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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南山公园森林景区一角。
皎洁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投下一地斑驳,湿潮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鸟粪混合着汗臭的古怪味道。几个身穿黑色紧身T恤和迷彩行军裤的彪悍大汉借助浓浓夜色和茂盛草丛巧妙得隐藏,即使仔细查看也极不容易被发现。
“小段爷,凯子那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我们在这已经趴了大半夜了连个人影也没等来啊!”一个脸上横七竖八涂满油菜的精瘦汉子凑到旁边一个磐石般一动不动的身影旁悄声问道。
段浪扭过脑袋,漆黑的瞳孔在黑夜中尤显冰冷,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嗜血毒蛇,他不发一言只是看着那个汉子,精瘦汉子被他冰冷目光一扫忍不住浑身一颤,等到汉子讪笑着准备爬开的时候,段浪冰冷的声音才幽幽响起:“今天晚上的这批货无论如何要拿到,拿不到的话,那就一起死吧。”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清楚得传到所有人耳朵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机灵,明白这次孤注一掷的小段爷真的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来的。段浪再不言语,扭头望向灌木遮蔽的小路,眸中划过一丝厉芒。
一个月前的那次负伤之后,赵老虎只来了医院一趟,带了些水果补品温言叮嘱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交给下面人去做,段浪热泪盈眶紧握赵老虎肥腻的双手半天不愿撒开,赵老虎眼神慈祥温柔没有半点传说中的阴戾,这次慰问过程是温馨的,感情是真挚的,领导和下级尽欢而散。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管怎么样精彩的表演,段浪在赵虎心目中的地位已然急速下降,事实就是原本在段浪手下被死死压制,没机会出头的几个野心勃勃的第三代趁机上位,一连串的几件事办的漂亮至极,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说彗星般崛起的段浪恐怕这回要折戟沉沙再没机会出头了,就连一些忠于段浪的手下也有些犹疑不定,不知道一向无往不利的小段爷是不是这回真的如昙花一现,开的灿烂死的憋屈。流言传的多了,自然或多或少进了段浪的耳朵,可一向阴忍狡狠的小段爷这次竟然完完全全得置若罔闻,每天舒舒服服躺在病床上,渴了喝,饿了吃,困了睡,就连拉屎撒尿都精神抖擞,哼着小曲,生活过的无比滋润。
只有几个段浪苦心栽培的心腹才知道这样滋润的生活态度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事实——小段爷下定决心跟赵老虎闹翻了。所有人都知道段浪绝对不是甘心久居人下的主,对于他这种从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日子里爬出来的人来说,感情啊,恩义啊全他妈的是操蛋玩意儿,只有现实的权势地位才是正经。赵老虎之前或公开或私下表示要让段浪接班,其实七分是出于稳住段浪,三分是迫于无奈,对于这一点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从未点破。段浪需要赵老虎给提供的平台才能尽快崛起,赵老虎虽然明知段浪是匹一不小心就会妨主的“的卢马”却也只能留着他去跟如日中天的李四指肉搏战,两头年岁相差一轮却一样狡猾阴狠的狐狸都在等着对方先崩溃。本来这场暗地里的角逐应该是段浪赢面更大,毕竟他更年轻,没家没口的更有锐气,可是,金碧辉煌的那场风波彻底反转了天平,也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段浪重伤不起,赵老虎一面慰问安抚一面顺理成章得提携新贵填补这块权力真空,等到段浪伤愈回来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元气大伤。算盘打得很好,段浪的表现也十分配合,赵老虎对此也很满意,但是,还是这么一个可恶的但是,段浪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呆鸟,他表面认命服从重新做回一个与世无争的小角色,暗地里却已经开始悄悄谋划建立自己的新兴势力,而今晚的这场行动,就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所有人神情一紧,段浪神情依旧镇定,肌肉的瞬间紧绷却出卖了他心底的激动与紧张。几个模糊的人影在皎洁阴冷的月光下影影绰绰停在了五米外之外,几点昏或的红色火光悄然闪烁,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随风飘来,微呛夹杂几分让人迷醉的气味很好的遮掩了空气中的异味。
“妈个巴子的赵老虎,肚子里他妈的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交易地点换了又换,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毛病还多得很,!”一个嗓音粗粝的汉子狠狠抽了一口烟恨恨道,猛地踢了一脚身旁的箱子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行了,一路上就听你逼逼叨叨抱怨,要是觉得赚钱累就他妈别来。”另一个人不耐烦道。
“草,你当我想来?要不是这次老大点名,我稀罕赚这点辛苦费,颠颠儿得跑东跑西绕几圈,赚的跑腿费还不够跟一品鸡滚一次大床的,这样的活也就是四眼儿你这小子跑得欢。”头一个汉子怒声道。
“这段时间严打,老大说了,这次的货份量足,来头大,给的跑腿钱也翻倍,嘿嘿足够老黑你去杭州潇洒几个月的。”有一个声音响起,老黑不屑的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反驳,几个人同时嘿嘿笑起来。
“小段爷,听声音,大概来了七个人左右。”段浪轻轻点头,手指放到耳边轻轻摇了摇,示意再等等。
时间一分分流逝,老黑猛地一巴掌拍在脖子上,声音又响又脆,四眼沉声骂道:“他妈的,你又搞什么鬼!”老黑粗粝的声音随即响起:“卧槽,拍个蚊子都不行,狗日的四眼仔管的真多!”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四眼急了。
“我说你个狗日的管的真多!”老黑挑着下巴一字一顿道。
“你.....”
“你俩再废话,我就把你俩直接捅死在这!”之前开老黑玩笑的那个人冰冷阴沉道,月光下一道皎光划过,之前相互推搡的两个人影瞬间凝立不动。半晌,那个阴冷的男声轻哼一声,光芒再次一闪而没,四眼和老黑都不再说话。
段浪瞳孔猛地一缩,有高手!刚才那两道迅疾的刀光瞬间点燃了他血液中沉寂了许久的好斗因子,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默默掐算了一下时间,段浪手指忽的在耳边竖起,身边隐藏的几个汉子随即会意的同时从背后轻轻掏出一把事先涂了黑漆的匕首叼在嘴里,三支阴森的枪口也装上了消音器。
段浪挥手示意三个枪手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般猎豹拱起身子,身边的精悍汉子脸色一变,正要发声提醒小段爷这次行动他不合适现身,段浪却已经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左侧的草丛向那几个人影游走而去。汉子牙齿一咬,只好摆手无声得招呼几个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伙伴分头行动。
“什么声音?”一声低喝,随即一道厉芒撕破苍茫夜色瞬间没入黑暗,随即便是利器刺入灌木的“咄”的一声。道路上的几个大汉瞬间惊觉,迅速掏出腰后的手枪排出一个五角阵型,枪口指向四面,动作整齐划一俨然是历经训练。
依旧是一片死寂,半晌没有回音。过了一会儿,老黑嘿然一笑道:“海哥,你神经过敏了吧,哪有什么动静?”话虽是这么说,枪口却依然死死指向未知的黑暗丝毫不敢偏移。
“就是因为没有声音才奇怪,这里是森林公园怎么可能连只鸟都没有?听我安排,退后二十米,各找掩体,保持三米左右距离,缓缓后撤。”海哥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哔”的一声轻响,老黑蓦得痛呼一声:“干他娘的,真有埋伏!”几乎与此同时浓浓夜色中犹如一道流星划过,灿芒一闪,枪声响起的灌木中响起一声痛哼。被偷袭的几个大汉第一时间调转枪口,砰砰连响,火光频闪,两个人已经第一时间冲向那丛灌木,海哥大骇伸手一把拽住旁边一人,怒声吼道:“不要动,都不要动!”话音未落,冲向灌木的另外一人后背瞬间爆开几点血光,哼都没哼一声就此仆倒不动。
海哥牙齿咬的格格响,大声吼道:“不要分散,各找掩体,速度撤退!”说罢一把拽起萎顿在地的老黑,拼命向后方的一块巨石跑去,沿着之字形路线奔跑纵越,蜿蜒不定,身后土石迸裂,眼见那块足够遮掩两个人的巨石离自己不到两米,海哥低喝一声抓起老黑就甩了出去,同时身体一弓捷豹般弹簧般爆射而出瞬间躲在了巨石后。“噗”一颗子弹没入岩石,溅起几颗碎石,海哥左眼一阵钻心剧痛一时竟完全睁不开来,不由自主伸手摸去一片潮湿也不知是血还是泪水,身后不时有人痛呼骂娘,枪声散乱,再过片刻便再无声息。
海哥胸膺中怒火如沸,撇头看了一眼老黑怀中死死抱着不松的小小方盒,心中一松又是一紧,被扔下的箱子里装的货虽然量大且多,但是只有老黑怀里的盒子才是交易重点,只要方盒不丢那么损失还不是很大,只是现在身陷险境,自保尚成问题更罔论带着盒子成功突围,脑子里急速飞转,瞬间闪过无数个想法却都被一一排除,耳听得夜风中脚步窸窣,敌人正缓缓向巨石靠拢,海哥钢牙一咬,沉声骂了一句娘,突然伸手一记掌刀狠狠切在毫无防备的老黑颈侧,然后从晕厥的老黑手里一把夺过方盒,卡进腰间的皮带,就着惨淡的月光目光复杂得看了一眼胡子拉碴满脸惊愕的老黑,从地上捡起一块黑色石块猛地甩手抛向远处的一棵大树,随即身子一弓利箭般射入旁侧的草丛,然后头也不回的蹑足疾奔。
夜风潮暖,海哥一路疾驰,丝毫不敢停顿,一路拐拐绕绕不往山外跑反而向森林深处亡命逃窜,他深知自己刚才声东击西只能骗过那些打埋伏的人一时,一旦他们发现自己不见定然会在山脚的出口层层封锁,所以自己只有往山里跑才最安全。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难走,身边到处都是鸟兽粪便的气味吸到肺里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受伤的眼睛依然睁不开,浓密夜色中也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凭借本能一路狂奔,匆忙中一不小心脚下踏空,身体凌空翻起,海哥心下一惊腰腹及时一收,在触地的一瞬间护住头脸并尽可能得卸去力道,右臂忽的传来一阵剧痛,海哥艰难爬起恨恨朝地上的一块尖石吐了口唾沫,龇牙咧嘴的扶住胳膊,方才那一摔,胳膊刚好砸在那块尖石楞上,虽然没有骨折,却也是酥痛麻痹,短时间内一点力气没有。
把脑袋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并没有人跟来,海哥长舒一口气,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抹,重重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心里不由浮起一丝得意:老子还是特种兵的时候就轻松拿过大区越野冠军,就凭你们这群土狗也能追的上我?忍不住嘴角一撇,嗤笑一声,左手伸入怀中拿起那个盒子,就着月光看了几眼轻轻抵在额头,脸色变幻,似喜似悲。就为了这么个操蛋玩意儿,一起来的几个兄弟竟然只有自己逃出来,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抛下老黑搞不好真的就要“全军覆没”。海哥想起自己掌刀切下时,老黑粗粝的脸庞上那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心神不由微微一震,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当兵时牢记在心的八字铁律早就已经被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的生活消磨的逐渐模糊,太多的同室操戈,甚至至亲反目也让他强迫自己忘记“战友”这个概念,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跳板和工具,价值榨干立马就扔,弃之敝履,看都不屑得一看,放在平时出现这种情况自己自然是铁石心肠,安之若素的,只是今晚的这场激战让他或多或少回想起当年的那些峥嵘岁月,想起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而惨烈倒下的年轻生命,想起在阿富汗执行任务的时候腿部中枪,为了不拖累自己饮弹自尽的指导员…..
海哥狠狠揉了一把脸,摇了摇脑袋,强行摒除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双手撑地准备接着跑路,脑袋刚刚抬起,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一个夜色中瞧起来并不分明的黯淡身影稳稳站在几米外,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单薄的身躯在斑驳树影下浑如鬼魅。
“李海,果然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啊,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手下层层包围竟然都能被你逃出来,啧啧,真不愧是王牌军的王牌兵,要不是我生在大山长在大山还刚好长了一个比狗都好使的鼻子,你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招还真就成功了!”来人轻轻拍了拍手,话语里满是嘉许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讥讽。
“段浪!”李海脸色一沉,心中怒火随即熊熊燃起:“你们竟然敢黑吃黑!”
段浪向前走了一步,月光穿过枝叶投射在他苍白冷漠的脸上,他微微一笑,双手一摊道:“那有怎么样,反正你们今天都要死,就算回头你们刘老大说我们黑吃黑.....证据呢?”
李海怒火中烧,浑身颤抖,想要破口大骂却喉咙似堵,一句话也说不来,只能圆睁双眼死死瞪着段浪。段浪不以为意,随手从背后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道:“早就听说海哥玩刀很有一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跟我过上几手!”
话音刚落,光如匹练,汹汹而下直冲李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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