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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在哪?赶紧来一趟吧。”
王文一听母亲的语气不对,听上去有些惊慌。本以为母亲打电话过来催去吃饭的,可一推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的心倏地一下狂跳了起来,砰砰砰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妈,怎么了?”
“你爸……”
听到这里,王文的心仿佛从胸口跳了出来,脑海一下子就空了。“我爸怎么了?”
“你赶紧来一趟吧。”
“在哪?”王文顿时乱了分寸,从未有过的惶恐与不安让他浑身打哆嗦,握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宣武医院,你快点来吧。”
“好,我马上就去。”王文说完就快速地挂掉了电话,他的心砰砰地跳,太害怕了,他真担心父亲会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陆薇疑惑地问道。
“我爸住院了,我得过去看看。”
“啊?”陆薇吓得叫了出来,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住院了?老公,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块去。”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下了床。
王文快速跑到洗手池旁,简单地冲了一把脸后,便和陆薇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房间。
十万火急地赶到医院,到了手术室门口,王文一眼就看到了母亲。他快步跑过去,忐忑不安地问道:“妈,我爸怎么样了?”
“这不还在做手术,进去有段时间了,也没医生出来。”王文的母亲眼睛红红的,那种担心是刻在脸上的,异常明显。
王文想看看手术室里面,可又看不到,只好把目光拉了回来。“妈,爸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住院了?难道老毛病又复发了?”
在这之前,王文最担心的就是父亲生气,父亲患上的是脑梗,医生当时就嘱咐了,不让喝酒,不让生气,虽然老头子把酒给戒了,但那驴脾气还是一直没改。
“他一直絮叨着你和薇薇结婚的事,我和他理论了两句,他就自己赌气出去了。他有病,腿脚又不好使,后来我担心他,就去公园找他,找到他以后,他还是没缓和过那个劲儿来,不让我跟着他,结果走到湖边的时候,一脚跌了,摔倒了,结果就……”王文的母亲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陆薇走到王文身边,听了伯母的话,她心里特别内疚。虽然伯父发病住院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仔细一想,也是她间接地造成的。如果当初不和伯父说那番话,而是和王文直接结婚的话,恐怕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了。她看到伯母一直流眼泪,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于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走到伯母面前,一边帮伯母擦,一边弱弱地说道:“伯母,您别担心,伯父一定会没事的,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医疗水平这么高,伯父肯定会好起来的。”
王文的母亲还是啜泣着,老泪纵横的模样,让陆薇更加愧疚不安。
“伯母,伯父到现在还生着我的气吧?他赌气离开,肯定也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上次我 真不应该和伯父顶撞,不应该惹伯父生气,要不惹伯父生气的话,没准就不会……”陆薇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哽咽了,心想,不管怎么样,等伯父做完手术出来,就跟伯父郑重地道个歉,甭管谁对谁错,出于某种考虑,也应该道个歉的。
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身穿大白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王文面前,摘下口罩,一脸的深沉与无奈。“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吧?”
王文见医生出来了,迫切地问道:“大夫,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王文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进入了混沌状态,双腿一软,仿佛没有了站立的勇气与力量。说实在话,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虽然他知道父亲得的病不好治,但这种病是老年人最常患的一种病,这种病只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可他哪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这个结果对他来说,真的是倍受打击!“这怎么可能?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爸怎么可能会……”
“对不起,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在来医院的途中,他脑部已经出血,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晚了。”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我爸不会有事的。”王文急忙跑到手术术的门口,猛地往里一推,快步冲了进去,发现另外一个医生已经把父亲的遗体已经盖上了。
手术室里的氛围静得如同亘古的坟墓,没有一丝的声音,静谧得可怕。
其他的医生,都在收拾,没有一个说话的。
“爸……”王文扑到手术床前,顺手揭开了白布,看到父亲已经永久地闭上了眼睛。是的,醒不过来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任凭怎么呼喊,任凭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了。
看着父亲的面容,以往的情景顿时在王文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从小时候记事起,到上次见父亲的最后一面,期间几乎能想到的所有画面都在脑海里一一勾勒了出来。虽然和父亲的脾气犯冲,很多情况下经常吵嘴,也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但那时候父亲还好端端的,而现在,父亲已经安静地躺在了这里,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老头子,你怎么能走呢,你说过还要抱孙子的,说过的,说过要看着儿子结婚的,说把你该做的都做了再走的,可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呢……”王文的母亲泣不成声,她也没料到老伴就这么走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就像背地里的歹毒恶人,冷不丁地给人最致命的打击!
陆薇听了伯母的话,内心仿佛被扎进去一把刀子。她原本想着,待手术做完伯父醒过来之后,过去诚挚地道歉,可哪想到,上帝太不公平了,居然没有给她机会,直到现在伯父永远地去了,她都没说出一句道歉的话。面对着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布单,她的心情也变成了白色。
此时此刻,手术室里到处充斥着哀痛,悲伤,绵延不断。
陆薇站在王文身边,看着伯父的遗体,面无表情。这会儿,她的脸色如同她的心情一般苍白,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她是那种不轻易落泪的人,然而,这会儿她却很想哭。只是,她一直强行压制着自己。
陆薇从来没有见到王文如此哭过,哭得是那么狂烈,那么伤心欲绝。其实王文越是伤心,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不管怎么样,她总觉得伯父的死与自己有关,在某种意义上说,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伯父。若是不固执己见,若是不那么自私,若是和王文结了婚,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了。
有些事情,既然注定了,就再所难免。
由于事发突然,王文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所以,父亲的走,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按照他的想法,是在北城买一块墓地,那样的话,就可以经常去墓前看看,扫扫墓,和父亲说两句话,哪怕不说话,只是站在墓前缅怀一下。
可是,母亲却不太支持王文的观点。她擦了下红肿的眼睛,说道:“你爸封建固执,以前曾经和我说过,说等老了以后还回咱的老家,毕竟在那待了大半辈子,那里才是咱们的老家,那里有咱们的祖坟。”
落叶归根的道理,王文是懂的,可他知道,要是回老家办理丧事的话,一来太过折腾,二来,把父亲的骨灰送回老家,以后想回老家给父亲扫墓祭奠都是问题,他不希望只在心里缅怀父亲,说真的,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可现在没有机会了。“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我还是希望在这边给父亲买一块墓地,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父亲在老家生活了大半辈子,供我上学,让我离开了农村,来到了这里,他为了我和姐姐,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我这个当儿子的,也没好好尽过孝,就连他最小的愿望都没帮他达成,我想父亲肯定特别恨我,恨我这个没用的儿子。父亲最大的愿望,是让我和姐姐从农村里走出来,现在我和姐姐都出来了,也把爸接过来了,怎么可能再把爸送回老家。他以前老在我面前念叨,说早就给我算好卦了,我只能在北方才能发展得更好,我总是反驳他,直到他走了,我都没承认过,他那么希望我留在这边,我又怎么能把他送回去,在那边他会孤独的。还有,他最小的愿望就是看到我结婚,然后让他尽快抱上孙子,然而,他走了,我非但没让他老人家抱上孙子,就连结婚的事也没有敲定,我想他在走的那一刻,肯定也还在怪我。不管爸怎么怪我,我都不会再生气了,也不会再和他顶嘴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却没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我真的是太不孝了,当初我就应该听他的,早把婚结了,让他抱上孙子,那样的话,他走的时候也不会留下遗憾了。虽然他到走都没抱上孙子,但是我保证,等那一天我定会去墓前给他老人家磕头的,让他在第一时间知道。我想老爸在天之灵,会理解我的这一做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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