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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伊见了眼前的男子,先愣了一愣,但她并不怎么意外,开口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语气,仿佛许久之前就认识一般,这倒让眼前之人有些意外。
那男子笑了起来,样子十分俊秀与爽朗,他用蹩脚的精灵语言说道:“你先别问我吧。看你的样子也就十六七岁,居然躲到这里妄求姻缘,若是让大祭司知道了,想必不会轻易饶恕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那男子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女精灵就是大祭司。因为精灵的寿命是人类的两倍,故而发育的比人类缓慢,此时已经34岁的阿萨伊在人类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七岁一般。
阿萨伊心里好笑,自己明明就是大祭司,而且已经三十四岁了,怎么说我只有十六七岁?但她并不点破,轻盈一笑道:“你需要我帮你什么事呢?”
那男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赞道:“这里果然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啊,我听一个女精灵说,大祭司经常来这里修行。我是来找她的,你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吗?”
阿萨伊道:“你找大祭司做什么?”
男子道:“我说服了月魔王,让他开放精灵领地,与人类做贸易。但按照精灵的规矩,似乎这事情还需要得到大祭司的同意,所以我来找她。”
阿萨伊看男子的眼睛,心道:“好奇怪,这人类的心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我透过他的眼睛什么也不能发觉。”但直觉告诉阿萨伊,眼前的人类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阿萨伊道:“就为这事吗,人类?”
那男子皱眉道:“我可不叫人类,我有名字,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叫做浇禾!其余的事,我只能对大祭司说。“
“浇禾?好奇怪的名字,但似乎有着特别的意思。人类,说实话,与你这人相比,我更喜欢你的名字!“阿萨伊沉思之后,笑着用人类语言这样说道。
不知为何,浇禾觉得眼前的女精灵这句话如同一把利箭直射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在那没有任何人类、精灵、黑暗生灵能够探秘的灵魂深处,“浇禾”这个名字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而如今,竟然被这个年幼还“出轨”的女精灵一语道破!
他死死盯着阿萨伊,竟然没有注意到阿萨伊使用的是人类的语言,仿佛他俩已经认识了千千万万年那般熟悉。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假如你就是大祭司,我们接下来的交流大概会融洽许多吧!”
说完话后,浇禾突然觉得自己的话简直毫无道理,便自嘲地笑道:“这怎么可能,精灵大祭司竟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你还是告诉我大祭司什么时候会来吧?”
阿萨伊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许多时候,如果你用肉眼看这个世界,会发现有许多荒谬和不公,但如果你用心眼去看,就会发现一切都不会逃过神的旨意。浇禾啊,我相信你能够走到这里,站在我的面前,冥冥之中必定有神的旨意。那么,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何妨不就是大祭司呢?如果你不信,即便你见到大祭司,她也不是那位能与你分享的精灵!“
浇禾见阿萨伊的神态和谈吐,的确不像是普通女精灵,皱眉道:“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阿萨伊笑道:“你想见大祭司,是因为你相信大祭司的见识和阅历,而且最终你要选择去相信大祭司说的话!假如你不信我就是大祭司,即便我真的就是,那么我说的话你也不会相信!假如你相信我是大祭司,即便我不是,那么你也会选择相信我说的话,这时,对你来说,我不就是大祭司了?”
浇禾的双目闪烁,回味着阿萨伊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心中想到:“的确,即便她告诉我自己就是大祭司,恐怕我也不会相信。而她没有这样说,却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相信她其实就是大祭司,这样的智慧,不是大祭司又是谁呢?!”
想透这一层之后,他突然单膝下跪道:“大祭司,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
阿萨伊扶住他道:“起来吧,所有人当中,唯有你的拜我不能承受。”
浇禾就站起来,看者阿萨伊清澈的瞳仁。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岁的女精灵时,他的心居然有了从未经历过的安宁,那件埋藏在他内心深处,几十年从未忘记的事,头一次变得有些模糊了。这种心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是的,在浇禾的一生之中,历经过坎坷与艰辛,但不知所措的感觉还是头一次出现。
他恭敬地道:“大祭司,请再次原谅我的冒昧!其实这次来,的确是为精灵与人类通商一事……”
阿萨伊有些无礼地打断浇禾道,“不,我不要听这些事。我要听你的事,我要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如何走到这里,你又将走向何方?
阿萨伊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史官在采编资料,浇禾笑了一声,他没有感到意外,相反他感到一丝幸运,甚至是荣幸。他道:“事实上我对自己的道路,也十分迷茫。假如大祭司想要听,那么,我就同你说说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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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亚大陆东方,有一个高人,这位高人晚年收了两个徒弟,照顾起居。徒弟中一个叫做浇禾,一个叫做桑愚。这高人将毕生的绝学尽数传授给浇禾、桑愚,两人渐渐长大,感情至深。但浇禾的天资比桑愚聪慧,不论道、武、法,桑愚都不及浇禾,所以浇禾更蒙师父欢喜。
三人在山野里居住了八年,浇禾渐渐发现自己与桑愚和师父都不同,因为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子。到了13岁的时候,浇禾与桑愚比试,时常让着桑愚,过去要与桑愚一争高低的心思再也没有了。
但桑愚却渐渐不满,有一次,他当着浇禾的面说道:“为什么师父要在这个深山老林呢?书上不是已经写了外面的纷扰世界吗?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呢?”
浇禾生气道:“师父不是说过吗?在他死前,不允许我们出山!你想这些,终究对自己无益,不如穷究学问,等待时机吧!“
桑愚知道不能出山,非常忧郁,时常跑到山巅望着落日发呆,一直坐到天明才回来。这样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有一天桑愚从山顶回来,发师父已死了,而杀他的人居然是浇禾。
浇禾满手是血,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我们的了!?你看,我能杀他就是证明!我们为什么还要受他约束呢?”
桑愚怒极,要杀浇禾,骂道:“欺师灭祖的人,上天也不许她存活!”
浇禾逃出了深山,桑愚追杀了浇禾十年,漫长而又孤独的十年,对于追杀者和被追杀者而言都是如此吧。
十年后,桑愚在明烛国的孤凉山落雁峰找到了浇禾,与浇禾厮杀了三日,不分胜负。
最后,桑愚道:“罢了,同归于尽吧!”
于是发动了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的减灭之术!
就在桑愚坦然赴死的时候,他看见了浇禾的眼泪,从小到大,浇禾从没有流过泪!她的眼眶湿润,头发披散在肩头。这时,桑愚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浇禾含着眼泪说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过错,错的是命运罢了。”
接着,天地都暗淡了。
桑愚竟然发现自己没有死,意识居然是清晰的,而浇禾已经化为了一团白色的烟灰。原来浇禾在最后关头救赎了他!
那个刹那,纠缠在桑愚脑中的疑窦如同风吹散了大雾,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此时,他才猛然想起了一切,原来杀死师傅的并非浇禾,而是他自己。
“我究竟是谁呢?杀死师傅的不就是我吗?”
浇河喃喃自语。
他终于记起那天杀死师傅的情形,双手的鲜血和师父的眼神,他害怕了,害怕的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他要抹杀一切,天地之间只有浇禾知道这件事,师傅死了,杀他的不是自己就是浇禾。桑愚不明白恶魔是何时占据了自己的内心,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裂开分作两半,为了掩饰内心的肮脏,为了掩饰双手的鲜血。他决定要杀追杀浇禾,仿佛只有杀了浇禾,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
“原来十年来我一直想要杀的人是自己啊!”
桑愚仰天叹道。
他终于明白自己执着地追杀浇禾,其实是源自对肮脏的自己之憎恶!
桑愚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黯然道。
“死真是结束一切的最快手段!然而我为什么如此悲伤?”
桑愚看见寂静的世界里四处飘散的烟灰,挂在遥远天边的夕阳是如此的熟悉。
“是了,十多年前,我与浇禾一起看过的落日不也是这样吗?那时多么快乐啊!可是这快乐的体会为何却迟滞了十年?假如我能早一点发现她心里的秘密,假如我真有勇气,假如,已经没有假如了。”
桑愚闭上眼,就在他正要施法的那个时刻,风中仿佛有声音说道:“假如你死了,那么这世间还有谁会去缅怀那一段逝去的岁月?又有谁会记得我?活下去吧,带着我的记忆一起活下去!这就是我对于你的惩罚!“
桑愚眼泪不由自主地奔流而出,如同雨水一样飘散在满目疮痍的山岭,他大哭起来,,如同一个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地哭泣,如此地无助与悲哀。最终,他慢慢松开了放在天灵盖的手。
“浇禾!”
他撕心裂肺地嘶吼道。
天际没有回音,只有无穷无尽的哀风与凄凉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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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禾说着,眼睛湿润了,他道:“那时,我坐在孤凉山落雁峰的顶端,仿佛是在等待,但我没有企盼任何东西。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美的能力,阳光、微风、白云、还有那停滞不前的时间。就在此时,我看见早已经分开两半的自己向我走来,坐到了我的身边,他说,‘走吧,你已经杀死自己了,’便从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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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愚在落雁峰坐了三天,离开一直向西去了,在洛亚大陆的西方徘徊了两年,他的悲痛不能释然。
第三年,桑愚来到亚伦荒原,他看到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景象,漆黑的夜空漫天星斗,成群的食尸狗追杀着逃亡的人群。内脏与四肢散落在各个角落,血液的腥味布满夜色的草原。他看见丈夫为了逃命抛弃了妻子,也看见父母为了逃命丢却了子女。那些哀嚎散布在草原的各个角落,每一根青草都沾染了人类的恐惧,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便对着苍茫的大地以及天上的满天星斗长叹:“过往的恩仇在这片转瞬生死的原野上又算什么?那些上一刻还嬉笑着的人,下一刻他的头和身体已经分开两处。谁来记住他们呢?天地真是不公的,因为它只记下那些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的名字,却忘记了更多死去的。就好像活着的桑愚和已经死去的浇禾一样。不,从此我就是浇禾了,而且我要让浇禾的名字传遍洛亚大陆的每个角落,连最边远地区的婴儿也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浇禾!“
他做了决定后,心里终于释然了。于是伸出手打击荒原上的食尸狗,施展的法术将整个天空都烧红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法力已经达到了新的境界。原来这三年来他一直无法施展法术,直到今日为止!
浇禾救了许多因为遭到驱逐而被迫流浪到这片荒原上的人类部族,并将所有被救的人群带去了距离西壁里山1000里的磐石镇废墟。这样过了13年,磐石镇作为避难所的消息传遍了亚伦荒原的每个角落,许多亚伦荒原上的游牧部族都迁徙到了磐石镇附近,集市时节,磐石镇的居民最多达到了三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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