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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笑声不绝,指着苏锦骂道:“你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自己强自替人出头,却将这笔账记在朕的头上,今rì若不解释清楚,朕决计不会饶了你,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当着朕的面矫诏也是死路一条。(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即可找到本站)”
苏锦忙道:“皇上明鉴,皇上虽未亲口教导,但为人臣子者岂能不知皇上提倡什么反对什么;敢问皇上,解试考题可是皇上亲自选定?”
赵祯冷笑道:“是朕亲自拟定,《刑赏忠厚之至论》乃是朕在百余道策问题中挑选而出的,那又如何?”
苏锦躬身道:“再问一问皇上,朝廷取士的标准是什么?”
赵祯道:“你倒考起朕来了,吕爱卿,告诉他朝廷取士的标准有哪几项?”
吕夷简缓缓道:“朝廷取士首要便是任人唯贤,所谓贤者可理解为忠君爱国,cāo守高洁,饱读诗书,为政有道。”
赵祯微笑道:“吕爱卿辛苦了,解释的颇为jīng辟,苏锦你可明白了么?”
苏锦躬身道:“微臣受教了,但微臣想问的是,朝廷既取了某人,是否便代表此人符合朝廷的取士标准呢?”
赵祯道:“绝大部分都是,不排除有个别鱼目混珠之人,不过迟早会被发现,也不用担心。”
苏锦点头道:“不知微臣可在那鱼目混珠之列?”
赵祯道:“你嘛……自然不在其列,你可以得意了。”
苏锦躬身道:“多谢皇上赞许,微臣确实有些得意了。”
杜衍皱眉道:“苏锦,你绕来绕去想说什么?皇上询问之事,你若不解释清楚,便是当面矫诏!那是重罪!”
苏锦摆摆手道:“杜大人这么急着治我的罪作甚?下官若无解释,皇上也不会饶了我,哪里轮得到您老人家cāo心上火?”
赵祯喝道:“休得油嘴滑舌,你问了朕半天要表达何意?”
苏锦忙拱手道:“启奏皇上,微臣是京东西路解元,臣的策论不知皇上看了没?”
赵祯哼了一声道:“看了,那又怎样?外界风传你的文章如何如何的好,朕看也不过中平之作而已。”
苏锦挠头道:“微臣才疏学浅,自然入不得皇上龙目,皇上认为臣的观点可有错谬之处?”
赵祯实事求是的道:“倒也算是有理有据。”
苏锦道:“这就是了,微臣今rì便是遵循皇上的教诲,这才出列替那几名学子说话的。”
赵祯愕然道:“说来说去,朕何时给你教诲了?你耍着朕玩么?”
苏锦故作惊讶道:“咦?朝廷既取微臣为解元,皇上又对微臣的策论的观点未予驳斥,岂非等于说皇上是默微臣在策论中的观点的;那篇策论的论点便是‘仁可过,义不可过’,其实便是仁恕之道,皇上然同意此观点,何须亲口言之,身为臣子应当领会圣上言外之意,岂能事事让皇上动口;微臣若无皇上默许,今rì又岂敢枉自出头?说到底微臣实在按照皇上的想法办事;若是因此事获罪,那微臣可就要冤枉死了。”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这小子可真能白话,这完全是偷换概念,皇上看了你的策论,没反对便是默许?这也太强词夺理了。
不过虽然是强词夺理,但是似乎也无法反驳,苏锦的意思很明白:我写了策论,表明了观点,你朝廷也给我得了个解元,皇上看了文章也没反对,也没剥夺我解元之名,那岂不是说朝廷和皇上是赞同文章观点的么?若是我的观点不对,你们干嘛又要让我中了解元?
赵祯被苏锦活生生绕进圈套里,既好气又好笑,感觉想反驳,却又无发力之处;自己就好像被这小子硬是绑架了一般,眼下似乎只能认同他的强词夺理,此时若说自己根本就不认同他的观点,苏锦定要问:那朝廷干嘛让我中了解元?这种自己打自己嘴巴的事决计不能干。
晏殊和富弼欧阳修等人相视而嘻,对苏锦他们已经超级无语了,你说他无赖也成,你说他强词夺理也成,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思维敏捷词锋锐利,而且善于用计谋;百官之中有人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这个苏锦能办理粮务,能整饬淮南路吏治,又能无损的将辽国的挑衅给顶回去,这不是运气,这就是本事;连皇上都被他绕进去了,更何况那些人?
许多人暗下决心,今后须得跟这小子搞好关系,哪怕是拉不上关系做不成朋友,也绝不做他的仇人,因为自己这些人压根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乱哄哄之中,赵祯开口了:“苏锦,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无话反驳了,朕其实对你的观点不反对不攒成,完全是当一种观点来看;但既然朕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让你产生朕是默许此论,倒也情有可原;既然如此,今rì便让你当一回好人,让那几名举子参加殿试便是。”
苏锦大喜,纳头便叩首,那几名举子也赶紧跪谢谢恩,其他举子们也赶紧跪下,乱哄哄跪倒一片,高声齐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
赵祯看杜衍和吕夷简的脸sè极为不善,于是道:“虽然如此,但你未经宣召私自出列坏了规矩,这仁恕之道也不是事事可用,朕还是要罚你的。”
苏锦愕然道:“这也要罚?”
杜衍喝道:“杖责二十,或者掌嘴十板。”
赵祯摆手道:“苏锦毕竟是官身,又是本科会元,当着众举子之面还是不用打板子了,不过须得罚铜五十斤,今后若是再犯加倍惩罚。”
苏锦大喜谢恩,只要不被扒了裤子打屁股,或是被掌嘴,别说五十斤铜,就是一千斤也自无妨。
吕夷简缓缓起身道:“皇上,苏锦妄论朝政诋毁皇上之事便不论了么?”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差点忘了这小子刚才出言不逊了,说什么抓大放小,说什么泱泱大宋被外地欺负,说什么太重细枝末节云云,典型的诋毁之语。
众人的眼光集中到赵祯身上,赵祯微微一笑道:“吕爱卿,朕刚才已经想明白了,苏锦之言虽然有些过激,但也确实是现状而已;朕不能因有人论及社稷弊端便予以惩戒,相反应该鼓励大开言路,若指谪朝纲能促进变革弊端之处,便是指谪又有何妨?”
众人为赵祯广阔胸怀所折服,这才是仁君,不讳疾忌医,不遮遮掩掩,被人指责也不发怒,反而说出鼓励之语,实属难能。
“朕本来已经想好了今rì殿试策问之题,但现在朕要改了题目,今天殿试的题目只有一道,那便是找出我大宋目前最为紧要的弊端之处,同时提出解决之道;言者无罪,诸位学子大可畅所yù言,但不许敷衍空洞拾人牙慧,需得言之有物。”
众人齐声应诺,众官均想,今天这个殿试可真是旷古未有,居然出了这么个题目;皇上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难道皇上是想进行一些大的举措,话说大宋积弊之处可真是不少,皇上不问群臣,却指望着这些举子能有什么好的主意?只怕皇上是病急乱投医了。
吕夷简见皇上轻易的便饶过了苏锦,心中大为不快;当下上前道:“老臣身子不适,想请皇上恩准老臣早退回府休养,殿试之事有其他大人在此便足够了。”
赵祯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宽慰了几句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杜衍也想照葫芦画瓢,奏道:“老臣头疼病发作,请皇上恩准老臣回府歇息。”
赵祯皱眉道:“杜爱卿上次是背痛,这回是头痛,你这身子可太弱了,不若放个长假休养一年如何?”
杜衍吓了一跳,连忙道:“多谢皇上关怀,不过老臣这只是时来之病,倒也无甚大碍,还能撑的住。”
一旁的夏竦捂嘴大乐,心道:你也学吕相拿样子,也不撒泡尿照照,皇上这么聪明,焉能不知你的心思,蠢材一个!
当下参见已毕,众举子退出大殿来到殿外广场上,广场上的考席早已准备妥当,礼部官员给两百三十二名举子分发号牌,引导入座坐定。
赵祯也在殿门口的台阶上支上黄龙伞盖摆上座位,弄了些茶点,赐了几名宰臣和枢密院以及三司的首脑官员的坐儿,居高临下观看;其余众官只能拥在台阶两旁站立。
礼部监考官安排妥当上前请示赵祯,赵祯亲自挥动鼓槌,三声鼓响之后,殿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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