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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与浇禾艰难地拼着法术,她看见东方的白光,突然一声疾呼,化作一阵乌鸦向西方撤去。食尸狗仿佛听见了指令,也一齐向西方撤去。浇禾不紧不慢,将法杖一举,原先杀牛的十个人此时从十个方位站起身来,拔掉了旗子,旗子插立的地方射出光芒,与浇禾站立的地方连接成一个复杂的巨型光阵。
乌鸦触及光阵被弹了回来,聚拢成为人形,狠狠说道:“歹毒的人类,竟然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浇禾神情虚弱,脸上浮现笑容,十分俊秀,他道:“毕其功于一役!”
七千多名勇士在光阵内尽情地捕杀着食尸狗,眼看着只剩下不到三百只逃窜的食尸狗,而东方已经开始微微亮起,胜利就在眼前了。
就在此时,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声惊雷,豆大的雨滴落在被火烧过的原野上。接着,暴雨如同从天上倾倒而下,肆意冲刷着哀之壁下的血污。
在这个秋天的黎明,草原竟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见了这场大雨,浇禾大吃一惊,喊道:“所有人立刻退回壁盾东面。”
但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呼喊,雨太大,已经淹没了一切声音。人类陶醉在复仇的快感中,没有人注意到,这场大雨已经将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味道冲得一干二净,而敲打盾牌的声音也淹没在了雨声中。
逃无可逃的食尸狗此时恢复嗅觉和听觉,发了狂一样地开始反击。它们不顾一切地冲入人群,七千多勇士组成的阵线瞬间被撕破。
很快,人类就发现即便是七千人对三百头食尸狗,也是无法取胜的。在食尸狗发动的第一轮反击中,就有三百多人阵亡。这个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急速上升,而食尸狗的伤亡却不大。
浇禾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有长叹一声,自己布下的光阵,最终竟然成了人类无法逃亡的坟墓。
“这就是宿命吗?”
浇禾喃喃道。
大诗玛在雨中奔跑了过来,大声道:“大人,我们已经无法支持了,解开光阵吧!”
浇禾苦笑道:“这光阵原是为了困住食尸狗的,只有到天亮才能解开。除非有法师能从外边突入,若想从里面冲出,是不可能的。”
大诗马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浇禾道:“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传令所有战士聚拢成圈,尽量拖延时间,再过一刻钟天就要亮了,等雨一停,太阳出来,我们就赢了。”
大诗马道:“恐怕我们撑不过一刻钟!”
浇禾看着大雨中挣扎的勇士,嘴中喷出一口血,他用尽浑身的法力结成了一道巨大的蓝色护盾,笼罩在战士的头顶,将食尸狗挡在盾外。
食尸狗疯狂地冲击着蓝色护盾,冲破护盾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危急存亡的时候,一道蓝光从西方射来,照亮了半壁天空,射入巨大的光阵,光阵如同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以射中的点为中心向四面崩塌。
远处四匹黑马飞驰而来,箭矢如同飞蝗射向食尸狗阵营,瞬间击杀了十多头。
看见光阵被破,而东边的天空已经发亮,化作乌鸦的女子大喝一声,“撤”,所有的食尸狗便在雨中向西狂奔而去。
人类没有追赶,也无力追赶,战斗就此结束。食尸狗丢下了三千来具尸体向西仓惶而遁,而人类也付出了一千多条性命的代价。
雨已经停了,太阳照在这片焦黑的原野上。望着满地的血污,浇禾吃力地坐在了壁石上。四匹黑马骑了过来,站在浇禾脚下。
“你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一匹黑马的主人用精灵语言问道,除了浇禾没人能听懂。
浇禾看着把脸藏在兜帽中的骑士,点头用精灵语言回答道:“是!”
另一个骑士道:“人类,你很厉害,也很有勇气!若不是这场大雨,你已经赢了!”
说话者的声音虽然故作沙哑,但音色柔缓,应该是个女骑士。
浇禾苦笑道:“朋友,既然你们帮助了我们。为何要把脸藏在兜帽中呢?”
四名骑士互看一眼,其中一个道:“我们有使命在身,朋友,后会有期了!”
说罢,四名骑士一扯缰绳,向东疾驰而去。
“他们是谁?说的是什么鸟语啊,一句也听不懂。”不知何时敌坦来到了浇禾身边。
“他们是来自幽冥森林的精灵,好厉害的破魔之箭啊。”浇禾看着射中食尸狗的箭矢说道。
“精灵?他们不是一直躲在森林深处的胆小鬼么?怎么突然出现在亚伦荒原?”敌坦大吃一惊。
浇禾摇头道:“不要小看他们!”
此时,大诗马和其他部族的领袖都已来到浇禾身边。
大诗马道:“大人,一百头牛只剩下五十头了。”
浇禾道:“虽然咱们损失了这么多牛,但这一战基本上消灭了它们的主力,没有几十年,它们不可能恢复了。要不是这场大雨,哎……”
浇禾吃力地哀叹道。
大诗马道:“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大批老弱妇孺会冻饿而死,每年冬天都是如此。看来今年也不例外啊!”
浇禾摇头道:“人死来年还能再生,但这一战,我们至少为磐石镇以及附近的族人争取了几十年的和平。从明年开始,我们就可以大量养殖牛羊而不用担心被食尸狗猎杀,做一个真正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亚伦荒原东面的一些游牧大国。”
大诗马道:“我们连黑暗军团都能战胜,还怕那些游牧大国吗?”
浇禾笑道:“你忘了旺达人的耻辱了吗?”
大诗马老脸一红,道:“那时没有大人您,现在有了大人您!我们还惧怕谁?旺达人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浇禾叹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没有办法同东方大国抗衡的。我们没有精良的骑兵,没有弓手,更没有法师。而我,我并不属于这里啊……”
浇禾说罢,沿着哀之壁向南走去,只留下一句:“我要静一静,你们打扫完战场后,先回去吧。敌坦,你过来。”
浇禾与敌坦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没入远处的秋草,突然他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在了秋草间。
等到落日收起最后一抹余晖之时,浇禾才苏醒过来。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早有一个人扶住了他,那人是敌坦!
“我还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啊!”浇禾道。
敌坦想说些什么,但终于闭口了。
浇禾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
敌坦道:“大人,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您受伤了?您又不是神!”
浇禾皱眉道:“好不容易将散沙一样的各族人聚拢在一起,在他们眼里我就好像远古时代的先知,是神的使者。若是让大家知道我不过也是凡人,那就不妙了。”
敌坦道:“但您毕竟是个凡人,虽然您的法力的确很强,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
浇禾道:“我怎样,并不重要,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真正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背负起自己的使命呢?”
敌坦惊道:“磐石只要有你就够了,敌坦实在微不足道。”
浇禾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艰难地道:“敌坦啊,愚蠢的敌坦。我已经替你挑了十来年的重担,你就以为这担子本就是我的吗?哎,这次大胜之后,西壁里山的黑暗势力已经不足惧了。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去为磐石镇做最后一件事。”
敌坦道:“您打算离开?您要去哪里?”
浇禾道:“精灵的领地!”
敌坦恍然大悟,他咬牙道:“难怪您这几个月来一直学习精灵语言,说什么想为磐石镇做最后一件事,其实您早就想离开了,对不对?”
浇禾并不否认,道:“磐石是个很好的据点,若要沟通精灵和人类的贸易,必须以磐石为桥梁。数千年来,没有人尝试过,既然上天选择了我,我就不该逃避自己的责任。”
敌坦生气道:“我明白了,甚至连这次的战役,也是因为你想摆脱我们而特意发动的。大人,磐石的子民是您救下的,您应该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望着天际绵延的黑山,浇禾淡淡笑道:“我在这里十三年,为他们战胜了强大的敌人,也为他们培养了强大的领袖,所以我并不愧对这座城,也不愧对这里的民。大约现在,这就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
敌坦大为惊慌,道:“难道……难道……您现在就要走了吗?”
浇禾突然变得有些伤感,他道:“原打算过一阵子的,但在这场战斗中,我发现这里的人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和勇敢。另外,你看到那四个行色匆匆的精灵黑骑士了吗?大约精灵领域也有事发生了吧。总是要走的,何不就是今日呢?!”
敌坦道:“您难道不想再看一眼大诗马?还有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叮当?还有一直爱恋您的风吟,她要是知道您不辞而别,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镇子西边那颗您种下的枫树,您不打算再照看了吗?“
说完话时,敌坦已泣不成声了。
浇禾摸着敌坦的头发,他的眼睛有些干涩,说道:“一晃已经十多年了,该走的还是要走。敌坦,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承认你这徒儿吗?”
敌坦抹去了眼泪,道:“为什么?”
浇禾道:“我所师从的这一派,自古以来出的都是辅佐帝王的将相谋臣,从来没有君王。而你,你将来可是要成为王的!你在我的阴影下永远不可能成长,记住我的话,去壮大你的子民吧!”
浇禾说完话后,便朝着西北方茂密的森林走去。敌坦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能动弹,他知道浇禾给他施了法术,望着浇禾远去的背影,他的眼泪流成了小河。
“师父……”
天际间回荡着敌坦的声音,但是没有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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