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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们回……来了……”随着吱呀的一声，柯毅扛着唐小雅走进了屋子，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柯嵘已经不知去向，灯油哔哔啵啵地冲撞着拦截它们的玻璃，藉以来显示它们的存在感，而在灯下，赫然是被镇纸压着的几张信纸……
“哦喂……都几十岁的人了，不要再玩这种狗血的桥段了……”柯毅的脸色难看，“真的一点都不好玩的……”
柯毅将唐小雅放下，走近桌子，抄起了几张信纸，匆匆地扫视了一遍，随即放在桌子上，飞身冲出屋外，门扉扇合间，吹飞了没有镇纸压着的纸张，它们在空中摇摇晃晃地舞动着……
“柯家哥哥，等等我……”唐小雅追着柯毅跑了出去，门扉又被扇合了几下，终于，纸张飘落在了油灯的上方，燃着的火像是见到了什么奇异地美味一般，猛地向上一窜，将信纸燃烧了起来，满足似的火苗一暗，将信纸吞噬，变成了黑色的灰烬，信纸断裂了开来，带着火光的黑灰分散了开来，门扉没有紧闭，扇合之间，有的灰烬被熄灭，而其它的……
“柯家哥哥……等等……我……”
柯毅飞奔在街道上，听着身后的声音好似要渐渐地消失了，咬了咬牙，鼻子里痛苦地哼了一声，终于回返，将唐小雅背在背上，继续飞奔着……
“孩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真的是很令人遗憾，但是，每个人在女神的指引下来到世间，都带着自己的责任，谁都没有办法逃避，正如天子的责任是统驭大陆，国主的责任是治理国政，而骑士们则要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家族得以延续下去……”
“而我不论身为皇室的后裔还是女神的指引者，血脉的传承和神父的责任一直都铭记在心。引导人们向善，祛除人们的痛苦应该就是我要做的吧！”
“如你所见，我们是有姓氏的，在那些普通的人们看来，我们应该就是所谓高高在上的贵族了吧！可是，在我看来，人和人之间难道不是平等的吗？我们只不过蒙着女神的垂青，有一个刻苦开拓家业的祖先，被她承认，成为是她最尊贵的子女罢了！于是，我放弃了领地，只带着一个姓氏和对女神的信仰，我来到了这里……”
柯毅的前面是一堵破旧的城垣，柯毅飞速地在墙上一蹬，让后奋力一跃，身影冲天而起……
“火……那是火……哥哥……房子着火了……”背上的唐小雅惊慌地叫了起来……
柯毅向后侧看去，瞳孔一缩，小木屋已然燃烧了起来，火光映在了柯毅的眼中，随着身影的下落，火光在眼中消失……柯毅再不回头，继续向前飞奔着，那堵高强，将那火光隔绝，只余下了一片黑暗在柯毅的身后……
“也许你还记得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吧！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牧师来到了这座城市，漫眼望去，都是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人……反正都要死了，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吧！当时的人们，应该就是这样的想法吧！街道都是各种肮脏的垃圾，孩子没有人照顾，时不时地，靠在墙上的人歪斜了一下，就那么永远地倒了下去……”
“人世之间，应该再也没有比这事情还要悲惨的事情了吧！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然后，我就看见了你……在人群之中，你那充满了倔强的眼神吸引了我……为什么？我这样想着，也许从你身上，我或许可以得到让他们重新振奋的东西。”
“然而……哈哈，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呢！当时你捅我的那一刀可真是重呢！要不是我有治愈术，当时估计已经死了吧！陆陆续续地，我收养了很多像你这样的孩子，因为你们是这座城市未来的希望啊！”
“你们都很乖，每天都出门去获得食物，也许是工作，也许是乞讨，我身为你们的父亲，却需要你们的供养，想起来还真的很不要脸啊……你还记得柯南吗？那个柔柔弱弱，和他说话大点声都能被吓到，却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因为，好像只有你不讨厌他……”
他最努力地学习，最刻苦地学习，他没有像你们一样出去获取食物，他胆子实在太小了，应该是之前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吧！不过，他每天都将我们的小木屋收拾地好好的，我知道那时候你们不太喜欢他，可是，他也在用自己的努力让大家过得更好，不是吗？
……有一天，他生病了……我记得柯东还在抱怨今天屋子很脏的，我想，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柯南，因为自己的努力被人肯定，应该是欣慰的吧！
……令人遗憾的是……柯南终于没能撑着住，明明情况还是好好的，却突然在那一天恶化，没能撑得下去……
而且，不仅仅是柯南……柯东、柯西、柯北、柯坚……他们一个个都没能……你们……你们都没有错……也许，是我错了吧！
柯毅的眼角抽动了几下，心头一股酸酸的感觉就要冲上自己的眼角，他想起了那个瘦瘦弱弱的男孩，柯毅默默地咬了咬牙，而当时，杀死他的人，正是自己……
当时的他，已经气息微弱，继续生存下去，只是对他的折磨罢了……
而自己，也不会放过让他遭受这样待遇的家伙的，那些所谓的精英，哼，兄弟姐妹吗？
是自己，一个一个的送他们上路的……
唐小雅趴在柯毅的背上，神情一阵紧张，还时不时地往回望着，然而，后面只是漆黑的一片，夜风呼啸，地狱的魔鬼简直要从黑暗中冲出来咬人一般，唐小雅哆嗦了一下……
“其实我有时候很害怕，知道吗？也许在你想来，像我这样子舍己为人的傻子怎么会害怕呢？是怕自己治疗不好别人吗？不是的。当你看着你自己的容貌一天天地老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地佝偻下去，明明还不到四十的人啊！每一次，当我吸取了人们身上的黑雾的时候，看着他们脸上满足而庆幸的神情，我为我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娲皇娘娘赐予我使用光明的能力，所谓光，难道不就是希望、就是奉献吗！”
“我尊奉女神的指导，我努力地奉献，可是，不管我怎么去努力，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到希望，人们的脸上依然充满着冷漠、绝望……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人们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期限一到，直接靠着旁边死去，没有一点点的恐惧，没有一点点的惊慌……”
“也许是我奉献的还不够吧！也许，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啊！我或许还在期待着像那些亵神者一样做着以后获得名声的美梦吧！如果我能早点这么做的话，这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如果这座城市的黑雾没有了的话，如果那座黑塔没有了的话，不再散发黑雾，那么，以这座城市的位置，不论是燕国还是晋国，都会派人来治理了吧……”
“在最后，其实呢……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说起来可能会让人挺不好意思的，可能也是实现不了的了……在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里面，称呼生养自己的男性从来都是叫父亲的，有好几次……我在听见你说梦话里面喊过爸爸……听起来让人觉得还不错，很温馨的感觉……”
“那么，我能不能让你也叫我一声……”
“爸爸呢？”
“可不可以……”
“喊我一声爸爸呢？”
“哪怕……”
“我已经听不见了……”
“父亲……”柯毅的眼眶不禁有些痒痒的，眼中酝酿的泪光差点就要化成水滴掉下来，然而，十年来的经历让他早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了，所以，无论是当初被收养之前激起柯嵘怜悯的表演，还是杀害与自己争夺生存资源的那些“兄弟姐妹”之后的表现……可是，为什么……会感觉把它流出来会比较舒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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