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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风从得意的天堂掉到了沮丧的地狱。
其实,人都希望获得优越感,并其很容易把优越感和幸福感混淆。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成功必须要别人的失败作为衬托,优越感就是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而油然而生。
在香港,沈家虽然有着巨大的财富,惊人的权利,可是,香港是个龙蛇混杂之地,价值观多元,别人未必就会因为你的钱多,就敬你一分。但是,沈临风却是在内地才真正体会到绝对的优越感。
看着何京生和夏近东这两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官员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可是,他想到的是,一直站着不动,似乎畏惧了何夏二人的夏小洛忽然动手,对着自己就是一阵猛揍。
那凌厉的拳头,轨迹刁钻无比,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金丝眼镜飞出多远;又一拳头下去,沈临风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一阵发疼,一阵发麻;又一拳头下去,只觉得耳边响起了火车轰鸣的声音,又仿佛听见风吹过草原的声音;又一拳头下去,沈临风倒在雪地里,只觉得天上盛开无数耀眼的烟花,无数流行划过天际,风景那叫一个瑰丽无比。
沈临风的那位司机保镖想上去阻拦,却已经被一把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袋,刀锋的声音和枪口一样冰冷:“动一下我就弄死你!”
周围的警察面面相觑,想上去拉开正在施暴的夏小洛,却发现何京生同志作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任由夏小洛把沈临风胖揍一顿。
不过,这帮警察也是心中暗爽,招商引资那是政府的事情,刚刚沈临风一句一个“这地方贫穷落后”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对他非常不满,心里气呼呼的。夏小洛此时帮他们出手,他们心里对夏小洛那叫一个敬佩。不愧是夏市长家的公子,就是点睥睨天下骄横跋扈的牛逼气概。
葛峻峰更是哭笑不得,心说,看来何书记也有霸气外露的时候啊,并不是一味的忍着。
倒是夏近东想着就要到手的投资就这么失之交臂了,心中大急,愣了一下,一把扯住夏小洛,喝道:“别胡闹!”
夏小洛不顾父亲的阻拦,打得气喘嘘嘘才站起身来,道:“***,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到处作威作福啊!”
沈临风以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车门站稳身子,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屈辱和痛恨!
香港十大家族的沈家大公子,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奉若神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内地的臭小子打了一顿。这事情传出去,他还在华人圈子怎么混?哪还有一点面子可言?
再想起此前被夏小洛夺走心爱的女人,五百万毛票狂砸沈氏酒店,14k老大崩牙驹被神秘地抹掉,吓得自己失眠了四五个月。沈临风现在恨不得一口一口把夏小洛给活活咬死。
“你,等着,我发誓,以沈家一百亿港币身家,和你斗到底!不把你弄死,我就妄自为人!”沈临风带着哭腔钻进汽车,发出一句狠话。
“敬候佳音!赶紧滚吧,不然还打你!”夏小洛一扬手,作势要打。
沈临风吓得赶紧噤声,君子报仇十年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子是个疯子!
沈家的那位司机,狠狠地看了刀锋一眼,钻进车子,发动了被撞坏了保险杠的宝马车,车子发出一阵痛苦的悲鸣,狼狈无比地消失在夜幕中。
葛峻峰看了一眼跟随自己来的几个警察,浓重的剑眉一挑,沉声道:“今儿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不然,小心你们身上的这身制服!”
一个面容青涩嘴上毛没长齐的警察笑嘻嘻地道:“葛局,这不是挺光荣的事情么?传出去还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葛峻峰瞪了他一眼,道:“你,明天去洛南县的基础派出所报道,到基层锻炼两年再回市局。”
小警察如坠冰窟,嘴巴长得老大,呆若木鸡,其他几个老油子则笑得花枝乱颤,如同抽风。快乐,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
葛峻峰看着在雪地里走远的夏小洛何京生夏近东三人,快步追了上去,回过头冷声对手下警察道:“你们几个,把车子开回去。”
几辆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去,转瞬之间,消失在夜幕之中,好像刚刚的一场纷争没有出现过。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一场要震动华夏的政治经济斗争的导火线,已经在今夜被点燃——
“老夏,你看你那出息,数落你儿子干嘛?啊——小洛不打他,我都想抽他!”何京生站在办公室里,一手端着那只永不离手的破旧军绿色搪瓷缸子,一手负在身后,笔直地立着,刚才的油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山岳耸峙一般的,只有一方诸侯才会拥有的超拔气质。
“我的老哥唉,两亿啊,两亿啊,两亿投资那么好拉的?去年我们全市工业口的各局长全部出动,三个月,拉到了多少投资了?也就两个亿啊!”夏近东一脸的痛心疾首。不满地瞧了一眼夏小洛,***龟儿——,不,那不成了骂自己?孽畜啊!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要不骄矜,不狂傲,想平民子弟一样,靠自己的能力努力奋斗,获得自己应该获得。这不,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不是骄矜这是什么?越来越不让老子省心了。
何京生却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责怪夏小洛的意思,一脸的淡然,没事儿人一样,抿了一口浓茶,道:“近东啊,其实,我一直很不安,知道为什么么?——”
没等夏近东回答,何京生笑道:“合作意向的第三部分,关于项目概况的,你也看了的,他们要投资的是一家化工厂啊,算是狮龙化工的分厂,最近汪东平的《东方周末》曝光了狮龙的污染事件你知道不知道?”
“狮龙化工!?”这四个字让夏小洛心中猛然一震!
在整个90年代,狮龙化工可以说是独霸一方,是华夏的排名前三的化工企业,主要从事二甲苯等化学物质的加工制造;同时,他们还是最为臭名昭著的一个企业,为何?
在夏小洛没有重生的那一个时空,曾经有人用生动的笔触这么描写狮龙化工——“1000枚瞄准台湾的导弹,也远远抵不上狮龙化工的二甲苯储存罐爆炸的威力”……
“所谓的‘危险化学品’,最危险的无过于令人闻风丧胆的‘PX项目’。那是众所周知的‘终极绝杀’,一旦被引爆,对600万XX人就是‘秒杀’。”
最重要的是,前世,夏小洛没有重生的时空,新阳市引进了狮龙公司的px项目,恐怖的爆炸虽然没有发生,但是,更为恐怖的污染发生了,水污染让原本清澈无比,鱼虾游弋的洛水河变了一条“臭河”,“黑河”,以至于后来,人们都忘记了洛水河的本名,而用“黑河”或者“臭河”来称呼它。土壤污染,让厂区附近、河流两岸的土地原本轻轻的麦苗变成一片焦黄的不毛之地,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败节草都难以存活;空气污染把那蓝天白云涂抹得乌七八糟,新阳市的天空仿佛了一副阴郁的抽象画……
重金属让那些吃了草的牛羊发生了某种恐怖的变异,长了四只角的羊羔,长了两排牙齿的牛到处都是,沿着被污染的洛水河,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一切的污染,最终的受害者都是新阳市的普通市民和农民。
据媒体和环保机构统计,在狮龙化工迁入的那几个年头,新阳市的癌症发病率翻了三番。
就连夏小洛的老家老夏庄都有不少村民遭殃,而那些在河水里游泳捉鱼的生活,真是一去不复还了。
夏小洛想起后世的种种惨象,夏小洛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想起这件事被自己阴差阳错的阻止了,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微笑。
不过,他对狮龙化工化工的危害有着切身感受,对沈家的产业也很了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臭名昭著的污染大户狮龙化工竟然是所谓的“爱国资本家”沈氏家族的旗下企业!
可笑啊,可笑啊!
“这我知道,可是,县域经济需要发展,不然,在农村这么多闲散劳动力,都处于半失业的状态,这不是巨大的浪费么?民营私营经济不发展,就没了税源,财政收入就达不到目标,科教文卫,行政办公,改善基础设施,建立社会保障体系,老哥,哪个不需要钱?而且,经济总量要提升啊!不然,上级的考核都通不过!”夏近东一脸的愁容!今天这事情真怪自己,就是老何不怪自己,我怎么向几百万信阳人民交待?一个多周的辛苦奔波,拉锯战式的谈判,才获得了一张意向性的合作协议,还没见到一辆真金白银,可是,这一切都毁在自己那个没轻没重的儿子手里。
何京生思索良久,才道:“这是个问题。不过,引进狮龙化工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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