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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骁一直在黄昏城,在微烟老人身边。
但这次微烟老人走得太突然,他还没收到消息。他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可这并不能消除他心里的不安。
他一直对微烟老人心存感激,感激他那么维护着自己。
其实他知道鬼刹的真实身份,有一次他偷看到了盟主下发给各部院的鬼刹画像,虽然之后很快就销毁了,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孙士羽的轮廓。
有段时间他很惶恐,怕被识破后,不知会被联盟怎样对待。
他坐在榻上,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像坐在针毡上。他站起来,来回走动,眉头紧锁。
过了会儿,他走到窗门前轻轻一推,院子里不知何时点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下雪了……”不知是否前线的雪蔓延到了黄昏城,他怔怔看着雪,目光一下子穿越了时光,他仿佛看到了三个衣衫破陋的半大孩子赤着脚走在街道上。
一样的雪,但那时有三个人相互取暖;虽然冻得快要死掉,心里却像春天,冰冷的石板路,也变成了希望的田野,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惶恐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你那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忽然推门出屋,来到了院子里。
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屋顶上都站着一个人,神色都很严峻,披着黑色大氅,一派肃杀。
“你是孟骁?”一个人问。
孟骁平静地应道:“是我。”
“奉盟主密令,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盟主手令呢?”孟骁又不是第一天跑江湖。
“既是密令,还有什么手令?”那人目中放出慑人的光,并缓缓抬起了手。
“等等,我跟你们回去便是。”孟骁平淡地说,他早就想过有这一天,所以并不惊讶。
……
晁府前厅。
从横梁上落下来一个人,带着别有意味的微笑:“晁道友,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么?”
侯楚楚看清他的模样时,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由得躲在晁雪松背后。
晁雪松怔了怔,道:“朱耀荣,怎么是你?”
他心里老大不高兴,也不喜欢掩饰:“你什么兴致,学那梁上君子,不怕污了圣地的名声?”
“我这是为你着想啊。”朱耀荣摊了摊双手,眼角余光调戏着侯楚楚,吊儿郎当地说,“你家藏了个千娇百媚的娘子,你又三天两头不在家,我要是冒昧登门,别人可要说闲话的,所以只好藏在这梁上,日日夜夜等着你归来囖。”
侯楚楚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惶急道:“你,你……”
既然能躲在梁上不被她发现,也能躲在她房里不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羞愤可想而知。
晁雪松却很镇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怕,他是开玩笑的。”
朱耀荣笑容一敛,惊讶道:“你怎知我是说笑的?”
晁雪松指了指他的靴子:“你脚上的泥是新沾的,还带了点沙子,说明你才从城外回来不久。”
“啊!”朱耀荣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跟着又笑了起来,“啊呀,说个玩笑而已,楚楚夫人别介意啊。想想两年前初次见你,那时你还不大,朱某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惜却被雪松抢先下了手,知道此事后,我真是捶足顿胸,夜夜难寐啊!”
嘶——
晁雪松面无表情地拔剑,剑身和剑鞘摩擦,发出了渗人的寒意。
“好好好,我是有事来找你的。”朱耀荣总算没把正事给忘记。
“我不想听,你走吧。”晁雪松拔出了剑,“此地是我天工坊买下的府邸,下回若再擅闯,休怪我剑下无情。”
朱耀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晁雪松认识是在一年多前的一次局部战,那时两人第一次合作,晁雪松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被人多说两句都会脸红;可是现在,这个战场让他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都说强大的实力会让人产生自信,晁雪松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朱耀荣眼珠子转了转,却又笑道:“你确定要赶我走?连你小叔的消息都不想知道了?”
“你说什么?”晁雪松神色一变。
“想知道的话,就出来吧,有些事不适合让娘们知道。”朱耀荣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夫君!”侯楚楚抬头看晁雪松。
“我去去便回,你不要担心。”晁雪松心急如焚,安抚了她一句,便紧追而去。
院子里,朱耀荣在一棵树下等他,见他过来,神色一正,道:“还记得半个月前盟主亲自指挥的作战么?”
晁雪松点了点头。
“我在一个地方见到了晁补之。”朱耀荣缓缓吐了口气,似乎心有余悸,“他很惨,被绑在一个死怨之地,我下去呆了不到半柱香时间,险些丧失神智。”
晁雪松心神一震,颤声道:“他,他还活着吗?”
“等等,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他强忍悲痛,冷冷看着他。
“不信便罢了!”朱耀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子好心好意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反倒不领情。”
晁雪松狐疑地看着他的脸,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骗自己有什么好处。
“唉!”朱耀荣突然又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我们合作过的份上,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沾满泥迹的飞剑:“这是我在那个地方捡到的。”
晁雪松接过来拍去上面的泥土,飞剑逐渐显露出原貌,只见得剑身如红铜一样,带着些赤色。
他的脸瞬间毫无血色,脑海“轰然”一声响:“这,这是绯红,小,小叔的飞剑……”
朱耀荣暗暗抹了把汗,心说好在当初鬼迷心窍,以为这把剑值点钱,才当成宝贝捡回来。这傻小子上当了,待我再刺激他一下。
想到这里,他故作难过道:“如果你小叔叫晁补之,那就是他没错了。唉,他的神智已经混乱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雪松,你不要来……雪松,你不要来……’”
晁雪松还是太嫩了,听到这里,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落下来:“小叔,我,我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
他突然扯住朱耀荣的胸襟:“我小叔在哪里,我小叔在哪里……”
朱耀荣脸颊微微抖出得色,很快敛去,沉声说了三个字。
但晁雪松听了之后,并没有如他想象那样直接御剑离城,而是擦抹了一下眼泪,说:“谢谢你……”
他背后霎时被冷汗打湿,难道被识破了?
“那我就先走了。”他拱了拱手,迅速地翻墙溜走。
晁雪松回到前厅客堂,侯楚楚一看他脸色不对,更是担忧。
“夫,夫人……”晁雪松拉着她坐下,有些惭愧,有些不舍。
“夫君怎么突然改口,”侯楚楚假装不知,嗔笑说,“先前不是连人家的名字都喊不出口么。”
晁雪松突然抱住她:“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我心忧如焚,一时一刻都受不了煎熬……对不起……”
侯楚楚一下子明白了,她背着他悄悄抹去眼泪,柔声说:“无论夫君想做什么,楚楚都会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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