璥洲将棕红马肚腹又摸了一把,仍旧严肃道:“想不到那种地方会有这样的好马。只可惜……没有马鞍。”静默一会儿,望一眼自己深褐色裤子,又望沧海白裤。又见沧海只神情冷峻目视前方,煞白脸上似有薄薄一层红晕。
极不自然的红晕。
就仿佛喝烈酒呛了一口方撕心裂肺咳过一般。
于是璥洲只得叹了一声。半字不敢多言。但觉风寒割面,好似瞬时间就已驰出五六里地。
璥洲眉头皱了一皱,仍是道:“公子爷,你还是自己保重,这旧病方才犯了,你……爷!”话未说完,已是瞠目大惊,眼见沧海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忙伸袖接了,扶住欲坠身体。
“吁——!吁!”璥洲下力揪住马鬃,却并不知这无缰奔马要如何喝止,棕红马却似通晓人性,见沧海呕血已然骤慢,听璥洲叱令便就停蹄,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爷……”璥洲摸出沧海袖中手帕塞在他手里,又掏自己帕子擦手,道:“爷,这回你忍不得也要忍了,你一身白衣裳,吐上血了回去怎么交待?你别忘了你的事还没了。”
沧海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攥起帕子拭了拭口,喘了一回方醒过神来,按住心口往马背就趴,璥洲忙拉住道:“公子爷这可不行,这马出汗连它自己都红了。不然你靠着属下歇一歇罢。”
璥洲知他难受,也不敢动他,只护着他别摔下马去,却见他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间眼皮就红了。轻轻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吧嗒掉在手中握着的鞭子上。这条马鞭虽一直拿在手里,却一鞭也未抽打马身。
沧海甫入马棚时,群马似已知来者,均盼此人能够打救。就连守圈的母猴都上蹿下跳,恨不能追随而去。棕红马更如蛰伏千载,一朝升天。正若霸王之于骓马,温侯之于赤兔,玄德之于的卢,又胡国公于忽雷驳,唐玄宗于照夜白,情可鉴之。马通人性,主怜坐骑,是以这乌鞭只有空做摆设。
璥洲苦闷不觉走神思忖一番,再看沧海泪还未干,又是怒火填膺。话也不说,一夹马腹,棕红马如箭而出。璥洲只得随护,半字不敢劝谏。
夕阳将落,天忽阴沉。神医身负木匣,不紧不慢行在道旁,抬头望一望天色,百无聊赖,更不着紧。
但听身后里许之外嘚嘚蹄响,心中不由赞一声好马,回过头时,良驹已至眼前。乌鞭已至眼前!
神医一惊。
棕红马蹄声得得跃如龙腾。
猛然间掉头回奔。
“哎!”璥洲惊道:“爷!这马……”
沧海低道:“不去了,回罢。”
璥洲讶然,应也未应一声。璥洲只知沧海半句喝令也无,半分动作都无,或许只在脑中想了一想,这马竟能够知人所思,停也不停,就可顿时转身奋蹄,游刃有余,简直不是凡物。
再见沧海泪干多时,语罢半晌忽又掩面啜泣,咳了两声便又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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