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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相招一
“招”派往钱庄前去兑换银票的账房先生领着三名伙计匆匆而出,一时之间自是难以回转。
这边厢白妈妈和季昆并肩来到花厅,拾级而上,转过楼梯口,那位“大同府的姑娘”已被锁在楼上内室之中。那两名龟奴兀自趴在门缝往内张望,啧啧赞叹不已。
白妈妈哼了一声,伸手在二人后脑上各拍了一巴掌,骂道:“猴崽子们,还没瞧够,不就是女人么,真是两个色鬼!”
那两名龟奴一齐点头陪笑。其中一人笑嘻嘻的道:“白妈妈,这回您老可要发大财啦!这位姐儿当真是大大不同,细皮嫩肉,水灵得紧,就这脸蛋身材,便是七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唉,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啊。”另一人附和道:“不错。虽然一直在哭个不停,跟个泪人儿似的,却也勾魂得紧。想来若是笑起来,定然更加迷死人啦!”
白妈妈心下甚喜,哼了一声,笑骂道:“少见多怪,再美难道还美过三年前那位‘玉美人’,那才是真正的标致角色!”转脸对季昆笑道:“季爷,该不会路上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了吧,这才哭得这般厉害?”
季昆哈哈笑道:“白妈妈这话从何说起,季某人眼里只认银子,不认女人!再说了,这小姑娘是处女才值钱,破了身子,便不珍贵啦!”
这时那陈小七拿了纸笔,匆匆而来。季昆摆摆手,大喇喇的道:“不急,不急!银票还没到呢,还是等白妈妈进去看清楚后,再来立个字据,交换岗这张卖身契吧。白妈妈,只管细细验明正身,到底是不是大同府的,是不是‘黄花女女’!”说着在客座上坐了。架起了二郎腿,举杯品着香茗,吃着点心,又道:“白妈妈,五万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啊。你那个帐房先生该不会拿了银票远走高飞了吧!”
白妈妈笑了笑,不遑接话,转头吩咐一名龟奴开锁,要进屋细看那大同府的姑娘一番,再立合同。
便在这时,忽听得前院一阵大声鼓噪之声。乱哄哄的喧嚷不已。白妈妈脸色一沉。皱眉道:“又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陈小七搔头道:“该不会是官兵吧?”
白妈妈瞪了他一眼,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有老娘在这里,官兵哪个敢来?还不快去瞧瞧!”陈小七被骂得不敢吭声,一溜烟的向前院奔去。
季昆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斜目睨视白妈妈,阴阳怪气的道:“白妈妈,该不会是你到官府告发岗,说老子拐卖人口吧!”
白妈妈一呆,忙双手乱摇,笑道:“啊哟,我的季大爷,你可千万别胡乱冤枉好人啊?您倒是想想,我若把您老给告了。这鲜花一般的小姑娘岂不也充公,归了官府,对我们‘招’又有什么好处?”
季昆脸色略和,点了点头,沉吟道:“这话倒也有理。白妈妈。该不会你这院子里窝藏江洋大盗,或是朝廷钦犯吧!”
白妈妈闻言,脸色微变,情不自禁的转头朝着小楼左侧匆匆瞥了一眼,强笑道:“季大爷,我一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得紧,你、你别吓唬我!”
说话之间,只见陈小七引着两名身材魁伟的锦袍大汉快步上楼而来。那两名大汉不待陈小七介绍,同时略一抱拳。左首那人笑道:“白妈妈,你好!我们是百戏帮的人,在下姓赵,这位兄弟姓曲。俺兄弟俩奉敝帮秦帮主之命,来跟妈妈说一声,今儿这场子,敝帮全包下了。从现下起,不准再有外客进来,里面的客人统统请出去!呶,也不让妈妈为难,这些银子够了吧!”说着伸手拿出一张银票来。
白妈妈拍了拍胸口,长长吁了口气,一把接过银票,叫道:“我的妈啊,吓死我啦!原来是这等好事,二位大爷何不早说!”低头晃了银票一眼,登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笑嘻嘻的道:“成,成交!”
那姓赵的汉子道:“白妈妈,我们帮主今儿中午要在此单独宴请一位贵客,他老人家素爱清静,不喜有外人打扰。白大老板,咱们话说在前头,从此刻起,这闲杂人等么,一律不得露面,免得我们帮主见了不高兴。这样罢,你把里面的客人全部赶出来,记住,一个外人也不准留!”
白妈妈一怔,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什么难处,迟疑道:“这个……这个?”
那姓曲的虎起了脸,对白妈妈瞪目而视,冷冷的道:“混账!什么这个那个?速速把院里所有房间的人叫出来,一个不准遗漏,都到楼下厢房里等着。白妈妈,你该不会让我们的人来替你赶人吧?”
白妈妈吓了一跳,心中嘀咕:“素闻百戏帮乃中原一带最大的江湖帮派,人多势众,极为难缠。只是他们一向自诩为正经帮派,从来都是秋毫无犯,帮规森严,又跟我们这些妓院、赌场不相往来,怎地才一换新帮主,却连规矩也变啦?”她在洛阳本地亦是有头有脸的显赫人物,黑白两道结识之人着实不少,深知百戏帮的厉害,自己万万得罪不起。
她眼珠一转,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于是满脸堆欢,媚笑道:“赵大爷,曲大爷,您二位只管放心,院子里除了姑娘们、大茶壶留下来侍候,决不会有一个外人!”当下转头吩咐陈小七,把妓院众人尽数赶到后院厢房之中。
那姓曲的指挥着众多或佩刀或挂剑的彪形大汉,冲入妓院之中,迅捷利落的在楼上楼下各处布满了卡子。
白妈妈一瞧这阵仗,愈加心头发毛,忙不迭的催着陈小七等人赶紧到各处通知,一个房间不准落下。
这么一来,整个“招”妓院中登时大起忙头。一干妓女、嫖客、龟奴等乱作一团,连大厨、二厨也被催着迅即动手开工。
其时妓院中留宿的嫖客本就不多,一听到江湖帮派在此办事,哪敢招惹?过不多时,已溜得干干净净。
正乱间,那姓赵的忽然一指季昆。问道:“他是什么人?”白妈妈笑道:“这位季老哥是从山西来的客人,是给小号送姑娘来的!我们还没有……”
姓赵的哦了一声,不等她说完,已自不耐烦的连连摆手,催促道:“赶紧离开吧,快到午时啦!”
季昆虽然生得粗豪,这时倒也精细起来,哈腰陪笑道:“赵大爷,小人和白大老板的账还没结清呢。一时还不能离开,您老看看能否行个方便。嘿嘿!”
那姓曲的抢先接口道:“不行!我们帮主脾气可不太好。若是让他老人家见到有外人在此。发起火来。嘿嘿,莫说你们,便是我和赵大哥也吃罪不起!哼,白妈妈。你也不想这间‘招’被一把火烧成白地吧!”
姓赵的也点头道:“不错。白妈妈,实不相瞒,我们这位新帮主可是‘大风堡’的四少爷,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杀人都不带眨眼的。我和曲兄弟也只是跑腿办事的,你可别让咱二人犯难!”
白妈妈正自彷徨不决,季昆忽然伸手扯了扯她衣袖,悄声道:“我的白姐姐,你瞧怎么办?要不要岗先把人先带走。明儿再来立约如何?”一边说,一边却向她连使眼色。
白妈妈心中立时恍然,瞧了瞧赵、曲二人,又瞧了瞧季昆,一咬牙。从身边摸出两锭白银,悄悄塞给赵曲二人,笑道:“二位爷,小号这次可是一件大买卖,耽误不得!您二位千万要多多担待则个!”
赵、曲二人得了银子,相顾一笑,点了点头。姓赵的咳嗽一声,把白妈妈拉到一旁,低声道:“院子里可有地窑、密室之类的地方,先把人给藏匿起来,岂非一举两得?”
白妈妈皱了皱眉头,略一沉思,道:“密室倒是有一间,只不过……”姓曲的一摆手,催道:“别只不过了,赶紧藏起来吧。少时帮中长老、堂主来到,见到生人,麻烦可就大啦!”
白妈妈一咬牙,便将嘴凑在陈小七耳边,低低叮嘱了几句,才道:“先带季爷到密室歇息!”
陈小七对季昆道:“季爷,请跟我来!”
季昆微一迟疑,一把抄起桌上包袱,负在肩上,向赵、曲二人拱手作别,这才跟着陈小七转身下楼而去。
陈小七领着季昆穿廊过户,来到左侧一个僻静的小院之中,却在一座假山前停了下来。眼见四下无人,缓缓推动一座临近溪水的大石,转了开来,露出一个圆圆的深洞,洞口仅能一人穿过,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季昆吃了一惊,问道:“这里便是密室?”
陈小七一面东张西望,一面低声道:“不敢瞒季老大,这儿便是咱们避仇躲祸的地方,平时可不怎么用,只有我和白妈妈两个人知道。快进去罢,下面自有好去处!”
二人钻入洞中,眼前一团漆黑。
陈小七点了一枝火把,交给季昆,回身又把那块假山石推归原位。
二人往下曲曲弯弯的走了两丈,便到了尽头,竟是一间两丈见方的石室。季昆见室中陈设简陋,除了一床一桌之外,四壁萧然。他叹了口气,寻思:“难道玉妹猜得错了!”问道:“就这一间密室?”
陈小七点亮桌上红烛,笑道:“这儿是临时躲避仇家的,自然是一间便够啦?”
季昆一脸不以为然之色,喃喃的道:“你奶奶的,只够你二人逃命,便不管那些窑姐儿、王八们的死活啦!”
陈小七笑道:“季大爷倒是个好心人,这若当真大难临头,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先保住自个儿的小命要紧,嘿嘿!”他见季昆脸色甚是难看,便拍拍他肩膀,道:“季大爷,你便在此委曲一下,只是呆上半日。白妈妈说了,待得那伙江湖人物办完了事,便来把你请出去!你且在此歇着,我要回去交差啦!”
陈小七举着火把,转身欲出,但听“刷”的一声响,青光闪动,他陡觉左侧太阳穴上一寒,已被一只冷冰冰的青锋剑尖抵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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