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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韵残留在寂寞的山尽,夕阳未隐,皓月便迫不及待的登上高空。远处的荒山渐现阴色,好像一头头野兽露出狰狞的头角。
炊烟袅袅,带来了干柴燃烧的熏气,耳畔似乎回荡起火苗窜出时的“咔嚓”声。
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少孑在清泉旁整整坐了一个下午。久等的睡意迟迟没有出现,更何谈那缠绕自己的七彩梦境。
“难道……”少孑从怀中掏出残破的铜镜,上面的铜锈似乎又增添了许多,盖住了丝丝红色的细线,重新掌控消失的地盘。“真的是它让我经常做梦吗?”抬眼惆怅,不知何想。心中乱作一团,如麻绳般慌乱纠缠。
可是,玄铭也没说这铜镜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为什么刘峰会在接近铜镜的时候身不由己,为什么那只耗子会发狂?这,又作何解释呢?
李强一直不肯露面,祭祀前三天到现在已经十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志又想要干什么?还有那头天空中的蛮兽……
玄铭说过,望月乡村民以捕猎为生,杀孽太多,遂遭天报。每年七月月圆之时,天空便会冒出一头凶恶的蛮兽。它掠走孩童降下威压警告村民。但是,除了捕猎人们没有任何方法维持生存,只能听天由命,心存侥幸。好在每年都会增添十几个孩子,抛去夭折的被野兽抓去一个还是能够维持村子的人数。
少孑思索了很多很多,这些在他那十六岁的脑袋中鼓鼓涨涨,几欲撑爆。懊恼的锤了锤隐隐作痛的头顶,少孑平复心情,起身向村子走去。
“杀人魔!恶魔!”
“魔物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少孑刚刚走进村口,便被一群小孩子围住。一口一个杀人魔,听得少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各种流言飞语疯狂砸来,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杀人魔?我什么时候杀人了?”少孑皱起眉头奇怪的打量着四周,没有一人敢靠近他。仿佛临近一步便会沾染上恐怖的血腥气息,厄运接踵而来。
此时此刻,李志在玄铭的家里没有了以往的从容淡定,如一名乡村野夫般失去了书生气质。高额阔面的他与玄铭争论地面红耳赤,伴随着一些肢体动作,两人的状况飙升到顶峰。
“那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否则不会闹出人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李志低垂着头颅,语气强横坚定。
面对李志咄咄逼人的目光,玄铭不退反进。面色坚毅地说道:“我已经观察过了,那面铜镜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女子梳妆镜而已。或许……突发疾病也是有可能的。”
“哼!那刘峰的手指你怎么解释?”李志单刀直入,直言不讳。
玄铭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摇椅中,闭目沉思。“或许,是感染了恶疾也说不定。铜镜上面本就生满铜锈……”说道最后,玄铭自己也没了底气。万万没有想到,李志会抬着人到自己这里讨说法。
“恶疾?”李志气急反笑,提起刘峰肿胀成萝卜粗的手指转身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有意包庇少孑的玄铭,气急败坏地大声呵斥道:“玄铭,你看清楚了,刘峰全身瘦骨嶙嶙,唯有手指变异畸形。若是感染恶疾,那为什么少孑没有感染呢?据说他可是划破了更为严重的伤口。你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快点将少孑交出来火刑偿命!”
大门口早已挤满了指指点点的人群,院子中两名身穿黑衣的家丁抬着一具死尸一动不动,任由烈日灼烧。担架上,尸体呈现诡异的乌黑色,皮肉塌陷,唯有右手的中指色泽晶莹,好像是汲取了全身的精血。
“玄铭,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孑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钻入院中。恰好发现浑身乌黑的瘦骨嶙嶙的刘峰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块被两人抬着的竹架上。他嘴唇青紫,双目爆瞪,干裂的嘴唇向外翻着,竟然长出了两颗诡异的獠牙。
怎么会这样?少孑盯着刘峰肿胀的手指内心叵测。那确实是被铜镜扎破的,只是伤口早已愈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的正好!”李志冷哼一声,长袖一甩,身后另外两名家丁就要将少孑拘禁。“交出魔物,就地火刑!”
玄铭见状,从摇椅中怒身而起。还未言语,两名家丁便吓得齐齐后退两步,不再行动。
“废物!一群不中用的东西,老子白养你们这么长时间了!”李志怒火盛烧,五指张开就要擒拿少孑。
“李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玄铭?”平淡话语不怒自威,没有出手却收到奇效。
李志不甘地收回右手,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是只死了一个家丁也就罢了,李强不知为什么也犯起傻来,寻死觅活的非要跟着刘峰走。若不是刘管家看管得紧,恐怕强儿也非得出什么差池不可。这一切,都源自少孑!
“既然你有意偏袒这个贼子,那我就当着众乡亲的面敞开天窗说亮话。刘峰之事,你必须给我李家一个交代,否则……”
“老夫才疏学浅,认不出一面普普通通的梳妆镜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少孑,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回家收拾一下衣物,明日便和大壮一同去石埠寨请金巫师来,我想她定会还你李家一个公道。”玄铭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志,不仅撇清了自己,更是要请来李志最惧怕见到的人。
“你!好!好!好!算你狠!就是金巫师来了,我李家豁出去也要讨个说法!不过若是贼子趁机逃脱了怎么办?”李志扬眉阴笑,“三丁、四帽,你们两个护送少孑和大壮一起去石埠寨,路上小心,要是两人有什么差池你们两个就别回来见我了!”
三丁,四帽正是想要擒拿少孑却被玄铭喝退的两人,此时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两人顿时心血澎湃,昂首挺胸道:“是!老爷,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他们两个就不必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去跟着两个武夫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就让府上的李强和刘健去吧,你若还是不放心,我让玲玲和宋家的小媛媛一同前往,这下你可放心了?”玄铭笑呵呵的给三丁四帽泼了一盆冷水,心中暗道:若是这两人前去,少孑和大壮自然吃尽苦头。不如让村子里的年轻一辈都出去见识见识。况且近几日李强一直未现身,如此打探一下虚实也不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同代的孩子们一起去石埠寨,不仅增添了友谊,还锻炼了他们之间的默契。”玄铭见李志毫不吱声,目光温和的看向围在门口的众人,接着说道:“大家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少孑、大壮、李强、刘健、玲玲、还有宋家的女娃媛媛一起去石埠寨!”
“强儿身体不便外出,玄铭还是另请他人吧!”李志毫不客气的推掉了玄铭的邀请。
“哦?可惜了,我还打算找个机会给金巫师寻个适合的弟子呢……”玄铭没有继续说下去,众多村民围在门口,有些点到即可,全盘托出反而不当。
李治闻言冷眼扫向玄铭,巫师的术法从不外传,虽然比不上仙人道法,却也一枝独秀,若是强儿学习了巫术,自然是锦上添花。略作沉吟,李志微微点了点,未做回答。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等到金巫师来了,我看你们还怎么包庇贼子!哼!我们走!”李志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都散了吧,少孑你留下来!”
玄铭默默地坐到摇椅中,闭目沉思。少孑自知给老人家带来了不少麻烦,静静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铜镜,这一切都是铜镜惹的祸。早知如此,就不该将铜镜捡回来。现今,不仅被刘峰的死所牵连,更是加剧了玄铭与李志的矛盾。它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妖物吗?
少孑从怀中掏出铜镜残片,紧抿着双唇走到玄铭身旁,轻声说道:“玄铭,这铜镜……”
“收起来吧,此物我看不出它的来历,外表似是一面梳妆镜的残片,只是刘峰的死与它有没有关系就不得而知了。这一次你们几个一起去石埠寨,路上多加小心。李志那里我会暂时拖住,希望金巫师能够查出刘峰的真正死因,还你一个清白。”玄铭深邃的目光几乎看穿了少孑的心底,沉默良久后才幽幽开口道:“玲玲那丫头不知道又跑哪儿玩去了,等她回来我便告诉她去石埠寨的事情。回去吧!”
离开玄铭家,少孑径直来到清泉旁。
此时,铜锈已经覆满了镜面,看不出一丝背面的纹络。一阵微风袭来,吹皱了泉水,带起团团湿润的空气。
少孑抬起右手,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中指。
“刘峰便是被铜镜扎破了中指,可是我也被铜镜所伤,而且比他严重十倍不止。为什么结果却截然相反呢?刘峰中指肿胀,染上怪癖。我却毫发无损,甚至连伤口都快速愈合。难道真的是铜镜的原因吗?”
思索良久,少孑终于鼓起勇气,拿着铜镜向右手中指扎去。
一滴鲜血从伤口渗出,殷虹晶莹,如同血色的翡翠在消瘦的中指尖轻轻滚动。阳光下,血珠闪烁,最终承受不住手指的抖动滑落到泉水中。如同根茎一般,血珠在水中生根发芽,最终完全淡化。
少孑静静地感受着中指传来的痛感,与被利刃扎伤完全一样。铜镜上,一条血线从尖角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铜锈竟然隐隐有些消散,微微露出原有的黄晕。
手指的伤痕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黏合,鲜血持续溢出。少孑左手拿着铜镜,小心翼翼的放到伤口处,霎时间,一团朦朦的血晕若隐若现将铜镜笼罩。
血丝仿佛受到指引,沿着铜镜的花纹向上蔓延。这完全颠覆了少孑的认知,顿时间,更多的血液涌向右手中指,麻木胀裂的感觉充斥在指尖。少孑只感觉自己的右手布满了跳动的星星,它们争抢着涌向中指,几欲撑爆伤口。
一时间,少孑面色煞白,嘴唇像失去了色彩一般,头脑昏昏沉沉再也控制不住意识的流逝。中指的伤口在血液不断的冲击下越来越大,直至从指肚蔓延到第二个关节。一条沟壑不断渗出艳红的鲜血,被铜镜完全吸收。
突然,铜镜红光大作,照得少孑睁不开眼睛。妖艳的红芒与西方的红日遥相呼应,平分秋色。
好像是酒足饭饱一般轻颤三下。铜镜射出一条细线,慢慢缝补着少孑手指的伤口。一切恢复如初,唯有少孑苍白的脸颊证实着刚才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从铜镜中飘出,不一会儿便幻化成一名女子的样貌。只是透明的身躯模糊的样貌虚弱至极。她温柔的颔首注视少孑,眼神中闪过一团异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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