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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来……快,快来!快!快!时间……不多了!”
轰鸣的呼唤从耳畔撤去,唐乐林恍然回神。
天上是漫天的繁星,勾勒出一张形如猛虎的星脉图案,四周是寂静无声的钱家宅院,而眼前,是被铁链锁死的钱家禁地——剑冢。
唐乐林只穿了件白绸的里衣就那么站立在寒风中,过了半响,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又来了,这一次,那个奇怪的诅咒甚至连就睡在钱家客房里的唐乐林都没有放过,趁着唐乐林睡着的空隙,就这么又一次把他拽到了剑冢的门前。
因为努力了一整天也没能逃出钱家的怪圈,罗叔这才提议让唐乐林先行在钱家住上一晚,这一来可以恢复一下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身心,二来也想让唐乐林换洗一下周身早已狼狈不堪的衣物。
本来唐乐林是不肯的,不过后来罗叔又苦口婆心的说什么“你总不能这副模样去见你的嘉芝妹妹吧”之类的话,才总算是把唐乐林给说服了。不过唐乐林也的确是累了,因为他几乎就在躺下的瞬间就立刻陷入了沉睡之中。
可现在呢?那个妖怪似乎没有让唐乐林好好睡上一觉的打算,夜里的凉风不断的翻过钱家宅院的围墙吹将进来,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戴云山上练武受冻的情形。
然而,这一次召唤与先前的每一次召唤又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十分安静的缘故,那个来自虚无中的声音开始变得异常的清晰有力,以至于在唐乐林回过神来之后仍旧可以清楚的记得那个声音所传达过来的信息——快来,时间不多了。
有什么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叫他——唐乐林清楚这一点,他甚至知道,那个东西一定就在眼前的这间锁死的大门后面,因为他已经无数次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引导到这里来了。
如果现在转身离开,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也许等不到天亮,他就又会被莫名其妙的拉到这里来了,所以唐乐林这一次也没有要走的打算了,反正夜黑风高,悄悄闯个禁地什么的最适合不过了,再说要是能找到先前罗叔所说的那个妖怪,倒也称了唐乐林的意。
门上的锁并不是什么奇门怪锁,更没有加持式水幽室那样的秘法,唐乐林只是稍稍在掌心运气一道风脉之力,然后朝着锁链的中段狠狠的一掐,那条锁链便应声碎成了两截。如法炮制之下,没用上多少工夫,整扇铜门上布满的铁链便被唐乐林轻巧的卸了下来。
反倒是推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门缝中堆积了太多的灰尘,无论唐乐林怎么用力,那扇铜门就是纹丝不动,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开门的要诀,唐乐林一急,索性贯起一道风炮对着那铜门就是一阵猛轰。
虽说那铜门看起来倒是结实,可是门轴的地方早已被渗进石缝的雨水给侵蚀腐坏了,哪里受得住唐乐林的轰击,只一发,便将那门轴震了个粉碎,门板也随着风炮的余劲被轰飞到了地窖之中,然后,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地窖的空洞中哗然炸响出来,声音在狭窄的地窖口来回冲撞,被放大了好多倍。
随之而来的还有倒冲出来的风流,来不及闪躲的唐乐林就那么傻站着被翻涌出来的灰尘扑了一身,整张脸除了下意识闭上的眼睛以外,一下子全都被染成了灰色。
唐乐林眨了眨眼,屏住呼吸从飞尘中后跃出来,这才慌忙朝着四周打望了一眼,刚才的响动那么大,只怕是会把钱家的人给吵醒了过来。
只可惜唐乐林完全就是多虑了,要知道死里逃生、身心疲惫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罗叔只是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打……打雷了……快收……收衣服”然后就又昏睡了过去,钱韵儿更是干脆,整个就那么俯面扎在软枕里一动也不动,看来是完全没有听到。至于钱婶儿,她并不住在钱府,而是住在望潮镇上自己的家里,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鉴于刚才那声巨响的威力,这钱家宅院周遭的百姓人家里有没有人被惊醒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唐乐林还是十分“冷静”的在地窖的门口傻杵了好久,在确定了似乎的确没有人会来斥责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才在周身纵起了一股风脉的涡流,一面吹散了周围的尘埃,一面遁入了钱家剑冢的大门。
剑冢,顾名思义,就是剑的坟墓。
这里埋葬着的神兵利器,要么是在主人使用的过程中不幸遭到了无法修复的损坏,要么就是那把兵器的主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人世或者弃剑不用了。在这些情况之下,如果条件允许,那些宝剑便通通都会被送回钱家并封存在剑冢之中留作纪念,算是一种仪式。
在以前钱家声名正盛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名门高手、江湖志士和绿林好汉都巴不得拥有一把金脉钱家所锻造的兵器,所以那些贮藏在剑冢之中的兵刃,也大多都是许久之前武林中的佼佼者所使用过的武器,于是,剑冢可以说是钱家的宝库,也是钱家在历史中积累下来的荣耀,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钱家的大少爷当众化骨,留下的魔剑被封印在了剑冢之中,从此,那扇代表着光荣的大门便再也没有开启过,在那间没有风也没有滴水的地窖中,所有的尘埃都在这些年里缓缓的落地,缓缓的堆积了下来。
而现在的唐乐林,便是踏着那些尘埃,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通往地下的台阶。
台阶并不长,可偏偏就是这十几二十阶的台阶,便足以阻绝所有外面照射进来的光亮了,再往下,就只有漆黑一片。
唐乐林没有犹豫,他轻轻的摘下了右手食指上的封星指环,让眼中的星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然后,他看到了石阶的尽头,那里是一扇质朴的灰石门拱,刚才被唐乐林轰击下来的青铜门板就斜倒在旁边,门板的一角插进了灰石门拱旁边的碑文里,石碑的上半已经不见,只能隐约辨认出下半覆在尘埃下的一竖文字:沉兵息于义。
唐乐林矮身穿过拱门,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展厅,地窖的内壁向远处延伸出去,沿途的墙壁上布满了半人高一人宽的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都陈列着一柄或破损或完好的兵器。
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唐乐林看到了被青铜门击飞的石碑的上半部分,上书:烈兵燃于情。
烈兵燃于情,沉兵息于义。这是钱家剑冢门前的镇门碑文,说的是一把兵器究竟是炽烈还是沉静,完全取决于锻剑者的心境,更被用剑者的感情所左右。钱家的初代家主主张以情驭剑,固留下了这两句类似于家训般的碑文。
不过唐乐林当然不清楚这些,他也不关心这些,他只是来这里找出那个害人的妖怪的。
沿着剑冢延伸出去的方向一路摸索着前行,每路过一个墙壁上的凹槽,都可以感受到那些沉睡的兵器里隐隐透出来的寒意,在每一个固定兵刃的底座上,还用半大不小的文字刻着那把兵刃的锻造者和使用者。
“八钩蛇胆剑,锻造者:钱无寿,兵主:苍行派第一任掌门,阮苍行。”
“孤月象骨刀,锻造者:钱无寿,兵主:铁刀门第三任门主,铁岚。”
“碧波剑,锻造者:钱无寿,兵主……”
“弦铁破狼钩,锻造者:钱无寿,兵主……”
“巨环捕风刀,锻造者:钱无寿,兵主……”
“寒光剑,锻造者:钱无寿……”
“太和剑,锻造者:钱无寿……”
“……锻造者:钱无寿……”
全是钱无寿,整个剑冢的前段,约莫数十把兵器的锻造者,竟然都是这个叫钱无寿的人,而写在其后的兵主,每一个人的称号不是长得吓人就是喊出来响天震地的名头,真不知道这个钱无寿究竟是何许人也。
而就在这数十把兵器的坟墓所环绕的空间的正中间,笔直的矗立着一个两丈高的玄铁架台,架台上空空如也,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要用来固定一把极长的兵器或是类似的什么东西。
唐乐林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架台下的刻文,上面写着:“伏虎诛星枪,锻造者:钱无寿。”
后面没有写兵主的名字,不过唐乐林倒是没有在意,他只是觉得这个兵器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想了想没想起来,便又接着走了下去。
走过了前段,后面总算是开始出现了一些别的锻造者的名字了,看名字都是些钱姓的族人,不过那些人的名字最最多也就出现个两次,再也没有像钱无寿那样一个人就包揽了半个大厅的丰功伟绩出现。
虽然在门口的时候有一种这个剑冢的大厅十分深长的感觉,可是真正的走起来,才发现其实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大厅的尽头了。
一场开端稍稍有些动荡的冒险,眼看就要迎来一场平凡的结束,可就在唐乐林以为这次的探寻快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那个声音,终于又一次的回荡了起来。
不错,是那个声音,是那个一连十次将唐乐林拖进无意识的深渊里的飘渺的呼唤。
然而这一次,那一个声音并不是回响在唐乐林的脑海之中,而是确确实实的作响在他的耳畔。
“你终于来了……”那个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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