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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部分人都留在营地,只有武钢、王菌、小川次郎和罗一四个人前往森林深处。此时天空中越来越暗淡,太阳缓缓落入西边的群山。
森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味,应该是树叶散发出的气味,有点像薄荷。今天上午晚些时候,小川次郎带着大伙是往东边走的,罗一和肥膘则是往西边而去。此时,他们四人是往东边的方向进入森林深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涉足这片原始的森林。
上午,罗一和肥膘经过西边的树林时,虽然遭遇了不明生物的攻击,但至少从地形上来讲,要比此时他们所处的环境好很多。西边的树林,除了遍地的树木外,就没有其他植物,偶尔也只有几株杂草点缀在平实的土地上。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森林,是一片地势凶险,长满各种古怪植物的地方。而且还有大大小小的古怪生物,正躲在暗处瞪着猩红的眼睛闪着凶险的光。
地面很滑,很潮湿,长满了绿色的蕨类植物。身边的杂草有的比人还高,上面爬满了五颜六色的古怪小虫子。
他们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长长的刀,用来砍削前方的杂草荆棘。
王菌和武钢在最前面开路,罗一走在他们后面,而小川次郎跟在罗一身后。此时小川次郎正盘算着心中的小秘密,同时又想起了他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
对于那件事,小川次郎丝毫没有愧疚感,也不觉得后悔。
小川次郎记得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明亮的午后,那年他十三岁,刚上初中一年级。那段时间他同学家养的母狗刚生了一窝小狗崽子,并且送了一只给小川次郎。而小川次郎在没有得到爸爸的同意之下,擅作主张将小狗抱回了家中养起来。然而他的爸爸又十分讨厌养狗,因为他爸爸小时候被狗咬过,有过惨痛的阴影,直到现在他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所以他爸爸一直不喜欢这些长着锋利尖牙的动物。后来,他爸爸对他说,尽早把狗处理掉,否则就把狗一锅给炖了。
可小川次郎怎么也不肯,他鼻子发酸,眼里噙着泪花,当时他说:“爸爸,就养一回,以后都不养了。”
他爸爸将眼睛闭上,接着又猛然睁开,同时爆发出一阵怒吼:“你这个蠢蛋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快!把这蠢狗丢出去,你自己也好好反省,快点。”
没办法,小川次郎只好妥协,他不敢挑战爸爸的底线,便带着伤心的情绪,将那条还没来得及取名的狗,领进了他屋后面的树林里。
他将刚刚满月的小狗,抱在自己怀里,依依不舍地泛着泪花。他一直走,直到树木挡住视线,看不到自己的屋子才停下。
忽然,他冷不丁地将活泼可爱、长着雪白软毛的小狗往地上一扔,小狗发出嗷嗷叫声。他记得自己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后来袖管被他卷到了肘部。接着,他在地上捡起一块比他自己的脑袋还大的石头,满腔愤怒地朝小狗砸了下去。
第一下没有砸死,小狗浑身沾满鲜血哀叫着,石头就压在它身上。小川次郎将石头捡起来,嘴里念经似的边说边举起石头往小狗再次砸去。“为什么不让我养狗?自私的人……”
第二次,小狗完全断了气,整块石头都压在它身上,鲜血从石头底下渗出来,染红了大片干枯的泥土。他并不是痛恨小狗,而是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养一条狗。而且他也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妈妈死得那么早?让我跟着这个暴君似的爸爸?他心中交织着各种负面的情绪与愤怒,所以他借此机会,将心中所有的不满情绪和积压多年的怨愤都施加在这块石头上,而那条狗就相当于一件释放他心中怨愤的祭祀品。
小川次郎的妈妈死得早,所以他从四岁起就和爸爸相依为命。而他爸爸又是个暴躁易怒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冲他发脾气抱怨几句。就算他爸爸在外面工作不顺心,也会回到家里吼他一顿。
所以小川次郎小时候是个十分孤僻的孩子,每次爸爸发脾气,他也不敢顶嘴,只好默默忍受,压在自己心底。然而这份委屈在心底积压得太多,迟早是会爆发的。所以自从他亲手取走自己小狗的性命那天起,他就完全变了个人。
而今天,他又要玩一次当年的老把戏,对象只不过换成了人。
“老板?天快黑了,要不明天再来找?”王菌扭头朝走在最后头的小川次郎说。
“这样吧!”小川次郎说。“我们不再往前走了,干脆左右分头看看。我和罗一往右边去,你们往左边,十分钟以后回到这里,如果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就回营地。”
“那好吧!”王菌和武钢往左去了。
“你走前面。”小川次郎微笑着对罗一说道。他真是想替那几个惨死在异界生物手下的人报仇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罗一走在前面,左手拿着一把大弯刀,只要遇到树枝杂草挡道,便毫不留情地一刀看下去。他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手枪,沉甸甸的,如果真遇上什么危险,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开枪。他丝毫没有防备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路的前方。
天边依然闪耀着暗淡的落入余晖,但森林里却阴暗沉沉,只有少数树叶不怎么茂盛的地方有一点亮光。森林里古怪生物的叫声又开始了,“咕咕咕……咳咳咳……哇哇哇……”,这些叫声在夜晚听来十分可怖,仿佛一群巫婆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而被诅咒的人就是你。
小川次郎再次检查了一下手枪有没有上膛,结果证实一切准备到位,就差食指扣动扳机,接着子弹就会穿透罗一的身体,射到他前面的某棵树上面。他抬起枪,瞄准罗一的脑袋,尽量一枪毙命,免得浪费子弹。
“等一下,”罗一冷不丁地说。
这一下把小川次郎吓得够呛,难不成罗一后脑勺长眼睛了?他看见罗一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望着前方的树林暗处,那只拿刀的手举过肩膀,示意自己也停下来。“怎么了?”
“前面有动静。”罗一说。他朝后望了一眼,此时小川次郎手中枪已经放下了,脸上露出友谊的表情。
小川次郎走上前,站在罗一身旁,顺着罗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前面树林深处,有两颗发出幽蓝亮光的小圆点,仿佛有人在远处提着两个发出蓝光的灯笼。而且这两个蓝色光点变得越来越大,离他们也越来越近。直到前方草丛传来一阵窸窣响声时,他们才看清,原来有一只全身长满鳞片,类似麋鹿的庞大生物朝他们冲过来。
罗一扭头就往身后跑去,口中惊慌地喊着:“快逃,快逃。”
小川次郎反应稍慢,跟在罗一身后跑去。虽然此时蹦出这么一只凶猛的生物,但丝毫不影响他杀死罗一。而且还恰恰制造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就是让罗一不留全尸的机会。
小川次郎举起手枪,瞄准罗一的背后放了一枪。
“砰!”枪声在森林中回荡着。
罗一只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有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背部,这种疼痛让他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他仿佛一颗保龄球一样,随着奔跑的惯性滚了出去。
小川次郎从罗一身上跨了过去,继续奔跑着,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那只巨大的猛兽正低着头,用鼻子嗅着躺在地上的罗一。他微笑着回过头,往营地跑去。此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沉下了,因为唯一知道暗洞准确位置的人和对他有威胁的人即将要死了。他真希望刚才那一枪直接要了罗一的命,否则被那只庞大的生物活活撕咬而死,就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罗一忍受着疼痛躺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只砧板上的鱼。背后的疼痛感逐渐扩散,一直到腹股沟都隐隐作痛。他很想支撑起身体,但却有心无力,连翻个身的力气的没有。他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一股新鲜泥土的味道传进鼻腔。他已经吐了好几口血,嘴巴里全是铁锈味。
夜晚温度又降低了不少,此时天空一片漆黑,树林里就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罗一慌张地想到,身后那只巨兽会何时下口吃了自己呢?他越想越害怕,只要一想到巨兽那满嘴的獠牙,深深插进自己的肉里,接着一口口将自己吃掉,而且是生吞活剥,他就感到一股恐惧感如洪水般向他涌来。
但过了好几分钟,他周遭安静得就像凌晨的教室一样。他勉强扭过头,眯着眼睛一看,发现一双发出幽蓝光亮的大眼睛正瞪着自己。他看不清这只巨兽的样貌,只能看见两颗蓝幽幽的眼睛,还有两颗泛着寒光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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