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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恬傻傻点头,眼泪一点点平息了下去,气氛就又开始沉默,之后很久才听见他不得不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你是打算睡在这儿了?”
她抬起头泪光点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不想回去。”
天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说出的这么一句赤裸裸有歧义的话来的,以至于后来都没脸见叶堇默,可是当时真的没有想得太多,好在他倒也没有误会。
不过叶堇默还是迟疑了一下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要是在这种情况真的能够一点也没有想歪,那才是不正常。
他在之后沉沉地答应了一个字:“好。”
这幢别墅原来只不过叶堇默家的老房子,虽然空房间有不少,但都是一直空着占平方而不能睡人的,能睡的也不过是他现在和他偶尔才回老房子来一次的父母的房间。于是最后的决定就是他去理一理他父母的房间在那睡,而刘恬睡在他的房间里。
他很细心地把房间的单独卫生间里每样东西一一向她解释好用法,嘱咐她好好洗个澡就早点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刘恬嘟嘟囔囔地应声,他又从柜子里找了一件自己的衬衫出来,叠得整整齐齐地帮她放到床上,让她当做睡衣,像是妈妈一样给她打点好了一切,才算是让他自己放了心准她一个人呆着。
可是他前脚一走,刘恬就又像是个被抽空了气的皮球,重重地瘫坐到了大床上,木愣愣地望着那块雪白的天花板,吊灯耀白,不知要比刘家阁楼里昏暗的灯亮多少,又比言少熙第一次出现在她世界里的那天,舞台上隐隐的光能让人清醒多少,那圈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头涨涨的疼,渐渐地有了眩晕感。
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这一天很累,还有这三年来的生活,也都很累。
不过最后还是提起力气去洗了个澡换衣服,身上已经不再像刚进门的时候那样滴着水,但总还是不好意思弄脏他干净的床,洗完以后浑身舒服了很多,心情也稍微有舒缓一点,睡觉的时候她不敢关灯,怕自己又要陷入看不清方向的黑暗里,很困却没有睡意,睁着眼望着头顶上那一盏灯,因为刺目又让她涩涩地淌了几滴泪,最后不知怎么的,眼皮肿得很,好不容易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刘恬朦朦胧胧地却又醒了,强光刺得她得用手掩着眼慢慢地才能彻底睁开。很没骨气的,是饿醒的,想想也真是觉得丢人,不过真的饿了也没有办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叶堇默,她仿佛可以很自然地做任何没皮没脸的事。
唉,反正他连自己哭得最丑最狼狈的样子都看过了,她现在也不怕他会再把她看低到什么地步去,本来就不是高贵冷艳,矜持优雅的白富美,假模假样地装什么,生活资料的需求才是最基础的。
她脚上穿的是叶堇默给她拿的他家的棉拖鞋,果然比自己家里的好多了,至少不用故意放轻脚步就可以落地无声,也感觉不到从地板上传来的丝丝寒意。
出了门,刘恬借着房间里的光摸到叶堇默现在睡的他父母的房间门口,有气无力地敲了几下门,但只要他不是睡得太死,就一定还是可以听见。
果然,他不是那种睡得太死的人,叶堇默打开门,看见是刘恬,只当是她又出什么事了,有点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因刚睡醒而显得慵懒,带着沙哑的深沉,像是鸣沙,在诉说着遥远的故事。
刘恬抬起一点头,他的脸就映在她的眼里,衬着一片阴影,似乎只剩他一人是亮色的,其他的都被虚化,多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加之要发生时才发现的喉咙的疼与涩,于是刘恬就又开始说不出话来。
“刘恬。”
叶堇默忽然叫了她一声,暗夜寂静中,她一下子条件反射地看向他,可能是因为四周都是偏暗色的,所以她在哭了很久以后的那双眼睛大概看上去会无比憔悴。
刘恬想,他或许是以为自己又悲伤过度了,因为她听见他接下去继续说:“你其实,真不应该为了他而……”他似乎说着叹了一口气,“这都不是你的原因,又何必让自己这样难受,你应该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像个真正的二十岁的女孩子……”
他这话说的倒是奇怪,刘恬仔细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年纪的?不过也没心思去想多的,就当做是他对自己的美好希冀与祝福好了。但是这次半夜扰人清梦的原因并不在这儿,她扯了扯喉咙,终于艰辛地发出了几个弱弱的音:“我只是……饿了。”
一碗轻淡干净的汤面上桌,面汤澄清,内容丰富,绿叶蔬菜加一些菌菇类,最上面还摆了一个金黄的溏心荷包蛋,又因为是晚上,所以量也并不是很多,盛在洁白的瓷碗里更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不过刘恬承认自己没有欣赏艺术的天赋,将这碗堪称艺术品的面吃得不亦乐乎,只因停不了嘴而没有咋舌叫好。
叶堇默就坐在对面,与刘恬只隔了袅袅有香气的白烟,不时地好心提醒上一句:“吃慢一点,小心烫。”
刘恬一边塞了满嘴的面一边嘟囔着夸赞:“不烫不烫,好吃好吃。”
叶堇默忽然不知是忽然有感而发还是什么,望着她,一个人开始慢慢地说道:“言少熙他,就真的那么让你喜欢?”
夹到嘴边的一筷子面缓了速度,嘴里的咀嚼动作也放慢了,她难过地回想,何止是喜欢呢?又怎么可以是喜欢呢?
他对自己来说是信仰一样的存在,是如浮萍一般的生活中唯一可以依附的东西。只不过,那也只是之前了,她把他当做良木,可终究,不过是一段枯木。
听她不回答,叶堇默也不问,只是像是略微自嘲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讲:“可能吧,你们这些女孩子都会喜欢这样的对象。”
刘恬莫名地就有了些恼意,在他心里自己究竟是有多肤浅幼稚,不过这是在他家,他是主人,是她自己夜里跑到别人家家里打扰,现在大半夜的还要让他起来给自己做宵夜,本来就是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所以心里再怎么听了不舒服,也不好发作。于是只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我不喜欢他。”然后继续低头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撩面。
“那你喜欢怎么样的?”他这样随意地问,仿佛只是在问一句面好不好吃,“比如说……我?”
刘恬被一口面呛住,好不容易咳个半死缓过来了,第一时间就不敢相信地抬头:“啊?”
叶堇默表情动真,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你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他双目如星,望着眼前惊得睁大了眼睛的女孩子,说自己喜欢她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啊,久到他从孩童变成少年,从少年变成一个男人,可是她,永远都是他不变的小蜜糖,她不知道,也没关系。她是他他永远的小蜜糖,甘之如饴,以至于很久以后的后来,他们都已经白发苍苍的时候,叶堇默还是会躺在摇椅里和她慢慢摇着,沐浴在阳光的温暖金色之下,哪怕话都已经讲不清楚,还是浅笑着在心里叫她:我的小蜜糖。
这下被呛得连咳也咳不出来了,刘恬被内伤憋得脸色通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脸色又一下子变成苍白如纸,她微微抖着翕合了几下唇,终于拼凑出一句话:
“这……这,你得给我点时间。”
难道他还是问得太早了,时机还不够吗?
也许对现在的他们,是太快了吧。
叶堇默垂了下眼,恰好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睫毛那么长,如同一只翩翩展翅的蝶,在被过亮的光照得雪白无瑕的脸庞上,折射出一片长长的一片阴影,遮了眼里的情绪。
那他就等着,三年,十三年,都不算久。
人的一生有数十年,说短很短,说长也很长,要是一个人过的话,太漫长而孤独了,用来等待,是一件多么值得而有意义的事情。
寒假完了,阿灼上学去了,下次更新,也许是在高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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