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儒生之脸?”
萧萧淡笑一声,道:“我并不觉得儒生与普通人有何区别,也不认为儒者要高人一等,反倒是这两个下人的地位观上去却比我这儒生还要高,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竟目中无人公然拦一位参与朝堂会试儒生的去路,不知是狗仗人势还怎地?”
说完,萧萧似有深意地瞥一眼堂上的那位老者,嘴角勾起一丝轻佻又不屑地弧度。
“这里可是此次参加会试的才俊儒生聚集共同谈论儒学的高雅之地,没有接到邀请函的闲杂人等怎能随便进入?简直是有辱斯文!”,那位儒生冷哼一声道,目光望向慕紫衣时带有一丝鄙视,他口中的闲杂人等加有辱斯文者明显是指这个来历不明却比所有人都要俊俏的慕紫衣。
“好一个有辱斯文!”
萧萧脸上终于升起一丝愠色,眼睛直视那人,冷冷道:“身为儒者本应将弘扬儒学作为己任,与人为善作为己行,传儒学圣人之德,教化今生后世子民,而凡是我大秦子民皆有学儒与从儒的权利,尔等却自恃身份之高,在这齐云轩里同流合污自娱自乐,不与百姓为伍,我大秦正是因尔等这般儒生,才以致贤愈贤,愚愈愚,从儒之人愈来愈少,乃至我大秦国势日渐衰落,尔等将儒与民分而处之,究竟是何目的?难道是想图谋造反不成!”
“你…….你才想图谋造反……”
听到萧萧的最后一句怒喝,那人身体一阵,随后不禁一阵哆嗦,颤抖着嘴唇口齿不利地解释道。
其余人亦都是冷气连连,显然没料到萧萧会将如此一条滔天罪行扣在在坐之人头上,顿时愈加恼怒,还有些不知所措。
“尔等若不是想密图谋反,为何不广开门庭,却将好学之人拒之门外?”,萧萧撇撇嘴道。
“这……这……”,那人不能言对,只好不甘地低下头去。
“本以为萧萧确实如百姓所言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儒学天才,却没想到原来是个颠倒是非黑白不分的一介刁民”
这时,回过神来的另一位儒生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一声道。
萧萧转首望向那人,笑眯眯地道:“你说我是非不分,那你倒是解释一番尔等在此的目的?”
“自然是彼此切磋论儒,取人之长补己之短,使在坐诸位儒生能更好地为朝廷效力”,那人义正言辞地道。
“屁个切磋论儒,取长补短!”,萧萧粗言啐一口,质问道:“尔等论的可是时事,还是有关心过民生民意,或是边塞战火?”
没待那人回答,萧萧沉声又道:“都不是!尔等只知道整天到晚玩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关心国事,不为百姓做事,更没有考虑过边关战况,连纸上谈兵都没有!尔等居安却不懂思危,可有想过若我大秦亡国,尔等是何下场,大秦百姓又是何下场?还是否有如今安居乐业逍遥快活的日子?是否又想过若有亡国一日,尔等在其中扮演的是何角色?我此刻不妨直接告诉你们,尔等扮演的是一柄亡国之刃,是将我大秦推上亡国之路的催命符!”
萧萧话语一落,那人一脸难堪之色地低下头去,所有人都没有再敢出声挑衅,萧萧抬首扫视一周,目光过处人人皆缩首回避,顿时大厅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见状,萧萧似惋惜地摇摇头,轻声叹口气道:“真是可悲!没想到我大秦儒生竟沦落为此种地步,真是我大秦朝廷之悲哀,更是天下儒门之悲哀,大秦有尔等这般儒生,不亡国才是怪事!只是可怜我大秦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真想不明白尔等自私又迂腐到这般境地,怎还有脸称己为书生儒者?你等不觉羞耻,我都为天下儒生与人世白丁感到蒙羞,尔等活在世上与死去有何区别?即使活着,那与青楼里的妓女又有何区别?甚至连妓女都有所不如!”
“休得放肆!”
堂上那位老者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一声道:“此地岂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撒野,给我滚出去!”
“你凭什么让我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亲王侯爷,还是当今圣上?”,萧萧鄙视道。
“休得使这些小伎俩在老夫面前逞能,单凭你目无尊长,蔑视大秦儒生便是蔑视朝廷一条,便可定你死罪!”,老者怒视萧萧冷声道。
“有死罪的不是我而是你!”,萧萧忽然抬首指着老者,呵斥道:“你可知道你犯有几大罪行?”
“老夫不知何罪之有?”,老者讥讽一声道。
“你想死的痛快,我成全你!”,萧萧冷笑道:“罪行之一,所谓达者为先,你若是能作出如‘天生我才必有用,万道之外皆为道’这般诗句,我自然会对你毕恭毕敬礼敬有加,可是你能否有这个本事才能?你当然不能,既然不能,那这谁尊谁卑你可清楚?见过之后不行礼也罢,还自恃身份倚老卖老,你这不是目中无人目无尊长又是什么?其罪二,你身为教书先生,百姓乃衣食父母,你不图体恤父母,施人恩德,教导儒生向善为民,反倒教唆儒生不务正业饮酒座谈,如你这等儒者正是时刻蚕食我大秦儒生血脉,将我大秦推上亡国之路的蛀虫,你理应当斩!其三,本次参与会试的儒生皆是天子门生,你区区一个教书先生有何资格凌驾于天子门生之上,你眼中还有无当朝天子?你这不是欺君罔上又是什么?单凭此条罪证,你不知会死多少次!”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老者固然气极,可还是被萧萧列出的一系列罪行吓得心惊胆跳,急声解释道。
“铁证如山,任你怎般狡辩都不可抹杀事情的真相,你一个庸儒居其位不谋其事,反倒害民害国,留你何用?”
萧萧冷切一声,转首望向堂上那位此时低头不知沉思什么的中年人,笑道:“不知州府大人对在下的一番话有何见解?”
州府大人微微一愣,随即摸摸鼻头干笑一声,转头望向一脸愤怒与惊惧之色全无半点儒生风度的老者,脸上转为阴沉,眼中露出一丝厌恶,面无表情地对老者道:“你前几日对我言说你如今年岁已高,不宜再任书院夫子一职,希望我能答应让你归隐田园,安享晚年,这段时日我一直在考虑此事,现在我可以明确给出回复,我答应你的要求”
老者神情一凛,身体猛然一顿,自然从州府大人话中听出欲要罢免自己夫子一职,遂连忙下堂,跪在州府大人面前,一脸委屈地道:“大人,休要听这小子的一面之词,我在书院兢兢业业教书育人三十余载,从未有过害人害国之意,望大人明察”
“莫要再解释,你是不是庸儒我心里清楚,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可为青州城百姓乃至儒生谋过何事?偌大的青州城众多儒生其才德品行,怎地比不过一个小小镇上出来的儒生?这些你可曾反省过?”,州府大人淡淡道。
“这……这……”,老者低下头无言以对。
州府大人轻声叹口气,道:“可能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才会使尔等老一辈儒生迷失本性,竟不知大秦如今已是内忧外患,还尚且偷乐,如今也是时候整顿一番朝纲,不然我大秦真的危矣!”
随后州府大人摆摆手,道:“念在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便不治你误民误国之罪,你还是自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动身归田”
老者脸上一片心灰意冷,事到如今才意识到属于自己一代儒者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将是年轻人的天下,也唯有年轻一代可以解救大秦目前的危机,即如身边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老者似乎如释重担地松一口气,表情之上只有一丝惭愧与懊悔,对州府大人叩完首,起身又郑重对萧萧行一礼,而后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佝偻的背影一下子仿佛老去十多岁。
目送老者离去的萧萧脸上始终是一脸的平静,没有露出丝毫怜悯,心里有的只是感慨与无奈,这些时日他已知晓不少大秦目前的局势,此时若不狠下心来整顿朝廷儒生,到时亡国之日已然来不及后悔。
州府大人扫一眼底下正襟危坐低头不语的诸位儒生,淡淡道:“尔等也回去深深自省一番,两日之后的州试,希望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
诸位儒生齐齐起身,躬身对州府大人点头应是,也学那位老者那样一一对萧萧行礼,随后先后陆续离开齐云轩,不一会儿偌大的大厅只剩萧萧二人与堂上的州府大人。
见诸人离去,州府大人走下堂来,瞥一眼已经起身与萧萧并肩站立的慕紫衣,小声问萧萧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听出州府大人话中刻意的停顿与质疑,萧萧自然明白这个州府大人可能已经观出慕紫衣的女儿身份,心道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脸上不动声色颔首笑道:“他是我兄弟”
州府大人点点头,犹豫片刻之后,上前躬身对萧萧行礼,道:“下官参见世子”
“州府大人言重,我只是一个平民侯世子,岂敢受大人之礼?”,萧萧轻笑一声,却是站在原地并无拒绝州府大人这一礼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对其已经知晓慕紫衣是女儿身的惩罚。
“平民候世子?”
闻言,一旁的慕紫衣娇躯一震,玉容之上瞬间变得一片失神,双目变也是空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道:“你是兰陵郡人士,并且姓萧,我早该容易想到的,为什么如今才意识到?我真是糊涂又愚笨,竟然会与我的……”
“紫衣,你这是……”,见状,萧萧一脸关心地道。
“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你不用跟来”
慕紫衣一脸的冷漠,没有去望萧萧一眼,转身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紫衣……”
萧萧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与惊慌,欲出言再问,只见慕紫衣的身影走到门口后,闪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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