眨,羞涩地急声道,“虹妹,你不是说去看你哥吗?怎么碰见他的?”原来这个少女叫钟离虹,是狂刀钟离浪的亲妹妹,也是慕容漪闺中密友,只比她小一岁。今天刚听说慕容漪已经回来,就马上拉着他的哥哥前来探视。
钟离虹小嘴一噘,凤目倏而圆睁道,“我是去找我哥啊,谁知道他光顾着和逸哥哥他们说那个令狐绝,我没事干,就过去看看你开口闭口的绝哥哥到底长的什么样?”
慕容漪羞的直跺脚,“真不怕羞,不害臊,人家又不认识你,你就这样去看他?”
钟离虹粉鼻轻哼了一声,有点不服气的说,“我只是偷偷的看了他一下,就回来了。”
“那你刚才怎么说释放魔法什么的?”慕容漪柔怯的道。动人的双眸微含秋水,面颊嫣红欲滴,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风情万种。
钟离虹似乎有些惊诧,双眸一瞬不瞬的瞧着慕容漪,心道,“咦,漪姐姐好象有点变了。”却又不知道变在那里,只能抓了抓左颊,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了,就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慕容漪本想追问下去,又觉的有点不好意思,拉着钟离虹的手返身进屋,只能略带责备地道,“你啊,就是太顽皮。”钟离虹吐了下舌头,心想,“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屋外,半勾的月色如水,银白色的光线淡淡地洒在林间,在花丛,在湖面,凉沁而凄艳,有如一个哀怨少妇的眸子,那么令人怜爱,那么令人感到缠mian,静极了,美极了,像广寒宫的悄然长夜,轻然的挑动着每一个人心中温柔的心弦。
可在慕容家族的“浩然厅”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数盏蓝色的魔晶灯给原本已经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增添了几分朦胧虚幻的弥霓感,在宽大的大厅中央排着五桌丰盛的酒席。此刻已经坐满了人,献筹交错,真情豪意,好不热闹。而四周,门外的一些白衫小厮更是忙得团团转,传物递件,执壶倒酒,人影穿息,各色菜肴亦毫不停息的源源而上。
在一阵推让后,还是被坚持坐上主宾位置的令狐绝此时脸上已经浮起一丝酒后的红晕,更显的飘逸出尘,潇洒不拘。和他坐在一起的有慕容家族的族长慕容傲,和他俩个弟弟慕容剑,慕容刀。以及慕容天,慕容虬,慕容凤,慕容逸,再就是面孔英挺,身材瘦长的钟离浪。
慕容傲年约50上下,身穿纯黑色闪闪长袍,,一双眉毛竖立像刀,面孔竟是一种出奇的淡金色!一双细长的眼睛有两股慑人心旌的冷电似全蛇般闪动,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宽大而紧抿着的嘴巴,整个人形态,散发着一股出奇的冷寞与威厉的气韵。而他的俩个弟弟眉目之间,与慕容傲极为相似,却多了几分阴沉的意味。
最吸引令狐绝注意的还是狂刀钟离浪,迷蒙的灯光下,他那张紧闭成一条半弧的薄薄嘴唇,像煞一柄薄薄的利刃。而凝实的眼神更像是一把无形的狂刀,凌厉而且狂傲。“不亏为明思帝国的年轻高手之一,看他的气度,风范已经不在西亚之下。”令狐绝心道。
而此时慕容傲也在静静的注视着坐在身边的令狐绝,眼神里,有无数难解开的意味。眼前的年轻人,实在太像他一个朋友,一个经常见面却已经不怎么说话的朋友。轻叹了口气,又立刻站起身豁然大笑道:“令狐公子,这次多亏你的援手,来,老夫敬你一杯。”
令狐绝急忙起身,有些受宠若惊的避位还礼,干完杯中酒后边急道,“慕容家主勿这般多礼,在下只是恰逢其事,略尽绵力,家主如此盛情,倒叫我有些惶恐。”
听完令狐绝的话,座下数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尤其的慕容天,更是心里叫好。而慕容剑,和慕容刀俩兄弟则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诡秘而隐蔽。已经知道令狐绝出身的慕容傲却心生疑窦,“山野之人,竟有如此口才,不是后天教条,就是先天遗传。”不由对令狐绝的生世又多了几分肯定。
慕容剑肃目起身,脸上肌肉抽筋似地抖动了几下,含笑道,“令狐公子对我们慕容家有天大之恩,来,老夫也敬公子一杯。”
令狐绝谦虚了几句,干完酒后,准备落座,无意中却发现慕容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那光芒里,好象蕴含着不小的刻骨仇恨,让令狐绝心里一凛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其余的人都纷纷起身敬酒,你来我往间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气氛也一下子热络了起来,空气也似乎变和谐而融洽。
酒过三巡,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钟离浪突然插口道,“令狐公子,你从克罗城而来,应该听过银枪狂刀,斗气凌霄,天罗地网,魔法三少,精灵弓,矮人斧,难敌猎人,白衣飘飘这首歌谣吧?”
令狐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其余的人也似乎对此很有兴趣,都停止了说话,凝神听钟离浪说下去,钟离浪猛的起身,双目一亮,肃容道,“我猜令狐公子就是歌谣里的猎人吧。”此言一出,慕容家族的人都大惊失色,虽然他们已经直接,或者间接的知道令狐绝很厉害,却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能和东琳大陆最出名的年轻高手齐肩并称。
令狐绝还在奇怪钟离浪是怎么知道,闻言也白衣轻摆长身而起,却又微耸肩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那都是些不明真相的人胡编乱造的。”
钟离浪忽而清朗的长笑道:“好,好,刚才山弟已经在我面前对令狐公子的功夫大加赞赏,在下有个习惯,遇到功夫好的人,就手痒痒,不知令狐公子能不能赐教几招。”
令狐绝心里暗暗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离开部落,麻烦一天都没有少过。”含笑的摆了摆手,“在下已经久仰钟离公子的狂刀之名,比试一事我看就算了吧。”
钟离浪是个真正的武痴,闻言急道,“令狐公子,这怎么可以?”而坐在他身边的慕容逸也站起身来,略带不屑地道,“难道令狐公子是浪得虚名?”
此言一出,坐在右边俩桌的修斯等人都“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寒目闪闪中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势透体而出。尤其是修斯,强壮高大的身材里冒出几声骨节的暴涨声,一双寒目冷冷的盯着慕容逸,那眼神,足可让胆小的人一辈子睡不着觉。
坐在主位的慕容傲也一脸威严的站起身来,环视着站起身的修斯等人,心里暗惊,“看这群年轻人的气势,每一个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力。”侧转脸,略带责备地沉声道,“逸儿,你怎么这样说话,还不向令狐公子道歉。”
“不用了,是我的兄弟们不懂规矩。”令狐绝轻轻抿了抿嘴唇,优美的回首以眼色阻止了各人的愤怒,“慕容公子既然这么说了,在下也却之不恭。何时何地,悉听钟离公子吩咐。”并不生硬的语气,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好象沧海之浩瀚辽阔,平静时波澜不惊,爆发时却巨浪掀天。在配合在令狐绝傲然卓立的身影。冷俊的面孔,宛如一轮夏夜里明月,那光芒,那气势,让周围的人都成了一颗陪衬繁星。
屋外,一阵寒风轻起,阴森中给人种寂寥的感觉。几朵乌云轻飘,却遮不住那如水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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