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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不曾止息。
苦守在千荷亭荷花居院落中三天三夜的绫婆与百余名仆从,终于迎来了这“吉日”末夜的夜声。
天色微明,一道淡金色的镶边从东边的地平线上缓缓跃起,映得天际一片霞红。
辰时的曙光照亮了荷花居的庭院,坐在石桌旁的绫婆一屡衣衫长身而起,只见她那双因为休息不佳而疲惫泛红的朽目中猛然绽起一丝冷光,整个人顿时振作了精神。
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天,却仿佛让她觉得煎熬了一个寒冬。
这不是绫婆头一次为“吉日”做看护了,但是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曾像此番的气氛这般诡谲,就连荷塘中那些花蕾透过来的淡淡香气,都会让她觉得充满了阴森的寒。
绫婆本想径自上前应门,可她那豁然清明的头脑中,却忽的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绫婆沉吟了,她那枯槁的身躯直立在晨风中,眉头紧锁。
她那颗已经在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历练得坚如磐石的心在告诉她,事情绝不会那么顺利,要说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直觉,一切都归根于人们内心中一个无法反驳的矛盾点——“反差”。
是的,反差!
一夕水棠对“筛选”这件事一前一后的态度,实在有太大的反差了。
在绫婆领着十数名“良种”率先抵达大燮的时候,她曾经在千荷亭的中央大厅拜见过一次一夕水棠,那时的一夕水棠冷面如霜,丝毫不待见她,甚至连那些良种的容貌都懒得看上一眼,就把她“请”出了大厅。
可奇怪的是,仅仅是一个时辰之后,当绫婆再次在闻香苑见到一夕水棠的时候,一夕水棠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她不但同意了“筛选”仪式的进行,而且在选择吉日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推延时日。
是什么让一夕水棠忽然改变了主意?那一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绫婆不得而知,就连在询问起自家三小姐的时候,三小姐也语焉不详,大抵也只是说了些闲谈的内容,再不然就是关于抓到那个“特殊良种”的事,况且在一夕水棠前往闻香苑的时候,一夕幽梦也不在身边。
那么一夕水棠的那份自若究竟源自哪里?她在盘算着什么?
这许多的疑问数日来一直堵在绫婆的心中,欲解不能。她不是没有想过一夕水棠与那“特殊良种”之间存在着串通一气的可能,可她转念一想,那名良种是自家小姐碰巧捉来的,若是他与一夕水棠早已串通,又何必大费周章的逃那一回?更何况那人还是来自于千荷亭的仇敌蜀中唐家,又怎会与一夕水棠相熟?
于是这个唯一的正解只在绫婆的心中停留了片刻,便被她抛到了脑后,她那过于缜密的思维反倒在这个时候迷惑自己,她甚至猜想——这几日她与值守的仆从们休息的并不好,眼下三小姐又不在场,一夕水棠会不会早就打定主意,暗中让千荷亭的弟子埋伏在荷花居外,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念至此,绫婆立刻遣了下人去找一夕幽梦,又仔仔细细的叮咛了众人小心戒备,这才迈开步子,缓缓走到一夕水棠的寝间门前,叩响了房门:“水棠亭主,时辰到了!”
听到绫婆的应门声,正坐在寝间桐木椅上闭目养神的一夕水棠却一动也没有动,她醒着,但是她没有着急。
“水棠亭主,时辰到了!”绫婆又唤了一声,叩门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许。
一夕水棠还是没有答话,这几日她故意与唐乐林说笑吵闹,为的就是要让守在外面的人没办法安心休息,她知道绫婆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她还要等。
“吉日已过,还请水棠亭主开门,让老身为你诊查一番!若水棠亭主再不答应,老身担心亭主的安危,只好得罪了!”绫婆的声音果真开始有些焦躁,她一挥手,招呼了几个仆从过来,似乎有破门而入的打算。
正当时,只听。
“就来……”一个如梦初醒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房中接着响起一些轻微的摩挲声,像是在穿戴衣物。
绫婆连忙一摆手,驱退了正要闯入的下人,接道:“是!那老身便在门外候着了。”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响动,不过是一夕水棠在房中上演的独角戏码罢了。
一夕水棠在房中自顾自的腾挪了一会儿,也没有要叫醒正在秀床上呼呼大睡的唐乐林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摘下了双耳上那一对精致的圆珠耳环,准备铺开她的舞台。
就在那一对水晶流光的耳环离开她双耳的瞬间,一夕水棠那如墨的美瞳中豁然跃起一道翠绿的星芒,四颗青灿如碧的星辰哗然而辉,正是东方苍穹七宿之二的亢宿星脉。
亢宿的星芒温婉且悠长,将一夕水棠的身姿衬得美轮美奂,没想到这一宿明明代表着“野心”的星脉,却有着与之意义截然不同的静谧安然。
只听得门栓拉响,房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
“进来吧。”一夕水棠的声音透了出来。
绫婆长舒一口气,连忙合手将门展开,举目向房中望去。
荷花居的寝间并没有搭建得太过复杂,别说没有隔间,就连卧房与小厅之间也只有一挂并不能阻绝视线的莹帘。
于是,绫婆这一眼几乎就把这寝间的全貌收在了眼底,然而,她看到了侧躺在秀床上的唐乐林,却没有寻见一夕水棠的踪影。
绫婆大惊,这分明刚才还有人说着话,怎么转眼就丢了踪迹?
她急忙两步迈入了房中,又四处打望了一番,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一夕水棠的半点身影。
不觉间,冷汗已经淋湿了绫婆的背梁,巨大的疑惑与心急如焚的焦躁混杂在一起,让她没法冷静的思考。
突然!
“绫婆,你怎么了?”一夕水棠的声音如银瓶乍破,响起在绫婆的耳侧。
绫婆惊觉回神,才发现自己眼前的桐木椅上,不知何时竟忽然多出了一个绿衣女子的身影,正是说话的一夕水棠。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绫婆愕然。
“冒出来?”一夕水棠故作疑惑,“水棠不是一直就好好的坐在这里的么?”
“怎么可能!?”绫婆不信,不过一夕水棠说的却并不是假话,她的的确确是“一直好好的坐在”那张桐木椅上。
绫婆之所以无法察觉,不止是因为千荷亭“明镜止水”的脉术,更加是因为亢宿星脉那绝密的神隐之力。
这种神隐之力不但能够隐藏宿主的全部气息,更能够混淆他人的感知,以至于一夕水棠明明已经开启了星脉,可是在绫婆的眼中,却看不见亢宿星脉的半点星芒,这也正是一夕水棠掌命师身份为何如此鲜为人知的根本原因了。
看到绫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夕水棠暗笑一声,正色道:“绫婆不是说要替水棠诊查一番么,怎么还有心思说这等闲事?”
“这……”绫婆一窒,只觉得自己眼中一夕水棠的身影忽的有些恍惚,叫她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不由得有些头晕。
绫婆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接道:“……看来是老婆子我这几日休息欠佳,有些老眼昏花了……老身这便替水棠亭主号脉……”
“请吧——”一夕水棠不冷不热的说着,一边将洁白如玉的胳膊探出了纱袖,递到扶手上。
绫婆强自凝神,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小软枕,垫在了一夕水棠的手腕底,然后捻起两指,压上了一夕水棠的脉搏。
然而……绫婆的双指却没有触碰到一丝的跳动。
一夕水棠……竟然没有脉搏!?
绫婆皱眉,她确信自己并没有找错脉门,但是她还是尝试着又挪动了几次两指按压的位置。
依旧没有脉搏……
绫婆懵了,她看了看一夕水棠那平展的手臂,知道这样的手型,是绝没有可能是在腋下做了什么手脚的!
难道说,这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脉术?——绫婆混乱的思绪搅做一团:“不——不对,这房中根本没有半点脉力运转的迹象……可若不是如此,又究竟该作何解释?明明在前几日替她号脉的时候还一切如常,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失了脉象?”
看着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绫婆,一夕水棠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埋藏已久的悠然笑意,只听她用半开玩笑的调侃语气问道:“怎么了?看绫婆婆的神色,该不会是水棠的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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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一夕水棠
星宿:亢宿(东方苍龙七宿第二宿)
星脉:有四星,皆属于室女座,星明则世道安稳,如暗,则象征战乱。
特质:对心中所盼的向往和野心。
能力:神踪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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