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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镇的集难所建在废墟的南面,离海岸线稍稍还有一段距离,大部分的难民都在这里搭起了营帐,所以临时张罗的夜市自然也就坐落在这个人流最多的中心。
药铺和酒摊是这里生意最为兴隆的两个铺面,随着大灾大难过后的疫病爆发,药材的重要性自不用说,而喝酒则成了难民们唯一消遣和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
很多人白天帮工好不容易才赚回来几文钱,晚上就立刻全都投到了酒坛子里,也算是活在当下,自有一番快活。再说如今风铃镇卖给难民的劣质酒价格低廉无比,更是让许多身无长物的酒鬼们闻风而来,天还没黑就在酒摊子前排起了长队。
但是这临时搭建的夜市一共也就那么点儿地方,酒摊前的生意火爆归火爆,却让不少别家的掌柜异常苦恼,尤其是不巧坐落在酒摊正对面的那间药铺。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店铺的门前总是会被酒摊子上喝酒的客人堵个水泄不通,让很多前来买药的难民都眉头大皱。
就连庄心洋也是掩着口鼻从人堆里钻进这家药铺的,毕竟他可不想因为在外面擅自动用风脉之力而暴露了身份。
“哟,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眼尖的掌柜一眼便看出了面生的庄心洋,“请问是来取药呢,还是来看诊的呢?”
“嗯……取药吧……不不,我是来看诊的。”庄心洋略一琢磨答道。
“那就请客官先到里间找大夫诊查一番吧。”掌柜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子,呵呵笑道,“不过我看客官面色微黄,两颊消瘦,该不会是近来都没有怎么好好吃过东西吧?要是家里揭不开锅,客官大可以到这个难民窝来蹭上两顿大锅饭嘛。”
“呃——多谢掌柜的好意了。”庄心洋苦笑一声,没再过多解释什么,只是掀开通往内间的布帘,矮身钻了进去。
内间的光照有些昏暗,只在一张半高的木桌上点亮了一根摇摆不定的烛火,就在烛火的后面,端坐着一个灰褂老者,应该就是掌柜口中的大夫了。
庄心洋微微一礼坐在了老者的对面,正寻思着怎么开口,却见那老者眉头轻轻一扬,拔起毛笔在药方上写起了字来,一边写还一边念叨道:“党参、甘草、茯苓、苏叶、葛根、半夏、陈皮各一钱,前胡、桔梗、木香、枳壳、生姜、大枣各两钱,一共四百八十二文,拿药方去柜台取药吧。”
“欸!?”庄心洋傻眼了。
“欸什么欸?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什么叫做一寸光阴一寸金,病要早治早好,有时间在这发呆,还不快点照我的话去做?”灰褂老者沉声喝道。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您怎么就给诊治完了?”庄心洋皱眉问道。
“面黄体虚,眼白浸紫,额有虚汗,唇色泛白。老夫行医数十年,像你这样的病症我看一眼就知道是发汗不及时感染的风寒感冒,要是不治,再过两天我担保你连走路的力气都使不出来。现在让你去照着药方取药,有什么问题吗?”老医者拢目反问道。
“当然有问题。”庄心洋飞快的答道,“需要诊治的又不是我,而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再说,区区一副治疗风寒的药竟然也要四百八十文?你们怎么不去抢?”
“想要治病活命,花这么点儿钱也觉得心疼吗?”老医者眼中沉光乍现。
“呵——治病活命?一个小小风寒还能死了人不成?”庄心洋问道。
“风寒当然不会死人,不过要是在感染风寒的期间不幸染上了其他的重病,那么死上一死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老医者恻恻笑道,“年轻人,可不要小看了风寒呐。”
“你少唬我,我这辈子也没少风寒感冒,哪一次不是硬生生挺过来的?”庄心洋不屑道。
“呵呵,听你的意思,你这病是不打算治咯?”老医者挑了挑眉,笑道,“好吧,既然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老夫又着个什么急?哼哼,说说你那位朋友吧,既然是他要看诊,为何不让他自己过来?还是说他有什么不能亲自前来的理由吗?”
“……”庄心洋敛了敛心神,答道,“是,他现在正昏迷不醒,没有办法过来看诊,所以只能由我代劳了。”
“噢?昏迷不醒?那就是要出诊咯?”老医者哼哼笑道,“出诊费另算。”
“不用出诊。”庄心洋抢声说道,“我将病情描述于你,你直接开一些防止病情恶化的药给我就行。”
“嚯!这倒稀奇,且不说年轻人你描述病情是否描述得得当,要老夫空凭想象判病出方,是不是也太瞧得起老夫的本事了?”老医者咯咯怪笑道。
“您不是说自己行医数十年么?难道连这点自信也拿不出来?”庄心洋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算了算了,要是您自觉没这个本事,那晚辈就只好另请高明了。”
“哼,毛头小子,你不用激我。”老医者嘴角一撇,冷声说道,“要我开方可以,不过我要收取两倍的价钱。”
“什么!?”庄心洋一听懵了,“又没让您出诊,怎么又要加钱?”
“哼哼,不肯让大夫当面诊治的病人,身份一定有鬼,该不会是哪里流窜过来的通缉犯吧?”老医者阴恻恻的说道,“多收你的钱,那叫封口费。”
“你……你个奸医!”庄心洋沉声骂道。
“奸医也是医呐。”老医者满不在乎的笑道,“你愿看便看,不看就拍拍屁股走人,不要耽误下一位病人的时间。”
“……”庄心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袖口中抓出了一把铜钱和碎银,狠狠的拍在了身前的木桌上,凛声问道,“这些钱够不够?”
“啧啧……”老医者咋了咋嘴,将桌上的铜钱和碎银慢慢的拾到掌心里细数了一遍,当他确定桌上钱财的总和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千文之后,脸上才扬起了笑容,得意般说道,“够了!”
“好,既然您说够了,就轮到晚辈提条件了吧?”庄心洋忽的说道。
“哦?什么条件?”老医者眼神一厉。
“收钱办事,既然您已经收了钱,那么待会儿您要是开不出药方或者胡乱开个药方敷衍了事的话……”庄心洋扶了扶发冠上的水晶发簪,冷冷的说道,“就不要怪晚辈对您不客气了。”
“呵呵,年轻人,我呢,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你想要报复于我应该有的是办法不是吗?又何必放这种毫无意义的狠话呢?”老医者面色一正,说道,“在你开始陈述病情之前,容老夫先问上一句,你那位朋友已经昏迷了多久的时日了?”
“……”庄心洋一哽,答道,“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老医者的眼神开始缓缓收拢,又问,“那他究竟是为何变得昏迷不醒的呢?”
“呃……应该是受伤的原因吧……”庄心洋心思急转,“三月之前,我与他结伴来到西海游玩,谁知深夜出行之时不幸遇见了劫匪,一番乱斗之中,我那朋友被劫匪用长枪刺伤了胸口,好在伤口离心肺的位置尚有毫厘之隔,否则他肯定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
“年轻人,你是在编故事逗老夫玩儿吗?”老医者面颊一颤。
“没……没有啊,我哪有编故事!?”庄心洋不觉有些心虚。
“呵呵,重伤昏迷,三月不醒,上无法服食肉物,下无法排除体内残渣,就算没病没痛睡上一个月也该死上好几回了,你告诉老夫,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伤活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老医者凛声问道。
“你是大夫我又不是大夫,你问我这些我怎么知道?”庄心洋一听对方怀疑的原来是这个地方,顿时就有了底气,“反正情况就是我说得那样,我朋友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活下来的,至于他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醒,这都是你应该搞清楚的地方吧?”
“嚯,有点意思。”老医者抿了抿嘴唇,盯着庄心洋的双眼问道,“年轻人,你当真没有在戏弄老夫吧?”
“没有!”庄心洋义正言辞,“如果关于病情在下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隆——”大雨未至,旱雷却率先在天际拉开了架势。
庄心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呵呵呵呵——”老医者嗤嗤笑了起来,眼中却是兴味盎然的光,“好好好,老夫真是对你那位朋友的身份愈发的感兴趣了,呵呵呵……这差事老夫我就接下了,不过嘛,今天你是别想拿到药方了。这样吧,你先回去,容我找恩师磋商一宿,明天你来,老夫自会给你答复。”
“恩……恩师?”庄心洋眨了眨眼,心说您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您的恩师该是个什么样的老怪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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