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华在彭园宾馆里有专门的房间，就算人不在也空在那里没有人敢去住的。其实不仅仅是王耀华，一般的常委在彭园都有自己的“私人天地”。下午的天气依然闷热，但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真可能像赵建辉说的那样，今明两天会有大雨。宾馆门口几辆高级小轿车先后来到，停在大门的停车场上显得有点刺眼。当李楠赶到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在大堂上沙发里的市委秘书长曲永健，就知道王耀华的房间里有人，也就自己找了个沙发坐下来等着。没一会儿工夫，就看到高建军和交通局局长张弛、市建委主任卢峰涛三个人也脚步匆匆的赶到了，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李楠，笑了笑也都各自找地方坐下。房间里，王耀华卢的脸色异常平静，端坐在沙发上怎么看都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茶杯里袅袅冒起的淡淡水雾，映射着王耀华有点飘忽的眼神，王定山坐在他的对面，显得有点拘谨难堪。“叔，你就给我换个位置吧，我要是真的在家里养病，可就什么都完了，那个赵建辉很不给你面子的，公安局现在都成了他家的后院了，谁不听他的都呆不住。”王耀华脸上没啥表情，王定山倒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带着殷切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亲叔叔。王耀华显得有点疲惫的往后一靠，额头上的皱纹一跳一跳的，有点不耐烦的问道：“他让你回家养病去你就养病去，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了手里？”王定山就有点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王耀华的脸色猛的一沉，瞪着他说道：“好，很好，胆子包天了。居然敢瞒着我做事情，那你还找我干什么？都是不争气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滚得远远地。”王定山被这顿疾风暴雨似的的话说的耷拉下了头，低声解释道：“叔，我可没敢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可是那个姓赵的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不就是和电视台的那个杨雪慧……，现在这年头男女之间心甘情愿，你说这有什么啊，他就不依不饶的……”王耀华猛然坐直了身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神看着王定山，突然伸手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你滚，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这个混蛋，杨雪慧那可是自己的禁脔啊，怎么可以和自己的侄子也有一腿呢？其实王书记不知道，杨雪慧不仅仅适合自己的侄子有一腿，就算是和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曲永健和高建军也有一腿两腿的，可不知道王书记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呢。坐在大厅上的几个人看着王定山从房间里出来，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裤脚上还沾着两片碧绿的茶叶，就知道他在王书记那里没有得到好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李楠径直就站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看其他几个人复杂的眼神，走到王耀华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当李楠走进去的时候，王耀华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面容，看着一言不发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楠，不由得就笑了两声：“哈哈，还在生我的气呢？不让你干那个局长，我这也是在保护你嘛。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还是远离那个是非之地的好，我听说你还在上班？”“你撤了我的局长，可是我还是一个警察，不上班怎么行？”李楠听了王耀华的话之后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自己从事的任务可只有赵建辉一个人知道，王耀华是怎么知道自己还在上班的？难道说自己带的那帮人里面还有人通风报信？王耀华就无声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舍不得公安这个口子，要不然的话就换个环境吧，到析州县去做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怎么样？那边离老家也近一些，你姐姐的坟墓就在那里，也可以多去陪陪她说说话。你也有三十八了吧？是该找个人成个家了，我对不起你姐姐啊，没有照顾好你……”李楠的眼里就有了泪水，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愤恨的说道：“你还有脸提我姐姐？要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的？要不是替你照顾小杰，我能到现在还没结婚？现在小杰大学都毕业了，可他一年也不回来一次，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王耀华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和罗娟是在你姐姐死后才认识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解释了多少次了你总是不信。小杰这孩子误会我，不愿意回家我也不怪他，听说就快要当爸爸了，抽空你去看看他们吧，我是没脸去的。”李楠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王耀华的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她，斟酌着词句问道：“刚才说的去析州县的事情你看怎么样？干完这一届我可能就要去省人大了，你在彭州这个火药桶上我也不放心，还是早一点走吧。”“姐夫，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高建军和曲永健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李楠突然改变了称呼，让王耀华很是愕然的一愣，紧跟着就明白了李楠的意思。她这是在表明，她问这句话是以私人亲友的关系对自己表示担心，不管自己怎么说，她现在不是什么警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可是，他对自己这个小姨子的脾气性格知道得太清楚了，说难听一点，别看这个小姨子外表美丽温柔，其实骨子里面却是坚强得很。“李楠啊，你也是处级干部了，怎么问问题还这么幼稚呢？XXX的官，只要手里有这么一丁点的权力，只要认真的查下去，哪一个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是彭州市的市委书记，是班长，不要说是曲永健，就算是下面的任何人做错了事情能没有我的责任？在这个位置上，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我这个父亲已经很不称职了，难道说就真的什么也不给小杰留下吗？”这一刻，王耀华的脸上说不出的没落，虽然他的话很晦涩，但是要表达的东西却已经说的很明白。李楠就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姐夫，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王耀华脸色不由得一变：“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姐夫，高建军和曲永健他们瞒着你做了很多事情，你知道的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他们……比刘贵新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楠说着就站起了身，她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再呆下去了，也可以说她怕在和王耀华待在一起。她怕他会利用自己的亲情，问自己一些让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而王耀华，也好像是震惊于李楠说的那一句：“他们……比刘贵新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句话里面，呆呆的看着李楠打开门出去，居然就那么坐着，脸上没有表情，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刘贵新都干了些什么，这两天胡尊宪几乎每天两个电话在向他汇报的，平常看着他还是不错的，听起来居然是触目惊心。这个人等于是自己一手提拨起来的，从干副区长的时候就投入了自己的阵营，自己在西林区当书记的时候，刘贵新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后来自己当彭州市市长，他和时任建委主任的高建军还是给自己出了不少力的。随着自己当了市委书记，这两个人一个当了西林区委书记，一个当了副市长，还都进了常委，应该说算得上春风得意啊，他们心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听李楠的话，好像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有问题。自己一直坚信，只要是干工作的人身上难免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点小毛病不要紧，只要大方向没错，这个人就还是可以重用的。难道是自己对这些人太宠信了？还是自己对身边的人太放纵了一点儿？李楠，有点过于危言耸听了吧？等他笑了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李楠已经走了出去。对于自己刚才建议他下区县的事情，李楠最终还是没有答复自己。没有答复就是反对了？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姨子是怎么想的，自己明明是在为她考虑嘛，真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要不是有自己这棵大树，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情得罪了多少人？查封了那么多的场所，抓起来那么多的人，还能安安稳稳地当常务副局长？这一根筋的脑子怎么就不会想事情？当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高建军带着交通局局长张弛、市建委主任卢峰涛三个人一块儿走了进来，不用说，是因为上午发生的公交公司汽车堵门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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