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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漠深知,自己凭着一股血气从东花厅带走青鹰的尸体,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毕竟现在相关衙门都在审讯着西门一族以及策划完全清除西门一族的准备,黑旗刺客也是其中相关的重要一环,自己带走青鹰,总会让一些别有居心的人物找到一些话柄。
不过他没有想到,第一个因为此事斥责他的,是自己的大伯父韩玄道。
“糊涂!”韩玄道坐在书房中,看着站在前面毕恭毕敬的韩漠,一脸阴沉,眉头皱起:“大大的糊涂!”
韩玄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轻轻地摸着杯子的底沿,若有所思。
“是!”韩漠只能轻声回道。
“有些人正愁着没有把柄抓,你却送上口实。”韩玄道冷声道:“你本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你还真当那些人是吃素的,不敢弹劾你吗?”
韩漠垂下头。
他也是知道的,自己去带走青鹰的尸体,虽然满足了自己的道义心,但是从现实性来说,实在是一着败棋。
“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既然死了,也就有他死去的价值,你还是太年轻,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活人的性命都可以牺牲,更不要说区区一具尸首。”韩玄道缓缓道:“我们不是江湖客,讲的不是快意恩仇,讲的不是义薄云天,我们要的,只是最大限度地保证家族的利益,保证我们这一个族群能存活下去……你应该也看到了,一旦世家陨落,后果不是一个人两人去承受,而是整个家族……我希望你记得这些话,也希望你明白,有时候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代表你韩漠,而是代表我整个韩氏家族!”
韩玄昌终于叹道:“少年之勇,少年之勇!”
“罢了,此事暂且不议。”韩玄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面色稍微和缓一些:“虽说行事莽撞,不过你此番率领西花厅倒是做了一件大事,从西门雷藏手中救下朝廷要员,你和西花厅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西花厅也算是稳了些。只是此番的功劳盖过东花厅,你倒是要提防东花厅有所动作……东花厅目今的实力,远远在你西花厅之上。秀公主这个女人,轻易不动手,若真动起手来,能与她相争的并没有几个人。她一直是没有将你当成真正的对手,但是你此番立功,我想她会对你重新审视……这并不是好事情!”
韩漠抬起头,凝视韩玄道:“我并无畏惧之心!”
韩玄道嘴角泛起笑意,“有胆识是好的,但是我们韩家向来是瞧不上西门一族那种匹夫之勇的!”
“是!”韩漠微微点头。
“小五,西门一族已经注定要灭亡,九大世家,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叶吴以及行将就木的西门一族都消失在燕国的势力版图上,你也能看得出来,其实我们世家的根基,并不像人们所看到的那样根深蒂固,一步走错,诛家灭族,敌人是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时机。”韩玄道声音再次严肃起来:“我们韩家若是被敌人逮住机会,他们也一定会往死里打我们,打的我们无法翻身。”
韩漠见韩玄道忽然对自己说起这些,知道必然还有后话,所以只是很耐心地聆听着,微微瞥了韩玄昌一眼,见他一双眼睛也正看着自己,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请一般。
“萧家朝内有太师父子,朝外有萧怀玉,更有贺家尾随其后,朋党众多,自不必言,苏家有鹰翔营指挥使一职,苏观涯身为吏部尚书,近水楼台,朝中甚至是燕国各地大有其心腹所在,不可小觑。这两派势力也是现如今燕国最强的两派势力,其他各大家族,包括我韩家在内,那都是难以企及。”韩玄道靠坐在椅子上,神情很冷然,声音也很低沉,这书房是韩府密室一般的所在,虽是夜半,但是外面时刻有着影子卫的守护,根本不必担心有人能够从这里窥探到任何的消息,说话是极其安全的,“我们韩家要存活,就要在朝中站住脚,而要站住脚,则需要足够自保的实力!”
韩漠隐隐从韩玄道的话锋中听到一股阴森的味道。
他一直很奇怪,韩家的子弟们,似乎在性情中都有着各自的特性,并没有因为是一个家族甚至是兄弟而有所相同。
韩玄道给韩漠的感觉,总是在一副很平静的面孔下,充满着深入骨髓的阴沉感。
他就像是韩正乾的翻版,同样地心思缜密,同样地阴冷低沉,韩玄龄虽然是他的亲兄弟,但是两人的性情完全不同。
韩玄龄洒脱,豪迈,充满着正气与阳刚之感,而那也是韩漠发自内心崇敬的一个人。
父亲韩玄昌,性情谦和,柔中带刚,带着一股子斯文气,但是动起怒来,却也是霸气十足。
他们无疑都有着鲜明的个性。
“小五,萧家那只老狐狸向你父亲谈过婚事,是要联姻,听说你不同意?”韩玄道话锋一转,转到韩漠最头疼的话题上。
韩漠手心微微出汗。
他忽然明白,今晚韩玄道将自己叫过来,训斥是假,谈及婚事只怕才是最终的目的。
“是!”韩漠硬着头皮道:“父亲是曾提及过此事,只是……!”
韩玄道已经打断道:“你不愿意?”
韩漠沉吟着,终于道:“家族的联姻,不单是让我很难接受,更重要的是对结亲的姑娘也很不公平!”
“但是对两个家族却很公平。”韩玄道淡淡道:“一桩婚事,可以保证两个家族能够结成同盟,从而一同抵抗外来威胁,这对两大家族来说,当然是很好的事情。”
韩漠沉默着,他不能否认韩玄道的这个说法,毕竟在燕国目前的形势下,韩玄道这番话是绝对有道理的。
韩玄昌终于道:“漠儿,你大伯已经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
韩漠皱起眉头,看着韩玄道。
韩玄道端杯饮茶,点头道:“不错。不过萧家和苏家,我们是不会去结盟的,他们家族的势力太强,我们一旦与他们任何一家结盟,只会沦为他们的工具,不知不觉中,各方面都会被他们挟持……!”
韩漠忍不住问道:“大伯是要和哪家结盟?”
“范家!”韩玄道平静道:“渤州郡平叛之前,我便和范大人暗中有过商议,那时候范大人尚未给予明确的答复!”
“范家现在同意了?”韩漠皱眉问道。
韩玄道颔首道:“叶吴两家被灭,看似敌人少了,实际上形势却是更加恶劣了。我们韩家能察觉到这一点,范家自然也察觉到,他们也必须找到坚固的盟友,来保证他们范家能够存活下去。留给范家的选择,就像我韩家一样,并不多!”
韩玄昌见韩漠神情有些难看,已经道:“范家的小姐,为父是见过一次的,长相自不必说,大家闺秀,知书达礼,那是难得的佳人,迎她过门,并不亏待你!”
韩漠苦着脸,满心的不愿意,终于道:“是否已经定下不能悔改?”
“不是儿戏。”韩玄道凝视着韩漠:“若是悔改,那便是将范家也得罪了,我韩家更将陷入艰难之地。你莫忘记,你这个未来岳父大人,那可是兵部尚书,手头上权力可不小。”似乎也感受到韩漠的不情愿,道:“小五,你已经是大人了,凡事也不可意气用事,诚如我方才所言,我韩氏家族的每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利益,只有家族的利益,你作为韩家子弟,有责任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个时代,这种环境,世家贵族,才不会和你讲什么婚姻自由,才不会和你讲什么你情我愿,更不会和你讲什么自由恋爱。
婚姻的目的,是为家族的利益服务。
世家子女,更是如此,从他们出生的一霎那,未来的婚姻就成为家族利益的一个筹码,无法更改。
韩漠的身份,注定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越生活,也注定着他比普通人要承受更多的责任-----哪怕许多的责任并不是他内心深处愿意去承受的。
有得则有失,天地万物之规则!
“范大人倒是有了些麻烦。”韩玄昌轻声道:“他被西门雷藏带出七巧阁,说是看画,不过今日贺家言官已经窜出来,说是范大人与西门雷藏不清不楚,西门雷藏偏偏带他离开陷阱,中间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这倒颇有些麻烦。”
韩玄道已经道:“范云傲的为人,是不至于糊涂到那个地步,西门雷藏孤注一掷,范家可不会陪他玩这种跳崖的伎俩。”
“大哥,明儿早朝势必又有一番争辩,你看……!”
韩玄道已经肃然道:“拉范家一把,这个时候帮他解决这个麻烦,范云傲对我们韩家会更有好感。我们韩家就先送一份大礼给他就是。”
韩玄昌点点头,见韩漠兀自一脸郁闷,叹了口气,道:“漠儿,大局为重!”
韩玄道也淡淡笑道:“小五,你若是日后看中心仪的姑娘,纳为妾室就是,并无什么不妥。”
韩漠只觉得自己的亲事似乎已定,只能黯然点头,说到底,总是不能和整个家族对抗,更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意愿,而损害了整个家族的利益。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大伯,小五尚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大伯!”
“何事?”
“豹突营护军参领慕容鹤,此人与秀公主似乎走得很近!”韩漠凝视韩玄道,问道:“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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